方之心

第四十九章 虚惊一场

    直至日哺,裴长缨如叶令所愿让他见了棺中女子一面后,叶令无话。

    心有所思的叶令低头踱步返回客栈。

    此时顾良正坐客栈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一见叶令回来了,开口便问:“你跑哪儿去了?这会儿才回来。”

    “师妹找着了?”

    “可不嘛,这娃儿,河边碰着一猪,就跟这猪耍去了,还说人农家给她吃了顿饭,这不,自己回房睡觉去了。”

    “回来就好…”叶令放下心来,坐桌边跟顾良吃了起来。

    “你还没说你去哪儿找了,这会儿悠悠的回来。”问罢,顾良扭头朝店家一喊:“再来一盘干煸水柳,嗯…三坛酒~”

    “我也和猪打了会儿交道…”叶令大口吃着炖羊肉。

    “店家,还要羊蝎子一盆…”

    叶令筷子不停,“怎么吃起羊脊骨了?”

    “这不给你叫的。”顾良“嘿嘿”一笑,“跟猪打会儿交道,没少啃骨头吧?吃点羊脊骨换换口味儿~”

    “还好,骨头不硬~”

    两人吃了许久,顾良闷声道:“明儿有戏,去听不?”

    “哪里人?”

    顾良想了想,“你亲戚…”

    “那去看看吧~”

    放下酒坛,顾良捡了块猪肉。

    “这肉都快冷了,要不热热?”

    “不用了,将就着吃吧。”

    “吃了可肚子疼…”

    “泄下去就没事了。”

    叶令似乎并不在意。

    “那行,那明儿个城西大道儿,你自个儿去。”

    “之心带不带?”叶令看一眼方之心的房门,问顾良道。

    “她看过的,就算了吧?”

    叶令点点头,“你不去?”

    “咱跟那搭不上边儿~”

    沉闷了许久,叶令又问:“老头去吗?”

    “不晓得,应该会偷摸去吧…”

    顾良沉声说完,自己又加了一句:“小子是去的。”

    叶令放下筷子,喝了口酒:“你该当个官儿。”

    “那咱当个?”

    “当吧。”叶令说完,继续拿起筷子挑着吃肉。

    二人边吃边聊,一顿吃完,饭钱记在账上,各自回卧房了。

    第二日,城西大道搭起了个戏台子,呈八角形,像个阔大的亭子。

    亭子头其内围列有两层斗拱,由下而上层层叠收。这个叫“藻井”,除了美观,还能扩音。

    叶令一大早起来就去城西听戏去了,顾良跟方之心交代一句后,也不知去哪儿了。

    今日有戏的消息也不知是谁放出来的消息,悠闲的京城人儿听得这个,一时万人空巷,人人出来堵在城西,都等着看两眼。本就车水马龙的白虎街如今更是水泄不通,人满为患。

    亭上身长八尺二三寸的武生手提混唐槊、笔捻抓,伴的正是李存孝。

    这戏唱的正是《十八骑闹长安》。

    亭下张袂成阴,人头攒动。

    “啪!”

    众人都看得入迷中,忽地莫名听来一声摔碗,又传来一声叫骂。

    “莫要走了老贼!”

    只见人群中突地窜出来一蒙面黑衣人,这黑衣人身材显瘦,长了一双好手。

    刺客手中黑漆长剑似闪电般朝人群中一年长男子刺去。

    这下热闹,路人们一个个惧得要死,各自奔走,生怕这刺客误伤了自己。还有些看戏的似是不开眼,停在原地静等着。

    仔细一看,有些人是两股战战,腿脚不利索了,跑不了。有些人,倒是真的不怕,就等着刺客长剑刺来。

    华贵衣着的中年男子身旁还有一白面无须的男子,一位锦衣的公子。

    那白面男子正待出手,锦衣公子正待唤着身后余下的一众五大三粗的汉子时,众人又不知从哪里听得一声传来:“宵小之辈,勿要扫兴!”

    只见一把兵器随声朝那刺客打去。

    这兵器,长柄一端缚弯铲,另一端缚形似凤尾之铁器。

    那甩兵器的人遂与那长剑刺客打了起来,一来一回,不可开交。

    七八回合后,那刺客也不以死相搏,从怀中掏出雷烟丸一掷,登时一股灰白浓烟腾地而起。

    旁人赶紧伸手拿袖口、布帕紧捂口鼻,目光却都看向浓烟处。

    待浓烟消散,人已不知去向。

    拿着精美器械的汉子转身看向那个被刺的老者,“无恙乎?”

    “无碍…”中年男子朝他一笑。

    “你叫何名?”

    那名锦衣公子说话了。

    使精美器械的汉子看向那名公子,回了话。

    白面无须的男子又问一句,嗓音有些尖细:“可有官职?”

    “自小在江湖以武卖艺,不曾有过为官入仕。”

    “嗯…倒是个不错的人才,少伯,你说呢?”那位华衣年长男子看也不看那公子。

    “父亲说是便是。”公子敬畏的说道,随后看看那位汉子,“我看你武功不弱,若是想找门差事儿,以后你就来作我府中护卫吧,升官赏赐少不了你的。”

    过了良久,汉子不说话。

    那锦衣公子见他面露难色,有些讶异的冷声问道:“怎么?你看不上?”

    “非也。只是小人散漫惯了,若是做个将士兵卒,也好去护国疆土。这做个贵府护卫,着实有些亏损。”

    “倒是个有心人…”华衣中年男子低声向身旁的白面无须男子说道,白面男子点点头。

    这话那锦衣公子自然也听到了,“那我叫你做个统领,你可有本事做起?”

    “不妨试试。”

    锦衣男子点点头,身后一虎背熊腰,生得孔武有力的大汉从身后拔出两把牛角大斧,“阁下武艺,武铁请教了!”

    “寰角牛之名,如雷贯耳!”汉子一听,施一礼,手中铁器摆好架势。

    武铁也不多话,手中双斧径直砍来。

    两人一来一往,在城西大街缠斗不止。

    战至四五十回合,不分胜负。二人额上各生密汗。

    武铁正待继续强攻,锦衣男子一声喝止。

    “你既知我是何人,那我也直说了,统领一年。一年后若有报答长进,再论功行赏。如何?”

    “谢大人恩赐!”

    “先说明了,一年后若是毫无长进,削官去职,发配边关充作驻军,你可敢应?”

    “谢大人成全!”

    “哼~少些溜须拍马之辞,仕途也会坦荡些…”说完,锦衣男子低头不再言语。

    华衣男子走近拍拍汉子肩上的灰,一言不发离去。

    身后白面老者从怀中掏出两锭金子,交在汉子手里。

    “拾掇拾掇。”

    说完,那白面无须的男子径直跟着华衣男人走了。

    “谢大人…”

    公子领着身后三位壮汉,朝戏台上抛了赏钱,也追着中年男子走了。

    [今唐主无道,不识贤良,将军何必保他?]

    戏台上如今,刚好唱到了李存孝火烧黄巢粮仓,又力劈午朝门,斩杀黄巢弟弟黄珪之后,径直来到五凤楼下。

    “我本闲人弃仕意,奈了听君奔大义…”

    汉子搓着手中两锭金子,摇摇头,自语道:“这句可比三无废诗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