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洼的儿子

第六十章 暴雨中的猫鼠游戏

    家梁伸手揽住了雪娃肩膀,不禁泪流满面。雪娃愣愣看着家梁叔,竟放声哭了。

    “快上车,跟我回家!”家梁板起面孔,声色俱厉。

    “不!家梁叔,我不能回去……我是个累赘,有我在,灵芝阿姨不会嫁你,别的女人也不会嫁你。”雪娃呜咽着说,语气很坚定。

    “这是张婆婆说的,满口胡言,你怎信她?”家梁说,“找不到媳妇?我堂堂男子汉,娶不上媳妇?哪里话!那王灵芝,想跟我我还不要!”说着拉雪娃上车。

    雪娃奋力挣开说:“家梁叔,我妈捎信来,让我去找她。”

    家梁哼一声:“那也要先回家。让我看看你妈的信,她在哪儿,我送你去,把你亲手交还她。”

    雪娃的谎言被家梁识破了,他不再说话,向路旁张望着。家梁叔是不会放任自己的,看来只有逃跑了

    雪娃被家梁夹在胁下,拖到卡车驾驶室门口。雪娃大叫:“家梁叔,我听你的……你先放开我,我憋得够呛!”家梁放下雪娃,一指旁边:“就在这儿尿!”雪娃说:“我拉屎,在你们旁边多不好意思?我去前边那沟边……”雪娃指点着路旁。家梁塞给他雨伞,雪娃接过便撑开,向前面的“红柳桥”跑去。

    来到歪斜的红柳旁,雪娃没有迟疑。便踏上“桥”。风雨虽比刚才小了些,走在被雨水湿透的树干上,脚下有些滑……他提醒自己:“沉住气,小心掉进壕沟,最后的机会便泡汤了!”他伸开双手,平衡着自己的身体,快步跨过了红柳桥,回身把雨伞和草帽扔下,便飞速向崖坡上的树林跑去。

    他看见了那棵老树了,在风雨中摇晃着巨伞般的树冠,浓密的枝叶被雨滴压得低垂到地面,遮蔽着粗大的树干。雪娃如孙猴子进入水帘洞,窜入树冠下,进入那个熟悉的树洞。洞里好暖和,雨再大也淋不到,雪娃庆幸来到这个秘密所在,家梁叔是不会找到的。他偎在洞壁上稍事休息,便从随身携带的袋子里摸出个白馒头,大口啃起来。一边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家梁和朋友们等一会儿,不见雪娃回来。家梁着急了,大喊几声,没有回音,几个人便分头寻找。在“红柳桥”旁的壕沟沿上,家梁发现雪娃丢下的雨伞和草帽。他沿泥泞的大路来回跑动呼喊,沿那棵倒伏的红柳跨过壕沟,却见前边雨雾弥漫,灰蒙蒙的一片,雪娃到底去了哪里?家梁想出个主意,故意大声喊着:“雪娃,我们走了。”便和朋友们上车,卡车轰隆隆发动,缓缓向前走一段,却又慢慢倒回到红柳桥边。天色黑下来,家梁和朋友们又四处呼唤着寻找一回,只不见雪娃的动静。

    朋友们劝说家梁:

    “算了吧,这小子,说不定插哪条小路走了。”

    “看来雪娃决心要走,留了人留不住心!”

    “也许,雪娃真的知道了妈妈的消息。”

    家梁不甘心,伤心地流出泪,自语说:“都怪我,没看透这孩子的心思。他妈妈是死是活难说,往哪里找去……只盼他平平安安吧。”

    家梁走到车旁边,从驾驶室取出一个塑料袋子,里面盛着雪娃的一套夹衣,一双鞋子,夹在左胁下,又拿起那把雨伞和草帽,走向“红柳桥”。他把东西全放在上面,又从裤兜里掏出仅有的几张百元票,塞进袋子里的夹衣兜内。

    有人说:“雪娃早走了……这些东西不一定被啥人捡去呢!”

    家梁叹口气:“尽我的心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