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田中华剧烈地咳嗽，脸色如蜡般难看。

    他看到陈枫和秦正威站在他面前的时候，眼眶里湿漉漉的，颤抖着手，用尽身的力气才将手举到半空中，摇了摇。

    秦正威凑近，怒吼道：“田爷爷，你告诉我，是谁把你弄成这样子的，我现在就去找那混蛋报仇！”

    田中华张开嘴，嘴唇动了动，最终因为喉咙沙哑，没有憋出一个字来。

    “擦，怎么会这样！”秦正威急得原地跳脚，“要是被我知道是谁干的，老子定饶不了他！”

    陈枫看了他一眼：“你先别激动。”

    “踏马的我怎么能不……”

    秦正威的话还没有说完，陈枫示意他打住。

    田中华用手指着对面的柜子。

    陈枫看到柜子上有一个热水瓶：“田爷爷，我这就去给你倒水。”

    田中华吃力地摇摇头，继续用手指指着柜子。

    “田爷爷，你是不是饿了，我给你点外卖！”秦正威说着就要掏出手机。

    田中华继续摇头，仍旧用手指指着柜子。

    陈枫站起身，走到柜子边。

    田中华的手指又往下指了指。

    陈枫打开柜子的抽屉。

    田中华这才满意地将手放下。

    看到抽屉里的东西，陈枫的眼睛顿时湿润。

    “枫哥！”秦正威好奇地凑上来。

    抽屉里堆满了模样近乎不可辨认的腐烂水果和零食玩具。

    一串腐烂的早已只剩下梗部的葡萄，梗上粘着一圈细细的发灰的绒毛；

    一堆品种不一、临近保质期的散称饼干，有几袋饼干碎的成渣末，有的保质期都模糊不清；

    一辆只有拇指大小的玩具小汽车，少了一个轮子，车身干净，但车轱辘里残留不少淤泥；

    还有……

    这些都是田中华用一个暑假积攒下来的，他自己舍不得吃，有什么好吃的部往抽屉里放。

    每往抽屉里放一袋小饼干，心里对能见到陈枫和秦正威的期盼就多一点。

    然而陈枫和秦正威两人一个暑假都没有出现，直到他出事，躺在床上不能动，他们还是没有出现。

    田中华经常拉开抽屉，再看看天，心里觉得愧疚。

    是零食囤的不够多，亦或是太廉价，“骗”不来那两个日渐长大的小娃娃了……

    秦正威看到这些，眼眶也忍不住湿润。

    他抬起手，猛地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我为什么不早点过来！为什么啊！？”

    陈枫已经掏出手机，叫好车。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

    他走到床边，对秦正威说道：“我们现在把田爷爷送去医院。”

    “好！”秦正威擦干眼泪，点头。

    陈枫叫的车停在巷子口，巷子太窄，车辆是开不进来的。

    “枫哥，我来背吧。”秦正威半蹲下身。

    陈枫将田中华从床上扶起，将他抱到秦正威的背上：“小心点。”

    “放心。”

    秦正威用双手拖住田中华，站起身。

    陈枫和他一同往巷子口走去。

    “你们这是要送田中华去哪？”一名正在晾衣服的中年女人好奇地问道。

    陈枫回答：“周阿姨，我们送田爷爷去医院。”

    “得亏你们两个过来，他要是再不送医院，躺在床上没了都没人知道。”

    中年女人忍不住摇头叹息：“他也真是够惨的，死活不同意拆迁，叫一群小年轻狠狠打了一顿，又是动手又是动脚，还有拿棍子的，那棍子足有一米多长，手臂那么粗，看着都吓人……”

    咯噔。

    听到这里，陈枫和秦正威都恨得牙根直痒痒。

    秦正威快走两步，红着眼眶，不忍再听下去。

    “周阿姨，那你知道打田爷爷的那群人具体长什么样子吗？”

    “具体的样子我倒是说不上来，就记得有三个，都是二十来岁，有染头发的，还有个手臂上都是纹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染头发……

    手臂上都是纹身……

    陈枫不禁攥紧双拳，脑海中浮现出三张熟悉的面孔。

    “不是我们不想帮，而是他们来的人太凶了，我们实在不敢劝，只看到田中华被他们摁在地上打，那叫声，惨的……”

    中年女人的声音被陈枫抛在脑后。

    他快步跟上秦正威，将田中华放在车后座，然后一同送他上医院。

    挂号，拍片检查。

    田中华被打的不轻，肋骨断了三根，大腿骨和小腿骨也有不同程度的粉碎，身上多处伤口。

    再加上他年事已高，身体瘦弱，要动手术也有一定的风险。

    陈枫和秦正威一直在医院陪他做各项检查，和手术科和住院科的医生沟通病情，一直忙到晚上的十点多才从医院出来。

    陈枫找了一个保姆，二十四小时负责照顾田中华。

    又向两名要他微信的小护士打点多留意田中华的病情，一旦出现意外情况及时通知。

    从医院出来，陈枫和秦正威在边上的小面馆里点了两碗红烧牛肉面，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到这个点才吃上饭，两人的肚子都饿得不行。

    快速吃完面，秦正威看着对面医院通红的标志，心里的火气只增不减。

    他一掌拍在大腿上：“玛德，那三个混蛋有种就站出来，老子非得把他们的皮都剥了不成！”

    “你上哪找去？”陈枫好笑地问道。

    “那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田爷爷白挨这顿打吗？”秦正威看向陈枫，“枫哥，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田爷爷从小对我们不薄，这个仇，我们必须给他报。”

    “嗯。”秦正威狠狠点头，“枫哥，下午陪田爷爷做检查的时候，我看你总是发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情况？”

    “有吗？”陈枫否认，“我要是知道，早上门寻仇去了。”

    “也是。“秦正威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枫哥，时间也不早了，我叫车，我们一块回去吧。”

    陈枫摇头：“我就不和你一块回去了，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秦正威点头：“那好吧，你自己小心，那我先走了。”

    “去吧，明天学校见。”

    陈枫目送秦正威上车，而后，他随手拦了辆出租。

    “梧桐街350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