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忠
怪只怪唱戏是个体力活,商媱每次一唱便是一个时辰,一场下来累得身子发虚。
她也知道这把身子骨就这样了,每每回家都要大歇几天。
此时她控制不住地身体僵硬,纵然心急如焚也只能被锦月推搡到前面。
“小姐你先走,锦月随后去找你。”
说话间暗处尾随的人仿佛知道自己暴露了行踪索性提前现身,一句话都没有直接上前要抓人。
“锦月……嘶!”
商媱上前想拉回锦月,却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左肩重重撞到了墙上,忍不住痛呼出声。
朱雀街这边行人来往甚少,她绝不会将锦月一人留下,奈何她身单力薄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护的了她。
但令商媱意外的是,锦月一手扯回那个向她扑来的男子,回身竟然和那几个人打起来了,而且显而易见是她单方面的压制!
商媱愣神之间不知危险悄然逼近,失去意识之前她只听到耳边一道风声掠过,有什么东西在身边重重倒下,她的身体在倒地前便被稳稳扶住了。
夜彬的身影在商媱身后站定,一把折扇横在他与商媱之间,几乎同时锦月也飞快结束了打斗来到了她身旁从夜彬手中接过了人。
“属下失职,多谢统领大人出手。”
锦月低下头,身上是隐藏在平凡表面下的肃杀之气。
夜彬“啪”地一声收回折扇,依旧可见扇子边缘的斑斑血迹。
被锦月揍得倒地挣扎的几人眼见同伴惨死,顾不得身上伤痛爬起来就跑,但一道飞旋的黑影划过颈间,他们便没有了生还的机会。
夜彬利落的接过回旋到手边的折扇歘一下收回,面色冷峻,锦月感受到他淡淡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又像是看着一件物品。
锦月是知道夜彬在主上身边文质彬彬的样子的,但他对别人就不是这样的了……
不知不觉她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低着头良久才听到夜彬对空中说了一句“处理掉”转身离开了。
商媱第二天才醒来,看到自己躺在房间的床上,下意识叫了锦月的名字。
下一秒锦月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姐怎么了?”
商媱缓了好一会儿神,见锦月毫发无损的样子差点以为昨天发生的事只是一场梦境罢了。
锦月的神情看不出任何异常,倒叫商媱不知如何开口。
“你没受伤吧?”
这句略显干巴巴的关心让锦月一怔,她小心翼翼地揣度着商媱脸上的情绪,不知该如何应对。
“锦月无事。”
“想不到你还挺厉害……”
商媱话锋一转,锦月心里的弦陡然绷紧。
“小姐可觉得哪里不适?”
“说来是我之过,一直没问你是谁,或是谁的人?”
她没理会锦月的关心,反而询问起她来,这时她倒有了气势,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此事也算一个契机,无论锦月是谁的人也算保护了她一次又一次,她也不会怨她。
锦月听她这样直白的问她,才明白原来商媱一直心如明镜,下一秒直接跪在商媱床前请罪。
“小姐如何责罚锦月都愿意受着,只求小姐不要赶锦月走。”
商媱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却没有急着扶起她,只问她一句。
“你告诉我的身世是真的吗?”
锦月没想到她问这个,她们初见时的场景历历在目。
“锦月句句属实。”
她的确是被父母亲手卖了三两银子的,可是她不怨他们,若不是他们用血亲关系断了她对人情冷暖的念想,恐怕她早就死在了乞丐或者哪家财主府里。
“我倒希望是假的。”
商媱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扶她起来。
“我只怪自己懦弱无能,以为当初是救你却让你跟着我受了不少苦。你识字又会武,不知比我强多少倍,何必在我身边耽误时间?不如……”
“小姐仁慈心肠锦月断不敢背主,若小姐执意要赶走锦月,锦月只有死路一条。”
锦月俯身,额头重重磕在地上,主上虽然只交代她要贴身保护小姐,但自她来到小姐身边从未受过委屈,除了关于自己身份的事情她对待小姐早已交付了真心。
商媱除了无奈还有不解。
“锦月,我们相识不过三个月,我从孤身飘零的白玉兰变成现如今有了家人的商媱想必你都看在眼里,很多事发生的时候我甚至手足无措,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商媱虽然垂着头,目光却不是落在锦月身上。
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她也想起了那个从未出现在别人耳朵里的名字。若是“苏挚”真正来到这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没有家族的羁绊,没有身份的束缚,他将会成为什么样的自己?
见商媱说着说着开始思绪恍惚,锦月垂下眼眸遮住那些早就被自己遗忘的痛苦。
她当初被卖不过七八岁,一条贱命握在别人手里。有一次她跑了出去,没跑多远就被抓了回去,虽然差点被打死,但没人知道她手里多了一块儿足以抹脖子的碎片。
最后也是这块碎片杀了那个妄图欺负她的人贩子。
想想再后来……呵,后来她便成为了夜幕中那个看起来最不像杀手的人。夜玄哥哥说:一个人的杀心隐藏的越深,成功的几率就越大。
可惜从她成为夜幕一员后还没有真正杀过人,而是被主上安插到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身边保护她。
锦月是从残酷的训练中出来的,但她从商媱的身上看到了她对这个世界的悲悯。
在她眼中,商媱虽然有着女子的柔弱,却也拥有女子没有的定力与勇毅,值得她以诚相待。
“小姐想知道的,往后的日子自有人为您解答。”
话已至此,商媱也止住了话题。
她不是个愿意刨根问底的人,疑心生暗鬼不如难得糊涂。
既然来日方长,那她便等着那个为她解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