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日还是来了。赛前热身的时候，刘光远提着一个鞋包走到我身边。“小妹给你的。”他说。

    打开鞋包，是我的FG球鞋。对鸿瑞文化的比赛踢完，整双鞋子脏污不堪，伊然拿回家去帮我清理。拿出来一看，鞋子仔仔细细刷过，干干净净，看不出一点污泥的痕迹。上好了鞋油，在阳光底下黑得发亮。鞋头原来开胶的地方都粘好了。鞋尖触球的位置，本来已经磨得有些花，鞋头有划痕，现在都补过了。涂绘部分也重新上好了色。不仔细看，说是新鞋也会相信。只是刺绣的线条上，污迹洗不掉。特别是那颗红心，变得灰蒙蒙的，还有一粒两粒的黑点，特别刺眼。

    “谢谢。”我低声说。

    刘光远看着我，好像有话要说。但最后，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一句：“好好踢！”

    我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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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怔怔地望着自己脚上的鞋子，教练布置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机械地随大家一起站起来，准备走进场地，却被人一把拉住。我茫然地看着我爸，他穿上了小艾的球衣，用白胶布把10号改成了70号。

    “今天你打替补。”他说。

    “啊？”我环顾四周，张淬便装坐在场边，明华没有来，难道让胖头陀去打中后卫？

    “我替你踢中后卫。”他说。

    “啊？？”老爸都五十多了，二十年没踢球，还能跑？能扛得住刘光远？

    “你撒泡尿照照，看看你自己这副熊样，魂不守舍的，能踢比赛？在下面给我看着，什么时候能集中精神了，什么时候换我下来！”他决然地说。

    “哦。”

    大象拉着我，和张淬、柳嫣他们一起坐到场边。

    开场不到五分钟，千禧年就丢球了。其实场面上并不差，孟小龙、胖头陀、瘦头陀和李洪涛组成的千禧年中前场，在对抗中丝毫不落下风，甚至隐隐有些优势。无奈后卫线上，两个边后卫的实力一般，老爸和刘光远的对位更是吃了大亏。远光队一个反击球，很轻松地突破了千禧年的边路防线。刘光远稍微用了下身体，就把老爸撞倒在地，接应传中推射破门。

    身后的看台传来一阵欢呼。今天来了能有几百个球迷，都穿着远光集团的制服，打着横幅。

    我看不下去，起身去做热身。柳嫣也站起来，说“我陪你吧。”

    慢跑了两圈，帮我做拉伸的时候柳嫣说：“还想着伊然？”

    “嗯。”我默然。

    “上次你说过，要赢刘光远，才能过的了心里的关。”

    “那就去赢吧。就是今天了。”柳嫣一边说，一边用力往下一按，疼得我“嗷”地大叫一声。

    叫出来之后，感觉舒服多了。我想起祥子哥告诉过我，球场上紧张的时候就大声喊。“紧张会压得你喘不过气、迈不开腿，快速消耗体力。这时候就喊，大声喊，这样能排解胸口的郁气。你是中后卫，大声喊、指挥队友是理所当然的。”

    我想起来了。踢高中校队的头一场比赛之前，我也是差不多的状态。只是那时候满脑子想的不是伊然，而是“如果失误了怎么办”、“如果丢球了怎么办”、“如果出丑了怎么办”。祥子哥看出了我的紧张，也是一边帮我做着热身，一边跟我说的这些话。

    “没事，有我在后面给你顶着呢。”祥子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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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千禧年又丢了一个球。

    远光队的角球发出，刘光远高高跃起，头槌破门。

    好在哨子响了。刘光远的手打在了老爸的鼻子上，裁判吹了犯规。

    我们就在千禧年的球门后面，看的很清楚。平心而论，其实这球算不上犯规，是刘光远下落过程中保持平衡的自然动作。但是老爸被刘光远甩开太远，急急去找位置，正好一头撞上。

    看着老爸捂着鼻子，狼狈地躺在地上，我不由得也感到一阵鼻酸。本来应该是我干的脏活累活，他争着去干，这又何苦来塞？

    刘光远伸手拉起老爸，他的鼻子还在不断往下淌着血。刘光远招呼远光队的队医上来帮忙检查。我示意第四官员换人。下场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老爸瓮声瓮气地说：“刘光远比不上当年了，你能赢他。”

    听起来简直不像是我熟悉的那个他。

    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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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艾让我把他手臂上的队长袖标摘下来。我摆手想拒绝，小艾说：“大家早都说好了，你才是千禧年的场上队长。戴上吧！”

    戴完袖标，我和小艾击了下拳。千禧年的队员都看向了我，我向大家做了一个握拳挥臂的手势。

    我站到刘光远身边。

    裁判哨响，比赛恢复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