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先行进了山洞探路，他要先观察一下里面的道路是否好走，可否容马匹通行。

    不多会儿，他垂头丧气地出来，“我们两个人过去倒还宽敞，可是这马......”

    他最近遭遇霍王爷的经济管制，手头没什么钱，靠着到处坑蒙拐骗敲人竹杠过日子，十分辛苦。

    就连这匹马，还是上次从东安王世子赵翊那里坑来的呢！

    那架马车让他拆了卖了，驱车的马一共有四匹，他卖了两匹换钱，一匹给了掣风这个懒鬼，一匹自己骑。

    这可是他身边最后的一匹马了啊！

    若是连它都丢了，那下次出门，难道只能靠腿跑？

    那不行，小爷他身体娇贵着呢！

    穆嫣沉默不语地跟着进洞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山洞里，借着微弱的光线，隐约只能看清楚近前的视野。

    这是一条算得狭窄的小道，时窄时宽，但总体来说，很难容纳一匹马通行。

    她其实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但如果不带着马一起走，那就只能狠狠心将马推进悬崖下面的深渊了。

    否则，主人一走，马匹就难免会发出声音。

    嘶鸣声会引起上面搜捕他们的人的警觉。

    那些人不是傻子，很有可能马上会想到延伸出去的岩石下面别有洞天，到时候追了上来，他们人多势众，自己和霍骁个二傻子是敌不过的。

    她皱皱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对霍骁说出口来。

    毕竟，马匹是他的，也许这匹马跟了他许多年，已经颇有感情。

    就像她从前的坐骑小红，陪伴多年，早就已经成了家人一般的存在，若是有人为了逃命叫她杀了小红，她恐怕会跟那个人拼命。

    她想了想，还是说道，“要不然先把马栓在这里，再找块东西将它的嘴巴堵上，我们等到夜里，这件事情翻篇之后，再找人将他救回来？”

    霍骁却苦笑着摇摇头，“不必了。”

    这里只有两条路，要么上去，要么下去。

    下，肯定下不去了。

    那要将一匹马弄上去五米高的山顶，那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他万分不舍地叹了口气，然后抚摸着马的身体说，“罢了罢了，你这匹马是为了救人而死，也算是英烈了。等小爷回头给你好好修个坟，再求陛下封你个马将军，也算能告慰你的亡魂了！”

    话音刚落，他便闭着眼睛用力地拍了拍马屁股。

    马匹不疑有他，直接往前奔去，一个踏空，还来不及嘶叫，就已经掉了下去。

    风声淹没它最后的嘶吼，很快就悄无声息，什么都没有留下。

    穆嫣心里一时五味陈杂，她没有想到霍骁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说到底，他也是为了她......

    或许刚才那番求脱身的话都是她一时起意临时编的，但有一句却出自真心，她会报答他的，在未来某个他用得到她的时候，她必定用尽全力助他。

    霍骁将马匹推下山崖之后，脸上满是悲痛的神色。

    当然，与穆嫣所想的不同，他可惜的不是失去了一位忠诚可靠的朋友，而是又要去想办法弄笔钱买马了。

    毕竟这匹马原本就不是他的，跟了他也没有多久，没有将它拿去卖钱，不过只是因为他需要个代步工具罢了。

    没有穆嫣想得那么悲壮感人。

    他满脑子都在寻思着朝中还有哪位是没有被他敲过竹杠的，一时神情便有些严肃，与他素来的得意嚣张截然不同。

    这令穆嫣更加觉得有些惭愧了。

    她不自觉地便在前面引路，想要尽量帮助霍骁避开难走的路段，特别是前方有些积水的水塘，她熟门熟路，不会误入其中，也想带他绕开这些。

    是的，穆嫣没有跟霍骁说实话。

    这个山洞她并不是第一次前来，以前和兄长赵准走捷径曾不止一次使用这个山洞，当时，他们还曾在悬崖和山洞之间放过绳梯。

    只不过后来，哥哥带着她秘密地从皇城撤离之前，就派人将所有她曾经留下过的痕迹消除了。

    也包括这里。

    绳梯被解下，山洞里的壁画被抹平。

    这些过去像是一个梦境，梦碎了，人醒了，一切都变了。

    还好，山洞里的走势仍旧是六年前的模样，她清晰地了解下一个弯道在哪里，前面几步之后就是一个泥坑。

    按着这些旧时记忆，她很顺利地就将霍骁带离了山洞。

    约莫半刻钟后，他们就来到了出口处。

    原先这里是一个狭小的山洞，体型瘦小的人正好可以由此钻出。

    出口正对着围场入口处不远的一座密林，只要从林中趟过，便就是先前那座休息所了。

    不过，后来兄长命人将出口用了大量的木头杂草及山石掩藏，她没有亲眼见过，只不过是听到哥哥诉说，也不知道以她和霍骁二人之力能不能将这些堵住出口的东西搬开。

    因为离开山洞入口太远了，洞口的光线早就已经照不进来，里面乌漆嘛黑的，连对方在哪里都看不清楚。

    霍骁显然对这种潮湿阴暗的环境很是抵抗，不过为了男人的尊严，他还是强自撑住，假装自己很勇敢的样子。

    他咳了一声，“臭丫头，你要是觉得害怕可以抓住我的衣角。”

    似乎是为了怕穆嫣误会，他还急匆匆地补充了一句，“我肯定是不会娶你的，但人都有仁善之心，我是怕你吓死在这里，所以才勉强借一片衣角给你的啊。”

    穆嫣曾经为了躲避追杀，与哥哥在地窖里待了很多天。

    因此，也造就了她黑暗中视物的能力比平常人要稍微好一些。

    在习惯了山道里的环境之后，她已经可以隐约看到霍骁模糊的身影，此刻，这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外表正缩成一团，肩膀轻微地抖动着，像是只惊弓之鸟。

    她轻轻地叹口气，直接了当地握住了他的手。

    为了不让他起疑，她还故意作出害怕的样子，“这里好黑啊，霍二爷你就大发慈悲，让我抓着你的手吧。我保证出去了以后不跟任何人提起，绝对不会玷污你的名声，也绝不会因此赖上你。”

    霍骁感受到自己冰凉的手中传来的温暖，一时竟舍不得放开。

    他其实又紧张又害怕，手心的这点温度，成了他勇气的来源，不知不觉，他握得更紧了。

    但嘴巴上还是要逞强的，“哎呀，你这丫头，这是趁火打劫啊！算了算了，反正这里也没人看见，小爷我就当普渡众生了！你抓吧，可要抓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