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沐寒怎么也想不到是柳竹烟。

    他又看了看那个拽着柳竹烟的男人，居然是那个男主持人。

    柳竹烟也看到了齐沐寒，她甩开主持人就朝齐沐寒跑了过来。

    其实齐沐寒对她一直都很冷淡，但是这个时候看到了一个熟人，柳竹烟本能的觉得他就是老天派来救自己的。

    柳竹烟抱着齐沐寒，肩膀抖得厉害，一身酒气。

    齐沐寒皱皱眉，没说话。

    “你是干啥的？”主持人显然也喝了酒，不过理智还在。当然在，要不然他也不会带着柳竹烟来一个离学校差不多三公里远的酒店。

    “他是我男朋友！”柳竹烟抢在齐沐寒之前回答。

    齐沐寒低头看向柳竹烟，柳竹烟也正看着他，已经浸满了泪水的一双桃花眼里里写满了祈求。

    齐沐寒没说什么，又抬头看着对面的主持人。

    “你特么骗谁啊！你不说你没对象吗？”主持人有点气急败坏，伸手就要过来抓柳竹烟。

    齐沐寒左手抱着柳竹烟，飞起右脚蹬在了主持人的肚子上。

    “你到底是谁。”被踹的跪在地上的主持人沙哑着嗓子问。

    “咏春，沐寒。”

    主持人：“......”

    没再多看一眼跪在地上不停干呕的主持人，齐沐寒抱着柳竹烟的肩膀转身进了小区。

    柳竹烟应该喝了很多酒，虽然齐沐寒扶着她的肩膀，她还是止不住的要往地上跪。

    “算了，我背你吧。”齐沐寒有点不耐烦，只能半蹲下身子，可是等了一会儿柳竹烟也没趴到他的背上。

    齐沐寒回头看了一眼，柳竹烟已经躺在地上，睡着了。他无奈的看了看柳竹烟，将双手从她后背和腿弯穿过把她抱了起来。

    柳竹烟的长发垂过齐沐寒的臂弯，魅惑的容颜在清冷月光的照映下惊心动魄的美丽。

    齐沐寒看着睡在自己床上的柳竹烟，自己不停地喘着粗气。抱一个醉的不省人事的人上六楼，就算是个大美妞，齐沐寒现在也累得一动都不想动。

    柳竹烟的小风衣已经挣开了，里面是一件束腰的黑色半长裙，勾勒出她丰隆的胸部和纤细的腰肢。两只大长腿交叠在一起，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出一种圣洁而又诱惑的光辉。

    齐沐寒挣扎着站起来，走到床前，看着那张曾经无数次想起的容颜。他把柳竹烟的小风衣脱下来放到床头的椅子上，高跟鞋放在床下。然后把她的头放到枕头上，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喝醉了的柳竹烟眉头轻蹙，好像是哪里不舒服或者做了噩梦。齐沐寒放了一杯水在她床头，又帮她掖好了被角，转身轻轻关上了门，出去了。

    没有齐沐寒的813卧聊会还在继续。

    “大哥，你觉得柳竹烟和弟妹谁漂亮。”吕泽宁问李云涛。

    “啊，这个真的太难选了。”彭飞没等李云涛说话先说道。

    “靠！谁给你选了？”刘铁威吐槽。

    关于杨姝嬛和柳竹烟谁更漂亮的问题在813寝室争论了差不多两小时。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杨仙柳魅。

    从外表上看，确实如此。

    “但我还是选柳竹烟，”牛犇犇做了总结陈词，“嫂子是六哥的。”

    “唔......”

    柳竹烟在头疼中醒来，发觉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上盖着松软的棉被。朦胧的月光下，眼前的是一间不大却整洁的房间。窗外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耳边石英钟滴答滴答。

    柳竹烟坐起身来，发现身上还穿着小黑裙，风衣搭在椅背上，床头柜上有一杯水。她摸了一下，冰凉。

    她拿起风衣，提着高跟鞋，轻轻的推开房门，沙发上传来一个男人均匀的鼾声。黑暗中她辨明了方向，蹑手蹑脚的向大门挪过去。

    “你醒了？”

    柳竹烟手一松，高跟鞋落在了地上。

    齐沐寒站起身来打开了灯：“这么晚了你也没地方去，就在这儿睡一晚吧。”

    齐沐寒拿了件外套，说着话就要出去。

    柳竹烟突然有点慌：“你去哪儿？”

    “去找个地方睡觉。”齐沐寒语调平淡，听不出他有别的意思。

    他看着挡在门口不动的柳竹烟，皱了皱眉没说话。

    “你，能不走吗？”

    柳竹烟看着皱着眉的齐沐寒，低下了头：“我有点害怕。”

    “刚才的事，谢谢你。”

    柳云烟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她觉得齐沐寒皱着眉的时候自己感觉好多了。至少不是那种彬彬有礼却冷冰冰的样子。

    “晚会结束后，曲阳说要庆祝，拉了好几个人吃饭。饭桌上他们都来敬我酒。”

    “我喝多了，他说带我走走醒醒酒，没想到他......”

    柳竹烟肩膀抖了下，声音也有点哽咽。

    齐沐寒静静的看着蜷在沙发上的柳竹烟，她看起来那么单薄，像一只受惊的鹿。他回想起曾经的柳竹烟在大学里的每个男朋友，好像都和这个叫曲阳的主持人有点相似，看起来一脸正气温柔体贴，却又都想一秒不耽误的带她去酒店。

    至少今天柳竹烟是安全的。至于下次，谁知道呢？

    “反正我不在乎。”

    齐沐寒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你再去睡会儿吧。”

    “我睡不着，头疼，这是哪儿？”一直把脸埋在膝盖后面的柳竹烟抬头打量了一下这间房子。

    “我家。”

    “你自己住？你爸爸妈妈呢？”柳竹烟很意外这个答案，这间房子看起来整洁的不像一个18岁大男孩独居的样子。

    “过世了。”

    齐沐寒平淡的回答让柳竹烟抖了一下，房间中沉默了一会儿，柳竹烟才继续说道：“对不起。”

    “其实，我也是自己住的。我没有爸爸，妈妈也不在家。”柳竹烟的声音有点苦涩。也许她觉得分享自己的苦难能让齐沐寒感觉好一点，也许只是喝多了酒想找个人说说话。

    齐沐寒不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热水壶上渐渐升腾起的水汽。

    “我从没见过我爸爸的样子，照片也没见过，妈妈说我爸死了。可我知道她骗我，我听邻居说过，知道我三岁时我爸妈就离婚了。”

    “小时候，我特别羡慕别的小姑娘天天被爸爸抱着。我没有，我妈也从不抱我。她说女孩子得独立，不能靠男人。”

    水开了，齐沐寒倒了一杯水，坐回沙发，时不时用手摸一下杯子。

    柳竹烟眼神迷茫，继续自顾自的说着：“可是啊，我妈身边的男人没断过。但是她看到我和男同学说话都会狠狠地打我。”

    “初中时我进了校舞蹈队，女生都不喜欢我，男生们倒是对我都挺好的。有校外的小混混放学时拦我，我们班男生还帮我打过架。”

    柳竹烟笑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个男生学习可好了，他天天和我一起上下学。可是有一天他妈妈突然来学校了，当着全班说我是骚货的种，小小年纪就会勾引男人。”

    “老师拦不住他妈妈，没有人帮我。连那个男生最后都说是我主动要和他处朋友。其实，我连抬头看那个男生都不敢。我甚至没主动和他说过一句话。我是挺喜欢他的，但是我不敢。”

    “后来我就被转到别的班级了。我个子高，坐在最后面的角落。没有人理我，他们暗地里都叫我骚货。不过我妈不知道，那时候她已经跟一个男的去南方了，只是偶尔和我通个电话。每个月会寄钱回来。”

    柳竹烟的梦呓一样，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齐沐寒还是看着那个杯子，时不时摸一下，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个杯子。

    “高中住校了，开始时我和寝室里一个女孩关系特别好，她还帮我梳头，和我一起去食堂，一起去厕所。可是后来有个男生托她带给我一封信，她直接把信交给了老师。从那以后，她就再没帮我梳过头。”

    “这件事还是老师找到我时我才知道的。那个男生竟然说是我先给他写信的，呵呵呵，我都不知道他是谁。”

    柳竹烟笑了一声，继续讲着好像是别人的故事。

    “我哭的很伤心，不是因为被人家冤枉，只是难过我好不容易有了个朋友又没了。那个老师还抱着我说老师相信你，你是个好女孩。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男的，我当时还想他要是我爸爸多好啊。”

    “他对我真的挺好的，周末还带我回家，给我补课，让他媳妇做饭给我吃。他媳妇不太喜欢我，每次我去她都要在厨房弄出很大的响动。”

    “可是后来有一次，他媳妇没在家，他被我用烟灰缸砸破了头。我也不是个好欺负的软妹子，对吧？”

    柳竹烟的精致的瓜子脸拄在膝盖上，已经花了的眼妆也不能让她的美丽减弱分毫。她笑着看向齐沐寒，好像期待得到他的赞许。被泪水填满的一双桃花眼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魅惑。

    齐沐寒没回应，他只是静静的听着，甚至都没抬头看一眼柳竹烟，他的世界好像真的只剩下那只装满水的玻璃杯。

    “后来我就再没去学校，要不然，我可能会去比环大更好的大学。”

    柳竹烟又把脸埋在了膝盖后面。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只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救我。”

    齐沐寒站起身来，把水杯放到柳竹烟面前：“再去睡会儿吧。睡醒了你锁上门直接走就好。”

    柳竹烟抬起头看着已经穿好外套的齐沐寒，她知道自己留不住他，只是还想做最后的尝试：“你去哪儿？”

    她其实已经不害怕了，只是觉得孤单。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冷淡的男生反倒让她有种心安的感觉。

    “网吧。”齐沐寒已经穿好了鞋要推门出去了。

    “我能用洗手间吗？”

    “随便。”

    柳竹烟看着房门关上，讷讷的自语：“其实，我只是希望有个人能陪陪我。”

    她端起水杯浅浅喝了一口。

    微凉，能感到一丝淡淡的暖意。

    柳竹烟的眼泪终于止不住流下来，大滴大滴的眼泪划过精致的脸颊，落入杯中。

    齐沐寒走在凌晨的大街上，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他随便进了家网吧，交了包宿的钱后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准备睡一觉。

    他原来并不知道柳竹烟的这些往事。

    网吧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香烟的味道，齐沐寒厌恶的用外套盖住了鼻子。

    ......

    “B区B区，你特么傻啊！”

    齐沐寒被兴奋地CS少年吵醒。他睡眼惺忪的掏出手机才发现已经没电了，电脑上显示的时间是早晨7:40分。

    齐沐寒靠在吧台上，问网管借了充电器。

    手机刚打开就冲进来五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

    都是小树。

    齐沐寒随手点开短信：

    小树：冰棍儿你这只不戴眼镜的大肥猪！说好了陪我逛街，竟然敢关机！我现在就去你家找你！

    时间是二十分钟前。

    齐沐寒刚准备给杨姝嬛回个电话，突然想到什么，瞬间头皮一阵发麻。

    家里还有个柳竹烟！

    这特么要是碰上了！

    自己是叶问也搞不定啊！

    “柳竹烟可千万别在！柳竹烟可千万别在！”

    一路上心里念叨着这句话的齐沐寒疯了一样往家跑去。

    说来也奇怪。他和柳竹烟话都没说过几句，可是柳竹烟睡过他的床。他和杨姝嬛从小青梅竹马，可是杨姝嬛没睡过他的床。

    而且，杨姝嬛不是他的女朋友，他和柳竹烟也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如果杨柳二人在自己的家里见面了，会有人信上面的事实吗？

    会吗？

    会吗？

    会吧......

    齐沐寒觉得自己当年在签下上亿美元投资的大单子时都没这么紧张。

    “真特么越活越回去了！”他暗暗吐槽了自己一句。

    “反正我问心无愧！”

    “要是，我问心有愧呢？”

    齐沐寒怔了一下，想起了那只玻璃杯。

    进了单元门，齐沐寒只用了1分钟就爬到了6楼。看着自己家的门关的好好地，正喘得的不行的齐沐寒暗暗松了口气。他悄悄的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终于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杨姝嬛从家到这里最多十分钟，现在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说明现在里边最多只有一个人。

    如果是杨姝嬛，那么赶快陪她去逛街，离开这个地方，免得她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如果是柳竹烟，那就赶紧让她走人，最好是上到顶楼从天台找别的单元下去，免得和小树碰个对面。

    这种级别相貌的姑娘，互相看一眼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齐沐寒一边赞叹着自己的运筹学运用的不错，一边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