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名玄机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在下葫芦

    断石阻断了山门路,土匪、械人和诛邪司全部困于山上,作困兽斗。

    半山腰,械人以小小为首,从一开始躲藏到全部陷入战场,所有的械人都有的一个觉悟,这是一场谁都无法置身事外的战斗的。

    从山腰开始,有火光四起,有械人发光的光影,房屋在火光和光影的交叉处,隐约有暗紫流光与荧绿的光圈来回……这漫山遍野的光怪陆离,仿佛又凭空复刻出了一个红崖世界来,将荒山点缀出了另一番景象。

    红马开道,拉着南瓜车,从山道驰骋而上。

    车上带着金丝眼镜的金发老头,老头驾着南瓜马车,一边低头看着胸前的金色怀表。

    怀表指针一秒一秒地跳动,老头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个怀表,任凭着南瓜车四处乱撞,任凭着前方诛邪师横剑直来,老头皆不为所动。

    嗒,嗒,嗒……

    指针一秒一秒走动的声音,在老头的心里清晰地数着,他仿佛就像是个人形计时器,在迎上前面诛邪师数把长剑围猎而来的时刻。

    指针落在12点方向,老头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前方剑锋指来,扯开了嘴一笑,两边向上的胡子更是朝天翘。

    咯咯怪笑声出来之后,老头往后退去躲进南瓜车里,围猎而来的诛邪师正好落在马车上。

    “轰”地一声,南瓜炸开,前面拖行的机械马也朝着山坡下疾驰,解体,再滚落……老头则在南瓜车炸开的那一刻从车底下滚落了下来。

    前面翻下山腰的马车和诛邪师一并在灰尘中湮没。

    但在老头起身走起的,身后尘埃落定有剑锋再次攻来,老头撒了杀手锏,再没可以抵挡的地方了,只能伏诛受死。

    然而,诛邪师的杀意凝在半空,老头护住自己的头,缓缓地抬起头来的,却见小小立在他身旁不远处,甩出的一条长辫子缠在他们的剑上。

    “小小!”老头眼睛都亮了起来,“你真是前所未有的可爱。”

    小小嗷叫地哼了一声,颇为矫情地说,“这双腿什么都好,就是速度比不上以前。”她说着的时候,下意识地将下盘蹲得更低一些,辫子暗中使力拉扯着。

    “王八蛋,你们的对手是我,欺负老头,不怕我把你捏碎啊?”小小对向那群诛邪师,咧嘴一笑,往日里那个带着邪门的萝莉又回归了。

    她将长辫子往后一甩,一左一右两个诛邪师夹击而来,小小拔腿朝前方奔去。

    “他奶娘的,这双腿真碍事。”小小这会奋力地跑,仍旧甩不开这两个诛邪师,不禁怀念起当初一双轮子的时候。

    最起码,打起架来,跑得快。

    小小往前跑着,在经过刚才马车炸开的地方,地上还有几颗滚动的轮子在原地打着转呢。小小急中生智,将脚底下一块木板一踢摞在那些滚动的轮子上方,。

    小小一跃,落在那块木板上,一脚顺势往下划,轱辘轮子纷纷往前方疾行,小小速度往上提,一时将追杀的诛邪师抛在身后。

    拉开了一段距离之后,小小将木板一边重重一踏,木板的另一边就高高扬起来,小小顺势调转了个方向。

    控轮,没有比她更娴熟的人了。

    小小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型的弓弩,说是弓弩不正确。

    那是一把按照弓弩的模样改造过的,上面箭道并没有架着弩箭,而是在那刻勒的弓弩上排列着一颗颗金属弹珠。

    小小眼里闪过兴奋之色,“让你们尝尝我家大叔新做的糖葫芦吧!”

    话音才落,小小扣压扳机,机弩传动释放阻铁,箭道上的弹珠忽发而出,在打到那诛邪师肩上的时候,弹珠穿过他肩胛骨,“砰”地一声炸开。

    血肉之躯,遭不住葫芦这一把改造的过的弓弩,登时那个诛邪师肩胛处白骨可见,血肉含着滚石炸开一并模糊。

    看到这把机弩打出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小小都忍不住讶异,瞠大了双眼,“葫芦大叔,手艺真不赖啊!”

    嗯,只比狮子差那么一丢丢而已。

    惊讶过后,小小眼里的兴奋加倍,以往械人看到诛邪司的人都是愁如何在他们的手里逃出生天。但现在,小小有了葫芦给的新武器,她甚至已经能够感受到活生生撕裂他们的快感了。

    她桀桀地笑了起来,越发地张狂,越发地狰狞变态起来。

    “死吧,你们!”小小拔尖的声音亮起,对着那些诛邪师毫不留情地扣压扳机,连发而出。

    械人区,小小滑着脚下那块破烂滑板,带着身后的械人开始了它们的翻身之战。

    “我受够了,这个烂透了的世界,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诛邪。狗屁的诛邪师,狗屁的诛邪令……统统受死吧!”

    “砰砰砰”

    钢铁的叫嚣,带着划破长空般的锐利,时不时地传来小小那略显狰狞又变态的笑声和机弩声。

    从远处望去,械人区的光影青紫暗红交替,在小小炸开的机弩攻击下,钢铁一片区域又宛如铜镜光影一晃,邀月同光。

    从山上往下看山腰的械人区,好不热闹。

    山上这里被打得飞起的篝火纷扬漫天,落在山寨的某处,亮起点点火星。星火寥落,几处光影,却比不上山腰处的动静。

    山上寨子里。

    曹猛看到山腰下面乍起的光芒,不禁嗬了一句,“打开了呀,老子还没喝够呢。”说罢,不顾眼前围将自己的诛邪师有多少,兀自继续抬着酒坛子,将酒仰口浇下。

    收回目光,二当家收起酒坛子,粗犷的脸上和胡子上,无处不洋溢着酒气,还带着那几分醉意和杀意,看向这些突袭山寨的诛邪师。

    诛邪,剿匪,今夜浑然不清了。

    “来的人不少嘛,全出动了吗?”曹猛将罡刀挥起,跃跃欲试,“正好,老子一口气,杀光。”

    曹猛话音才下的,一道女音带着锋芒而至,“带我一个。”

    从半空中白花花点地跃起,展出一身好轻功,在曹猛长刀横起的时候,白花花足尖点在他的刀锋。

    “诛邪的事,就是我们不荒山的事。既然够胆上山,我倒要看看,几个有命下山。”白花花说话的同时脚尖一瞬落在曹猛刀锋。

    曹猛只觉得刀锋一震,又一扬,借力推白花花朝前跃去。只见白花花双刀劈砍而去,红衣身影霹雳,如血如残阳,隐约有着玄她家机姐的气势。

    曹猛顺势将酒坛子朝天一扔,双手紧握罡刀,在酒坛子落下眼前的时候,劈砍一过。酒坛子炸裂,酒和飞起的黄沙此刻全都作了洗刀的水。

    悬河开路。

    酒坛子“啪”地一声落地,碎在地上听了个响的同时,酒水随着曹猛罡刀挥砍而去的痕迹,扬起了一道透明的弧度,一并送往诛邪师的方向。

    “你们诛邪司那套,对老子没用。”曹猛挥刀劈砍,单凭一力和这血肉之躯,一刀换一刀,越是鲜血淋漓,越是狂放而笑。

    “老子可是,不荒山二当家的!!”

    械人才怕他们,血肉对血肉,二当家打的,就是一个狠字。

    白花花红衣如血,曹猛横刀向渊,一片厮杀声逐渐响动。

    山上飞起的星火与剑影刀光,衬映得山腰道上葫芦房子那边过分的清静。

    葫芦矮墩的身姿站立在倾斜的山道上,但有光影一过,撩起他簪起的稀疏漫散的发量,以及落在他头上的那片歪歪扭扭的叶子。

    人如其名。

    叶轻驰按拧了一下自己的长剑,目光如炬,看尤葫芦的时候全然不将这人放在眼里,反而是忌惮着他手上的那把改装过的弓弩。

    有那么一瞬,两人之间陷入了沉寂当中,山上山下的厮杀声响与光影交叠,似乎都不关他们的事。

    然而,下一刻,叶轻驰蓄势挥剑而去,剑锋如虹。

    也在同一刻,葫芦端起弓弩,浑身一震,食指扣压下扳机,弓弩连发,如雨飞去。

    叶轻驰也不躲避,任凭弩箭射来,他挥剑左右劈砍,一路疾跑而上,每挥砍一下打落一根弩箭……

    葫芦连发多箭都无法伤到叶轻驰,在他挥剑砍上来的时候,只见到葫芦连退多步,与此同时手里装箭的同时,反而是按下了松子大小的滚石。

    朝着执剑而来的叶轻驰喷射过去。

    轰!

    一声炸响,从弓弩末端飞出去的同时与空气抹擦,在叶轻驰靠近的时候爆炸开来。

    叶轻驰退避不及,唯有将足尖一点,旋身而上,在炸开的浓烟里腾身跃起,这一下长剑带风,葫芦本来就没有多强的身手。

    远战还能靠这改造过的弓弩取胜,而今叶轻驰已然近身,尤葫芦躲闪不去,面对叶轻驰直面劈砍过来的肃杀,葫芦只能连连后退。

    “糟糕,探花救我。”葫芦一路退到自己房子的前面,已然没有地方可退了,只能冲天大喊。

    话音才落,应声而起的是半空中倏然一道光影闪过,叶轻驰顺着那一闪光影的地方望去,但只见屋顶上站立一书生。

    书生青衫,手持铜镜。

    “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随着书生大声呼喝,他手里的铜镜一晃。

    平滑的镜面快速地划过山顶的火、山腰处的光、苍穹顶的月……光影海山遁入铜菱,交错复杂的那一瞬间。

    一束光芒如昼尽收铜镜,折射而起。

    从铜镜里折射出的这一抹光闪过叶轻驰的眼际,一片花白如同剑芒贯彻似的直穿瞳孔,叶轻驰有那么一刻眼前一片白光大盛,根本看不清事物。

    叶轻驰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用手背去抵挡屋顶上书生折射过来的这一抹亮光。

    葫芦见机不可失,这一刻又扣动扳机,松子大的滚石再度喷射过去,“我手上的弓弩,可不比你们的惊雷差。”

    葫芦声吼时,飞旋而去的滚石与空气抹擦的当间,飞作数瓣……待得叶轻驰逐渐恢复了眼前视觉的时候,那飞来的滚石迎面喷来。

    不远处的屋顶上,小九背靠着顶上的旗杆。旗杆比较轻细,不怎么架得住小九的身体重量,逐渐摇摇晃晃。

    小九冷眼看着下方叶轻驰在葫芦和书生的手下过不去,连连摇头,“这两个土匪可真过分呢!”她微微勾唇笑。

    “要是把那张俊脸伤到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话虽如此,但在葫芦那一攻势朝叶轻驰喷去的时候,小九却朝着葫芦的屋子翻身落了下去。

    紧接着,“轰”地一声又炸开,直击叶轻驰。

    “中了!”

    葫芦大呼声出,就连书生在上都人不不住垂首观望。

    烟尘滚滚,被风一吹过,落下的时候却见叶轻驰飞扑着往后躲闪不及,半跪在地上的模样。

    此际的叶轻驰,头上玉冠震碎,有发丝从额边落下,他缓缓抬起头来,脸上线条仍旧刚硬得如同用刀削斧刻出来的一般。

    脸没伤到,反倒是他握剑的那只手,从肩胛到手臂的表皮全然被炸开,此刻露出里面的金属骨骼。

    骨骼握着剑的时候,手指一用力,就有手臂里的零件一紧,一转……

    “哦,他他他……”

    在屋顶上的崔探花看到这样的叶轻驰时,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全了。

    “原来,你也是械人啊!”葫芦也是震惊。

    叶轻驰轻垂的眼睑一抬,看着自己钢铁骨骼的手臂处,眼神更冷了。他将如冰的目光抬起来,缓缓地站起身来,剑指向前,“那又如何?”

    葫芦摇了摇自己矮墩的身姿,将头上身上的尘埃摇落,悠然道:“械人我见多了,这诛邪司的械人……倒是第一次见。”

    叶轻驰见着眼前这矮胖又猥琐的葫芦,眼里嫌恶与不屑更浓,他承认……自己是轻敌了啊!居然在这种人的手里栽了一遭。

    真是……不可饶恕!

    “你算什么东西。”叶轻驰愤然而言,手臂上骨骼零件一上一下,他松了手又紧握起来,执剑带着杀意而去。

    “什么东西?”

    葫芦也紧握着自己的武器,眼里有昂然的傲。岿然站立于前,一夫当关。话音落下,葫芦再度扬起手里的武器,伴随着一句呼喝同去。

    “在下……葫芦!”

    砰!

    声响再度,从这山寨中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