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美中徜徉，她在美中穿行；

    象深邃的苍穹缀满繁星，象皎洁的夜空万里无云。

    明和暗多么协调，深与浅恰如其分；

    白昼的光线过于炫耀，柔和的夜色最为温馨。（《她在美中徜徉》拜伦）

    如果说艾尔薇是苹果，伊西斯·莉莉姆则象海棠，两个不同的品类。

    莉莉姆来自白金城邦海滨城市阿格里科拉，它曾是城邦的著名军事据点，由一位驻守在那里的将军而得名，后来因为优越的地理位置和航运优势，成为繁荣的贸易、文化之城。“大海的女儿”莉莉姆这样自称，她是跟随音乐团到伦底纽姆演出，当然她们还没有资格到万神殿，参与音乐节的正式表演，而是城市公共区域的露天演出，俗称音乐节官方“氛围组”。

    据莉莉姆所说，她近期会参加伦底纽姆交响乐团的选拔，半只脚已踏进本地交响音乐圈，如果遗失了顺手的小提琴，很可能会断送她的职业生涯。为感谢郝运，她坚持要尽地主之谊，请郝运共进午餐。

    魅力大增的郝运见怪不怪，短短的一周的大学经历，已经让他从暗自窃喜转变到心如止水，而且和陌生人了解风土人气也在他的计划内。

    看得出莉莉姆的家境优越，午餐的地点是身怀“重金”的郝运都要考虑要不要当冤大头的地方。餐厅中间放着一架钢琴，乐手弹奏着轻快的小调，水平一般。郝运看到几次莉莉姆皱眉，忍住叫停的冲动，郝运本以为莉莉姆技痒，便邀请她演奏一曲。可莉莉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擅长钢琴，小提琴才是她的最爱。

    贵的唯一缺点就是贵，莉莉姆浅尝几口便停下品味红酒，只剩下郝运大快朵颐。

    “郝运先生，你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郝运放下刀叉，擦了下嘴：“没有。”然后他从怀里抽出地图，无奈道：“我原本想顺着地图先看看伦底纽姆的著名景点，可才走几步发现上面好多路线都是错的。”

    莉莉姆接过地图，仔细一眼，指着边角的标记：“这份地图是五年前发行的，郝运先生你是不是遇到奸商了啊。”郝运没好意思告诉她，自己是在车站顺手买的，用惯了卫星导航，怎么会考虑到地图会有过期的问题。

    “晚上万神殿音乐厅，亨德尔大师会预演‘萨尔茨’音乐节上的表演曲目，如果郝运先生没有其他安排，又喜欢音乐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莉莉丝兴致勃勃地说道。

    郝运一挑眉，这是第二次收到观看音乐会的邀请，术法世界的夜生活比想象中要匮乏，亦或者自己没有找对打开异世界正确夜生活方式的领路人。

    对音乐会，郝运实在没有兴趣，找了个自己没有带正式的礼服的理由，想要拒绝。

    可莉莉姆轻笑一声，眼神闪过一道光，郝运觉得她凝眸时如波澜不兴的黑海，思考速度变慢：“郝运先生不用担心，我们从后台进去，听一场与众不同的音乐会。对了，我只能带阿格里科拉乐团的人到后台，要先给你做个记号。”

    随后，莉莉姆自然地伸出手，抓住郝运的手腕，用精神力画了一个类似眼睛的符号。被莉莉姆冰冷又柔软的手触碰，郝运略微有些不自然。

    二人约好晚上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莉莉姆先行离开，她下午还有排练。

    沿着万神殿音乐厅所在的DC区，郝运闲逛了一个下午，好在种类繁多的街头表演让他并不感觉无聊，街头表演的艺术家们奋力展现着只存在于这一瞬间的精彩。

    随着穿着黄色马甲的市政人员，陆续打开路灯上的法阵，暖色的光芒亮起，夜色来临。

    如约来到万神殿音乐厅的背后，莉莉姆早等待在那里，兴奋地向郝运挥手，在她的带领下，郝运很顺利地混了进去，门口的守卫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从后台帷幔的缝隙里，可以看到观众开始进入音乐厅，乐手们也在进行最后的调试。莉莉姆拉着他的手穿过正在准备的工作人员，来到剧场的三楼。三楼是万神殿改建后的顶层，无限接近这座圆形宫殿的穹顶。穹顶画满了众神奋战的景象，也是万神殿唯一保留的关于其他神灵的痕迹，月光从中心的天窗洒下，仅照亮了他们，落在观众席的月色被更强烈的光芒掩盖。

    已经有几人坐在临时搬来的椅子上，他们都是莉莉姆的朋友，互相之间热情又轻声地打着招呼，介绍郝运时，有个气质姑娘浅笑着用手肘轻轻碰了莉莉姆一下，可其他几位衣品不凡男性青年对郝运的到来并不友好，只是礼貌性地握了下手，可能是良好的教养，或者吃不准郝运的身份，才没有和标准反叛一样，出言不逊。

    距离一楼观众席太远，郝运并没有看到莱拉。此刻的莱拉正在他脚下二楼贵宾包间内，应付着塑料姐妹花们，她攻略某位东方美男失败的消息在名媛圈内已经传开，不学无术，连就读大学资格都没有的莺莺燕燕纷纷请战，表示“Yse，Ican”，对此莱拉翻了个白眼。

    随着三楼的灯光师们把手中的射灯光芒聚焦到舞台上，以及提示的音乐响起，全场逐渐安静下来，简单的介绍和掌声后，音乐会正式开始。音乐厅内布有法阵，乐手们所用的乐器都是法器，保证将声音传递到厅内每一个观众的耳朵里。

    第一次听音乐会的郝运很快渡过开始的兴奋期，听惯流行音乐的耳朵，理解不了古典音乐隐藏在乐符间的情感。这时郝运闻到了一丝幽香，莉莉姆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他回头就能看到一片雪白。不认真听音乐会的明显不止郝运一个，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他早已千疮百孔，他只能装作不以为意，紧绷着身子目不斜视。

    终于熬到中场休息，半个身子已经麻木的“真”柳下郝运惠，坚决告辞。新认识的朋友们违心地挽留“哎呀，怎么现在就要走”、“太可惜了，下半场的曲目更精彩”、“音乐会结束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参加酒会呢！”

    最后说话的那个人被同伴们狠狠瞪了一眼，大家重新组织语言“早点回去也好，太晚男孩子一个人不太安全”、“亨德尔大师的乐团有些不在状态，钢琴手都碰音了”、“这音乐会不听也罢！”

    “说得对。亨德尔大师的新作选段已经听过了，我也和你一起走吧。”看着郝运犹豫的神情，莉莉姆补充道，“没我带路，你怎么出剧场？”

    郝运回想起来时东拐西绕的“员工通道”，只能同意。二人离开后，新朋友们长吁短叹。

    莉莉丝不愿意坐出租车，想要步行，作为礼貌，郝运提着琴盒打算先把她送到XC区的酒店。

    皎洁的月光下，莉莉姆的脸蛋白的发光，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大多是莉莉姆在说话，讲她在阿格里科拉的生活、学习小提琴的故事等，警惕性很强的郝运对自己的事情讳莫如深，最多说些书上看来人所皆知的常识和刻板印象，比如西南某些城邦人人可以认养熊猫一只养在家里，惹得莉莉姆羡慕不已。

    一路上，郝运轻易用眼神逼退了几波想要来搭讪的醉汉，可能是音乐节即将开幕的缘故，被小艾同学反复吐槽的伦底纽姆的治安问题好像好了不少。

    期间还路遇几次巡逻的警察，教会的传教士位列队中。来自东方的郝运自然地对这些慈（凶）眉（神）善（恶）目（煞）的“敌人”没什么好感，避开他们走到街道的另外一边。他那身皇家霍洛威大学校服起了作用，才没有让他因为这样奇怪的举动，受到盘问。

    “郝运先生……稍等下，我有些不舒服……”一路步伐轻快地莉莉姆突然喘息着，捂住胸口伏在郝运肩上。

    “是不是心脏不舒服？你的药呢？”刚才聊天的时，莉莉姆就讲过从小她的心脏就有问题，每天要定时吃药。

    “在……酒……店房间……”莉莉丝气息越来越不足。

    与繁华的DC区不同，紧邻货运码头的XC区大多是工厂、制造工人居住的地方，才晚上9点多钟，街道上行人寥寥，只有酒吧里人声鼎沸，出租车也不愿意到XC区接酒鬼。

    眼见莉莉姆走不了路，郝运只能把她背上，沿着她所指的方向奔向酒店。

    好在莉莉丝并不太重，只是越来越冰冷，在穿过她指的一条近路时，一道冰冷的呼吸贴近了郝运的脖子，随后就是短暂的疼痛。

    郝运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顺着脖子上的伤口奔涌而出，可他被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反应过来不对的他想要挣扎求存，可快速大量失血，身体的保护机制让他晕了过去。

    窝在沙发里的郝运颤抖着喝了一口热水，吸血鬼？！

    莉莉姆去哪里了？她怎么会放过他？

    又一段记忆浮现，在他在跌跌撞撞倒下时，恢复了身体的控制，回头看到莉莉姆放开了他，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好像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她的脸颊开始凹陷，皮肤像被风干了一样，失去水分，一个二十多岁的妙龄少女三秒内变成了行将入木的老妇和干尸，她的声音被卡在脖子里一句也发出不来，郝运闭眼前的最后看到的，是她正在变成尘土飘散。

    诡异的回忆让郝运止不住的颤抖，他又狠狠地灌了一口水，突然看到手腕上莉莉姆画的类似眼睛的图案，猛然跳起！他发现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今天他没有预定过酒店！

    这是谁的房间？！他打开衣柜，里面挂满的女士衣物，让他不寒而栗。

    那个印记是[傀儡术]的变体！即使郝运没有去看音乐会，也会在印记的暗示下到酒店等着莉莉姆，甚至他的衣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放了把房间门的钥匙！

    郝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进入房间后的每一个步骤，依次清理自己到过的物理痕迹指纹、水杯，至于还有没有什么术法手段能够追踪到他，已经没时间细想。

    他对着镜子深呼吸平稳情绪，带着沾染鲜血的毛巾离开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