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玮确实说过可可小时候受到过惊吓，只是具体的情况连他都说不清。

    苏谨曾经也试图去探查过可可七岁时为什么要突然回家，在那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能查得到的事情实在是少之又少，但是起码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可可回家的那一年，其实乔家爸妈的事业都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彼时一个考古时有了重大发现，另一个论文多次得到业内重量级的大奖，因为乔玮和可可都要回家，他们的事业也暂停了很长一阵子。

    这就基本能说明当时可可的情况确实很严重，否则依照那对工作狂的性格，不见得能马上放下一切，老老实实回天都大学教书顺便带孩子。

    米家那边的事情更是无从查起，除了知道可可五六岁的时候，米家的武场曾经出过一次门下数位弟子受伤秘密住院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别的有价值的信息了。

    难道那件事和可可也有关联？

    电话里那个一直性子很淡，一直自信冷静的女生惊恐不定的情绪让苏谨觉得很心疼，“可可……没事了，没人能欺负你了……”

    半晌，那边才有几不可闻的的一声应答。

    “恩……”

    “慢慢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我在你身边，不会有事的。”

    “恩。”

    电话里的气息渐渐趋于平稳，苏谨松了口气，“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去看你。”

    这次连应答的声音都没有，电话没有断，也听不到什么声音。苏谨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听筒里传来了一点微微的鼾声。然后好像是可可翻了个身，鼾声也止住了，就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自己下线时，乔玮还在游戏里。因为他今天和奶茶的见面，因为咖啡和奶茶的争执，因为海纳百川的宣战，那位曾经心细如尘的兄长现在应该还在忙碌着，无暇顾及他这个在黑暗里吓得不行的妹妹。

    如果不是自己觉得有的话一定要说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他太想念她的声音一时冲动打了电话，那么今晚会发生什么？

    苏谨实在是没有勇气去想象。他小心翼翼地轻声叫了几次可可，甚至还试着叫了几声夫人，对方都没有回应。那么平和自然的喘息声是模仿不来的，以可可对“夫人”二字的敏感程度，如果她醒着，一点没法如此淡然。

    所以她真的是睡着了。

    挂掉了电话，苏谨觉得失眠的人变成了自己。无论如何，明天早上他就要出现在可可面前，不管她能不能接受，不管这样的进度会不会太快，他都不能容忍她那么害怕的时候，自己不在她身边。

    苏谨和乔玮之间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很正常，没哪个男生会喜欢一个罗里吧嗦还有妹控情结的准大舅子，也没哪个当哥哥的能心平气和地面对一个曾经暗恋并尾随自家妹妹，甚至好像带着点LOLI控心态的男生。

    不过这次，一向以谨慎自居的苏谨还是冤枉乔玮了。今天被一些繁杂的琐事搅合得劳神劳心之余，突然看到论坛上还有公瑾小朋友的暧昧照一枚，照片上的女生很明显不是他那个最近智商偏低，心肠偏软的笨妹妹。正要找上门去兴师问罪，结果苏谨不在；还想探探口风看看自家妹子有没有发火或者暴走，可可也不在。

    这俩人该不会是背着他跑去偷偷约会了吧？乔玮大神在第一时间下线爬出游戏舱，意外地发现可可的房门紧闭，门上嵌的那块雕花玻璃却透出了里面一点微微的灯光。

    下线关灯却开着夜灯，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说明可可现在极有可能又变成了那种情绪不太稳定时的状态。还在纠结要不要砸碎了玻璃直接闯进去，他听到了可可轻微的说话声。

    不是自言自语，更像是和人打电话，她叫那个人“谨”。两个人没说多久的话，可可最后也只是轻轻应了两声就不再有动静。

    从小到大，都是他时时留意可可的状态，每次可可突然发作时，他也只能帮可可打开房间的灯而已。他尝试过各种方法，都不能让黑暗中惊魂不定的妹妹恢复正常，这一次，另一个人居然做到了不开灯就解决了问题？

    苏谨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可可两次“心软”是不是代表她真的开始对苏谨上心了？

    这一夜除了苏谨，又多了一个无法入睡的人。

    躺在床上辗转反复，好不容易到了快天亮的时候，乔玮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熬夜的人最讨厌刚刚睡着就没吵醒。这天是周末，乔玮不上班，也不担心闹钟会突然响起来，害得他睡不着。

    偏偏事与愿违，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就听到了敲门声。还徘徊在要不要去开门之间，又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之后便是可可的疑惑的语调，“苏谨？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啊？”

    站在门口的苏谨来之前想过千百万次敲了门后会发生什么，连乔玮可能会有心刁难都算了进去，唯一漏算的是，米洛可也可能亲自来开门。

    尤其是，如果她穿了一条棉质的宽松睡裙，及腰的长发微乱，手里还拖着一只熊宝宝玩偶，整个人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这种情况，他应该怎么办？

    在家时穿着睡衣到处晃是可可的习惯之一，反正她的睡衣都能见人，反正那种棉质的料子该挡上的都能挡得严严实实。刚才瞟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半，这个时间乔玮一般都还没下线，所以听到敲门声，本着自家爸妈经常搞突然袭击的惯性思维，她就认命地爬起来开了门。

    没想到门口站的居然会是没带眼镜的苏谨，出于尴尬，那一位还给了她一个微笑。

    不带这么刺激人的，他知不知道他不戴眼镜时那双眼睛多有杀伤力？

    一个女生，一大早像她这身打扮，给她名义上的男朋友开门，这样的事情到底能引起多大的连锁反应？

    门口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一个被太美好的画面弄得忘了自家要说什么，另一个纠结在对方妖孽的一笑和对自己这身装束两件事的双重打击当中，以致于当另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人自觉冒出来时，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敢问二位，你们预备这么站多久？”

    乔玮也很想把门口那个人拖出去和谐一百遍，只不过碍于自己妹妹在场，为了维护自己好哥哥的完美形象，他只得暂时压住暴力的冲动。

    礼帽性地向门口的“客人”点了下头，手不着痕迹地捅了自己妹妹一下。

    “不好意思，我们家可可一向没有能起早的习惯，让你见笑了。”乔玮不轻不重地向后可可的胳膊，迫使她后退一点让出门口的那点地方，“请进。”

    他这句话一箭双雕，一方面挤兑苏谨来得太早，另一方面也是提醒他那个不长脑袋的妹妹，该换衣服就换衣服，该洗漱就洗漱去。

    可可马上闪回了自己的房间顺便锁上了房门，苏谨顺利走进屋里，客客气气地地打了声招呼。

    “早！”

    乔玮的睡觉时的习惯只比可可略好一点，家里有个妹妹，老爸老妈一直耳提面命，不管多热的天，衣服一定要整齐。六月初的时节，休闲短袖上衣加运动式的休闲短裤，是居家外出两相宜的百搭装束。

    反正他的头发也很短，不管是服帖还是凌乱，都不会有损他的光辉形象。

    相比之下主动登门拜访的苏谨就正式得多，短袖衬衫、黑色长裤，和他那比之乔玮略显单薄的身型，倒也算很配套。

    看惯了苏谨随时带着平光黑框眼镜的样子，他突然摘了眼镜，乔玮就淡定不下来了。有眼镜时这个人看上去还要厚道一点，没了眼镜的掩饰，那双比女人更妖娆的凤眼，实实在在是看了就觉得很欠扁。

    这个人适合他妹妹吗，现在说反悔把这俩人拆开行不行？

    可可洗漱换衣服要不了多少时间，碍于不想被自己的妹妹讨厌，乔玮还是引苏谨在沙发坐下，然后一杯白开水打发了他了事。

    一大早七点都不到，要是他今天按时下线，这个时间他还在游戏舱里，苏谨这是打算趁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直接把可可拐走吗？

    更让他没法淡定的是，他从来都没说过自己家住在哪里，他是通过什么方式或者什么渠道获知他们家的准确位置，然后掐准了时间杀上来的？

    乔玮不是个能藏得住话的人，想到这里也便直接开口，问出可可问过却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敢问苏谨同学，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的？”

    苏谨习惯性地想推眼镜，指尖到了鼻梁上却什么都没碰到，才想起今天出门走得急，忘了把眼镜戴上。随后就不紧不慢，在乔玮的紧迫注视下，从衬衫的口袋里取出眼镜和眼镜布，仔仔细细擦干净了完全没有度数、绝对装饰品的镜片，再收起眼镜布，规规矩矩地戴上眼镜。最后轻描淡写地还了一句话给乔玮。

    “帮老师整理毕业生资料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你的那份，后来整理新生资料时又看到了可可的那份。地址写的就是这里。”

    其实他还顺便整理过学校各位教授副教授的资料，乔玄清和米若薇的资料里填的地址也是这里。一家四口人资料里都填过的地址，一定不会有错吧？

    这种中规中矩的答案可能是事实，但是恐怕也不全面。他们全家人填地址时都是按天都大学十年前的区域划分写了“天大C区”的字样，苏谨的父母都不在本校工作，家也不住这一区，不应该知道C区具体指的是哪里吧？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偷偷跟着可可才知道我家住这栋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