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临往生

第十六章 梦醒了,我是谁?

    只听噼里啪啦的声音。月临雪浑身的骨头都在响。这具身体死而复生,已经躺了大半年了。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从他意识回到这具躯体里开始恢复生命体征一直到现在。骨骼已经生长了许多。

    月临雪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他开始回忆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来。

    记忆里。他好像是叫雪临月,不叫月临雪。可是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叫月临雪的。脑子里还有些模糊的片段,“他穿着银色锦衣站在一个台子上。台下人山人海的,全都在欢呼,为自己欢呼”,“撒娇着要坐自己雪驹的小丫头”,“猎杀妖兽,那妖兽他从来没见过。长的像头蓝色的豹子。”

    模模糊糊中,他好像还跪在一个中年男子的尸体前。记忆里的他睚眦欲裂。血泪流淌。月临雪此刻虽然也有些悲伤,可是却没有记忆里显示的那么深刻。

    他又记得,自己不是在学校吗?陈老师?鞋爷爷?89分?妈妈?

    月临雪捂着脑袋蹲坐在地上。他的头好痛。

    我是做了个梦吗?

    可是哪段片段才是我的梦?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我到底叫月临雪,还是雪临月!

    月临雪不知道的是,意识空间里那无数斑斑点点,是雪临月身体里的记忆。

    而月临雪灵魂和这具身体融合后。灵魂带着的记忆和雪临月身体带着的记忆重合在了一起。

    这才导致了他分不清脑袋里的片段是梦还是记忆,也分不清哪段是记忆哪段是梦境。

    远在其他时空,蓝星的雪临月此时也和月临雪的状况一模一样。

    他们两人分别融和灵魂和身体后,记忆也随之混合。

    他们都感觉自己做了个长长的梦,可是那段梦境是那么真实。

    他们分不清哪段是梦,哪段是记忆。

    而此刻,梦醒了。

    两个还未经历多少风雨的孩子,无助,彷徨。他们只能抱着疼的要裂开的头,蹲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们死了,丢失了性命。

    他们活着,却丢失了灵魂。

    两人痛的有些麻木了。身在不同时空,却突然某一时刻,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而他们的脑袋里,那团意识空间中央的光团,正在悄无声息的慢慢消融。一圈一圈的淡光,溶进了他们的脑袋,顺着经脉,流转全身。

    月临雪走出洞穴,沿着石制的台阶向下,一直朝着林子里走去。这里离那头狮兽住的地方还远。并没有妖兽注意到月临雪。月临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向的是哪里。

    他也不在意。他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知道,何必在乎走的是何方。前途又有什么。

    月临雪就这样一直走呀走,渴了,便趴到溪边。灌上几口。饿了,便捡着地上掉落的野果吃食。这片区域的妖兽,都识得月临雪的气息,当时他精神力狂暴扩散的时候,它们去了聚集地。那种精神力让它们当时对眼前这个落寞少年很是亲候。

    现在月临雪虽然没有释放精神力,但是野兽识味。

    月临雪的身上,带着出云森林的味道。

    有时月临雪捡不到充饥食物的时候,偶尔还有小些的妖兽,长的看起来就不太聪明,却是来扔给他几个果子。也许在妖兽眼里,这个傻乎乎的小人儿,才是不聪明的那个吧。

    不知多久后的一天,他走出了森林。

    月临雪许久没见到当空的太阳了。森林里的树木遮掩着天空,偶有光线顺着叶片间的缝隙,散落在地面厚厚的枯叶上。却是见不到完整的太阳。

    空旷的荒原上时不时刮起一阵阵热风,搅得地上的沙砾不得安生。那些沙砾便纷纷挽起同伴的胳膊,势要和这恶毒的风卷儿做斗争。终的,风卷儿像是不敌。放下了搅起的沙砾。缓缓刮上了天空,慢慢消散。

    月临雪望着这些沙砾。沙砾们则望着孤身一人的月临雪。似在嘲笑。朋友都没有,朋友都没有!

    月临雪一直在走,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的直线,有没有绕路。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停下。

    这是他找回自我的路。

    他从太阳当空,走到太阳落下。又从月亮当空走到月亮落下。如此两次。远远的,他望见一个城池。城门上挂着丘城两个字。

    月临雪走近城门的时候,守城将士拦着他问道,“你是从出云森林来吗,是遇到什么事了?”见他不回话。心里叹了口气。

    唉,又一个来投奔我们庆杂国的难民。

    近些年不太平。处处都在打仗。也就庆国之王有好生之德。专门降下王旨。命百姓按户收留这些难民。

    “田鸡仔,你过来,”这个拦下月临雪的兵长对着一个长得瘦瘦弱弱,面色发黄的兵士招手道。

    “你去把他带到城里瘸婆婆家吧,她家还没有收落难民。”

    月临雪还是一言不发,跟着这个名叫田鸡仔的兵士,朝着城里走去。

    “那个,俺叫田鸡仔,”田鸡仔挠挠头,嘿嘿的笑着。他走在前面,似乎也不管月临雪有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的说着

    “俺也是难民来着,俺来这里的时候,脑子被砸了个大坑,俺也不知道俺叫什么,他们都叫俺田鸡仔,说俺伤好以后,瘦瘦黄黄的,像个小鸡仔。”

    “但是这城里的人都可好了。他们虽然叫俺田鸡仔,可是从来不欺负俺,好吃的都会分给俺。俺后来就当了这城里一个看门的大头兵,俺没地方去了”田鸡仔声音变得有些暗淡。

    旋即又恢复了过来:“你呢,你叫什么。”

    月临雪听他说完,暗淡许久的目光似乎终于有了些微动。却是太久没开口,有些机械般

    “我不记得了。”

    “你也不记得了!?”田鸡仔似乎有些惊讶,那俺给你取个名字。

    “你是这月第十三个来丘城的。你就叫十三好了”

    “十三…”

    月临雪呢喃着…“十三…”

    走到一个草院外。田鸡仔推开院门,引着月临雪进去。

    “阿婆?”

    草屋里传来吱呀~的开门声。一个拄着拐杖,走路一瘸一拐的老妇走出草屋。

    “阿婆,这是十三。今天刚到的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