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君一迭声地问，傅琨却摇了摇头，说道：

    “也不算是太好的法子，但是值得试一试。我们要治宁氏的罪，必然要找到证据，如若不然，要分家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就像你刚才列举的法子，不论怎么做，始终会落下把柄。”

    关键还是落在证据上。

    “可是这么多年了，哥哥找到那个刘四就已经不容易，当年宁氏动手找的人，必然不会是府里人，此时早就不知所踪了。”

    适才那些人，宋氏、王婆婆、陈婆婆、浅玉、刘四，全部加起来，也没有办法直观地证明宁氏买凶，和大姚氏没买凶，到了公堂上，证据不足，最有嫌疑的还是大姚氏。

    傅琨顿了顿，也没正面回答，只说：“先去让你哥哥和夫君进来见我吧，他们八成是都等在门外，怕你没办法说服我。”

    傅念君只好端了空的茶壶先出门，心里还在想着，傅琨这话的意思，证据，证据，没有证据……

    难道说要造伪证？！

    她差点打了手中托盘里的茶壶。

    傅琨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

    出了门，她看见周毓白和傅渊两个人身姿挺拔，正站在一棵枫树下交谈着什么，听到动静，两人回头，傅念君指指书房里面，傅渊便点点头，当先走了过去。

    周毓白比他稍晚一步，他正朝傅念君浅浅地笑，傅念君也走近他身旁，两人抽了这个空说了几句话。

    傅念君仰高了头，问他：“你不怕我说服不了爹爹吗？”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

    周毓白笑说：

    “毕竟，若是换了我，也一样怎么都会被你说服。”

    他讲这话听在傅念君耳朵里格外有些甜蜜，她朝他眨眨眼睛：

    “因为什么呢？”

    “因为啊……”他故作思考了一下，坦白道：“我们拿你没有办法啊。”

    傅念君忍不住弯唇笑了笑，周毓白在她耳边又补充了一句：

    “你去夏侯姑娘那里，或许有意外之喜。”

    傅念君惊讶了一下，他已经跟着傅渊的脚步进了傅琨的书房。

    意外之喜……

    他指的是什么呢？

    傅念君也算是了解周毓白，心里刚才就在疑惑，他把宋氏带来一定不会只是让她和傅宁母子团聚，恐怕别有深意。

    傅念君甩甩头，提步朝后院去了。

    ******

    傅念君先去了钱婧华处，钱婧华今天张罗了一堆事，但是她素来是个机敏的，拉着傅念君悄声说：

    “夏侯姑娘那里要一间房替宋氏诊治，我叫人安排了，而宁老姨娘和三婶那边，我寻了个地方让她们用午膳，却没叫他们回自己院子里，她们倒是也还好，除了三婶一直在哭……有一桩事我觉得奇怪，发生那么大的事，三叔却不回来，多少有点古怪，我已打发人去请了。”

    傅念君说：“定然是宁氏来之前先一步派人去拦住三叔，不让他掺和进来。”

    她在心底冷笑，她为自己儿子倒是什么都肯付出。

    钱婧华也说：“宁老姨娘从前看着安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却这般膈应人，倒是个厉害的。”

    傅念君说道：“有劳嫂子了，我如今是个出嫁之人，娘家的事不能事事插手，幸好有你想得周到，我哥哥娶了你，是他的好福气。”

    是人都爱听恭维话，即便钱婧华成了自己的嫂子，也必不可少。

    钱婧华笑着要去捏傅念君的脸，“做了王妃的，就说话也有王妃的腔调了，我和你对彼此知道的还不够深？一块儿上街和孙家小娘子打过架的交情，还说这些客套话。”

    傅念君被钱婧华催着又吃了一碗燕窝，这才重新整理了仪容去见宋氏和夏侯缨。

    宋氏此时已经知道真相了，正呆愣着靠在榻上发呆，傅宁见到傅念君倒是反应很大，立刻站起身来盯着她，眼眶发红。

    傅念君没有多看他一眼，有王府和傅家的护卫在此，傅宁也没有法子，只得被请了出去。

    宋氏知道是傅念君来了，脸上皆是尴尬的愧色，傅念君对她倒是没有太多怨气，只宽解了她几句，谁知说了几句宋氏却流下泪来求傅念君：

    “我那孩子是个苦命的，今天又做了这样莽撞的事，是我们对不起傅家！王妃，我知道您是个好人，求您，同傅相公说说，让这孩子在我去了后能在傅家有一席之地吧！他从前是个好孩子的，真的！只要好好教，他能学好的，求您了，再给她一次机会……”

    字字泣血，让傅念君听了都于心不忍。

    夏侯缨在旁边一直面无表情，傅念君觉得奇怪，待稳住了宋氏，便同夏侯缨在屏风后的窗边轻声说话。

    “先前我同她说话时她还不肯傅宁认祖归宗，怎么现在态度变得这样多？”

    夏侯缨平静地说：“因为我坦白告诉了她，她就快要死了。而且，她儿子若是不得我诊治，也活不长。”

    刚才她也替傅宁看了病。

    傅念君惊讶，心道难不成这就是周毓白说的惊喜？

    用傅宁拿捏宋氏，宋氏只要一口咬定是宁氏害她，那这件事就好办了。

    “其实……是假话？”

    傅念君犹豫说。

    夏侯缨看了她一眼，淡淡说：“是真话。”

    傅念君更惊讶。

    傅宁吗？

    “他被人喂了毒。”夏侯缨坦白：“少说也有一年的时间了。”

    傅念君只觉得从脚底蹿起一股寒气。

    难怪，难怪！

    幕后之人要操纵傅宁，肯定不可能只是威逼利诱，竟然还用这种招数！

    所以说如果傅宁已经成为他们的废棋，那么他很快就会死去，不但不会给他们造成任何负担，相反说不定还能给傅家添添堵。

    “夏侯姑娘有把握能治？”

    “不一定，可以一试。”

    夏侯缨说着：

    “我对宋氏说，她儿子身上的毒是个稀罕物，必然是出自权贵人家。”

    她话没有说明白，却刻意地引导了宋氏往傅家身上猜。

    宋氏知道的大户人家有哪个？

    还不就是只有个傅家。

    傅念君道：“夏侯姑娘不替她说明白可以吗？”

    夏侯缨只是道：“我是医者，管救命的，不管人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