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玛瑙

第二十一章 无证的结果

    一

    整整大半年过去了。这期间,我都是每天循着家里和单位之间的两点一线轨迹度过的。

    不知怎的,突然又记起了上次去祁连山的事,觉得应该整理一下资料,写一个东西出来。不管别人怎么看,要给自己一个交待。

    我花了近一周的时间,把所有的资料都整理了一遍,做成了一个简单的小册子。看似文图并茂的,也像那么一回事,但是总觉得有些虚玄之嫌。就是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就别说是让别人相信了。认为这样岂不是有负于宏海法师,有负于九色神鹿,有负于加央和多吉,也有负于我自己?另外,还有那个所谓的宿命,也或者说是预言吧!让我总感到如鱼刺在喉,极不舒服。虽然我不是太相信这类玄异之事,但还是盼望着能够找到一个破解之法,以求彻底安心。认为“解铃还须系铃人”,应该再去一趟蛇灵谷才对。

    二

    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到来了,工作也不太忙,我托故核实一些资料,请了半个月的假,开着那辆没有牌照的老式BJ吉普车,向祁连山草原出发了。

    第一站就是葫芦谷。巫医还在他的牧场,比我第一次见面时亲热多了,说起话来也更加随便。重逢嘛,自然是免不了互道别后情况这个开场白了。

    巫医告诉我说,就在我走后的第二天,葫芦谷出现了一条小河。那天夜里,下起了暴雨,雷电很厉害,闪电在葫芦谷上空闪烁不停,象一条巨蟒在游动。等到早晨,雨收日出时,葫芦谷西边的草坡上开了一个很大的豁口,一股清清的流水从远处的雪峰下来,从葫芦谷一穿而过,渗入了东边的石缝中。他确信,用不了多久,葫芦谷中就会沿着河水长出许多的灌木,说不定还会有松树。水中的小鱼会引来群鸟驻足,各种动物相继而至……葫芦谷最终会热闹起来......

    我对巫医的美好推测不持丝毫怀疑。这是一个美的希望,更是自然界的规律。

    那个有地宫的土丘也在,没有多大的变化。我还特意到石门的位置看了一下,这里的封土虽然和别的地方相比依旧显得较新,但是上面已经长出了一些杂草。我想,如果再有一次草的枯荣,一切新的痕迹都将会被抹去,再也没人能够看得出不同。这里发生过的一切事情,也会随着时光的推移而淡出人们的记忆。

    这条小河很是清澈,里面已有极少的小鱼和青蛙在活动着。极目远眺,小河宛如从雪峰上下来的一条白色的巨蟒,扭动着身子游入葫芦谷中。在阳光下,周身泛出点点金色的鳞光。

    我不免在心中猜疑,这突如其来的小河,是不是那条巨蟒幻化的。也许是应了“物由心生”吧,我眼睛的余光里看到有无数的兰色小蛇在河水中游动着。惊得我猛一转身,定睛细看,却是什么也没有。

    巫医笑着自语:

    “似真似幻,难以确定是吗?其实,不能确定也是一种确定啊……”

    我现在根本没心思去解这些璇玑隐语,只是冲巫医一笑。

    呱——呱——

    我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突地转头去看,发现有几只乌鸦在水边的石块上嬉闹着。看清了,里面没有那只乌鸦。在我的印象中,那只乌鸦的个头很大,而且常常是独来独往,从不伙群。也许,它早就成了乌鸦的另类吧!

    巫医又在看着我笑,并不停地摇着头。看来,他已明白我的心思了,真不愧是巫医,洞察得这么仔细,与这样的人相处,真让人有些难为情。

    我觉得这次来到葫芦谷,不再有阴森的气氛,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和自然。看到曾经与加央和多吉一起合过影的大黑石,不觉又想起了加央和多吉。不管他们来自哪里,是哪个时代,毕竟和我相遇过,而且彼此相处得都很友善。突然产生了祭拜的意思。

    我正对着那块黑石发呆时,巫医走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头,把一包东西放在我面前的草地上,笑得非常灿烂:

    “全在这里,我过午一点来接你!”

    不容我多想,巫医说完,迅速跳上车,一个响鞭,马车飞快地冲上草坡……

    打开包一看,我不能不相信巫医是通灵的了。怪不得这个行业能够流传几千年不会衰亡,看来是有它存在下去的理由,只不过是平常的我们,甚至是那些刚人行的巫师,都不明其理,因为它需要另一种思维来解释。

    香和纸燃烧的气味,不断地向四周扩散着。

    摆好祭品,知道加央和多吉都爱喝酒,于是,斟满酒杯,虔诚地洒在前边的草地上

    我虽然不胜酒力,但也不至于象现在这样吧?在祭拜时,只是喝了小小的两三口,就感到神智有点恍惚不清了。

    和巫医约定的时间还早,我打开包取出一块台布,铺在草地上,枕着包休息,享受着这草原上春天的日光浴......

    一阵欢笑和马蹄声由远而近。我刚刚坐起来,早有两个骑马的人站在了我面前。我面对着他们时正好是迎光,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脸:

    “你们是……”

    只听一个快嘴快语的说:

    “我叫多吉,他叫加央!”

    “多吉,加央?”

    我叫着,一下子站了起来。

    那个叫加央的年轻人一脸的吃惊:

    “我们认识吗?”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们已策马飞驰,越过了小河,渐渐远去了。

    我觉得他们和我认识的加央和多吉太像了。那长相、那声音、还有那性格,天下哪有这么象的人。也许真是加央他俩,莫不是在有意逗着我玩吧?但是又一想,不,绝对不可能。我远道而来,若真是加央他们,是万万不会这样的。

    这时候,我的思绪很乱。呆呆地立在原地,不由望着刚才的那两个年轻人远去的方向。突然感到那不正是蛇灵谷的地方吗!

    我给巫医留下了一张“有缘再见”的小纸条,用石子压在那块大黑石上,顺着两个年轻人去的方向,向蛇灵谷驶去……

    蛇灵谷边上都是高高的山峰,我只能绕道一直去了蛇灵谷最西端。

    前面出现了一个牧场。随着越来越近,围栏里的牛羊也慢慢变得清晰可见。两只凶猛的狗,隔着栏杆冲我吼叫起来。很快,一对中男女和一位看不出年龄的老人出现在了帐篷前,向我这边望着。

    我下车走了过去,非常礼貌地对中年男人说:

    “大哥,我是过路的,找口水喝!”

    其实,我车上有瓶装水,而且也根本不渴,只是在找一个搭话的引子罢了。

    我知道,草原的牧人对上门的客人,不管认识不认识,都会尽了心地款待。

    果然中年男人像是对待老友一样,热情地说:

    “兄弟,先进帐篷,喝碗奶茶吧!”

    以往的经验告诉我,与牧人交往,不用客套,越直爽越好。我毫不客气地端起茶碗喝了起来,尽量显得随意地问道:

    “大哥,这里有没有叫加央和多吉的两个年轻人?”

    中年男人一脸的茫然,轻轻摆摆手,而后望着旁边坐着的老人。

    老人咳了一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这方圆百里的草原上,确实有多吉和加央这么两个年轻人。不过,那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一个传说了。据说,他们是狼神的后代,守护着一个蛇灵的封印。就埋在那边的葫芦谷。”

    老人抬手象征性的胡乱一指,接着说:

    “大半年前,他们显灵了,好多人都见过。他们常常骑着马奔驰的这片草原上,为牧人找回丢失的牛羊,救助遇险的人。现在,这里的人已经把他们看作是草原的守护神了。我们草原需要这样的神,大家都商量好了,在葫芦谷给他们起一座庙,日子就定在明天。这是我们草原的一件大事,客人既然碰巧来到了这里,看来也是缘分。听客人刚才的话,好像也是遇见了他们显灵吧?如果真是这样,不如请客人留下来,参加我们明天的祭庙吧!”

    我只是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感到现在祁连草原的牧人不比从前了,好像是都会一点汉话,有的还说得很流利,就比如眼前的这位老人。

    看来巫医是很准时到过葫芦谷,现在才刚刚两点钟,他就沿着我的车印找到了牧人家里。

    瞧这样子,他们象是很熟。巫医一见面就说笑不停,完全没有了以前巫师的那种冷漠。也不知道是怕我听见,还是为着交流的畅顺,他们说起来自己民族的语言。中年男人不时地看着我,不用想也清楚他们现在的话涉及到了我。但是从他们的表情完全能够肯定,绝对是没有什么恶意。相反,我感到了一种包容和敬意。

    牧人待客,是绝对少不了酒的。一天的时光就这样在欢笑和吃喝中悄然而过了。我经常是在酒后昏然不省人事的沉睡,这次也不会例外。

    早晨起来,已经是九点多了,不见中年男人和巫医。老人已经在准备着马车了。

    走出帐篷,依旧是感到隐隐有点头晕。我好像记得昨天晚上答应了巫医要去看建庙。当然,这其中的原因,不是巫医的相邀,而是主要在于多吉和加央。

    葫芦谷里,已停着许多的马车,车上还装有木料之类的的东西。大约有近百人吧,集中在土丘周围,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巫医拨开人群迎了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我深深的鞠躬表示欢迎。我觉得有点太过了,正要数落几句巫医,莫想到所有的人都向我鞠躬。我惘然地望着巫医,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巫医轻轻地把我拉到一个马车边的毡毯上坐下:

    “我们也算是熟人了,请你千万不要介意我的隐瞒。师祖传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很准,你果然能够赶来为加央和多吉建庙。加央和多吉是草原狼神的后人。今天,我们要为他俩建庙,供奉他们作这片草原的守护神,你是与他们的灵魂有交的人,所以请你做个见证。”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木然地听着。心想,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要来这里,是不是也是宿命啊?又一想,巫医好像是什么都知道似的。我来这里,他在等着;我走了,他准确无误的跟到了那个牧人家里。天下哪有这样的巧合?我心里极不舒服。不妨直接问问巫医:

    “这都是你师祖留下的预言?”

    “怎么说呢?按理说也应该算是吧!虽然庙是我们提议修的,但是师祖有话说这个月中你会来这里,十四日去西边接你……”

    我不想再听这些了,一牵扯到灵异,都是一些不需要解释的事情。只要一个宿命,就完全够了,怎么说都是有理的。

    巫医可能是看出了我的郁闷吧!慎重地补上一句:

    “当然,这也是加央和多吉的意识!”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格局太小了。怎么能够怨巫医呢?

    好像一切早就定了,简单的祭祀仪式过后,在巫医的带领下,开始破土动工。

    应该说,这些都是他们的事情,和我没有特别大的关系。我本是不属于草原,马上就会离开,说不定今生再也无缘涉足。我只是和被祭者有过一次交往,所以我也就不会去在意修什么样子的庙宇和在什么地方修这些事了。

    真的是应了“人若齐心,其力断金”的话,没过多久,巫医就悄声的告诉我说,整个天狼土丘都平了,就是不见了地宫。

    我听了,一下子感到有一种无名的高兴,也许是在为加央和多吉,也或许是在为蛇灵……

    “随缘吧!就在地宫原来的位置建,这是加央和多吉的意思……”

    我脑子一阵恍惚,不自觉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自己都感到吃惊,好像是嘴巴不由我控制似的。

    巫医像是领了圣旨一样,非常恭敬地向我叩拜。我想阻拦巫医这样做,却张不开嘴巴,动不了手臂。

    觉得自己该走了,继续这样下去,真的会变成一座肉身塑像的。低头一看,就在我脚前面的乱石子中,放着一块拳头大的四方兰玛瑙石,在太阳下发着幽兰的光。好像是在对我诉说着什么,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一弯腰,轻轻拾起来,看到上面有六条小蛇、日月星辰和四组数字。和地宫中我塞入巨蟒嘴里的方印一模一样,只是缩小了一倍多。我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也许这是加央和多吉送于我的,也是宿命中的一环吧!我毫不犹豫地把兰玛瑙石方印装进背包。抬头一看,巫医正牵着马车,站在一处草坡上望着我笑着……

    我打算从蛇灵谷西端开始,重复走一遍上次的路。打开车门,看到后面座上放着一条红布袋子,不觉窃笑,向巫医会心地挥手告别。

    三

    车子费力地爬上了一个长长的缓坡,下去就是蛇灵谷的最西端了。

    在望远镜里回看葫芦谷,木柱已经高高地立了起来。我不觉为加央和多吉能够有这样一个长期受人祭奠的善果而欣慰。

    我找了一大圈,始终也没有找到那个有兰玛瑙石的山洞,只能放弃来时的那份贪心了。

    谷中本来就没有什么路,又不像草地上那么平坦。车子沿着溪流,在鹅卵石子上颠簸而行着。两边的景致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不见了那些兰玛瑙石蛇形图案,不过在原来的地方留下了明显的印迹。那些岩画还在,依旧是那么清晰。我想,即使再留存千年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有意把车速放得很慢,多么希望曾经的那些蛇、那只龟、那头鹿等都能够一一再现,可是终究也没能够如愿。

    突然,我感到斜前方有一个影子一闪而过,没入了旁边的林中。我敢肯定,这绝对不是什么幻觉。于是,果断地停车,站在一块大石上,细细地观察着附近。发觉林子象死一般的寂静,根本看不到一个能够活动的东西。

    中午了。我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一头钻进车子,安心地睡午觉了。

    在车子里休息要比外边露营安全多了。即不担心风雨,又不怕野兽的伤害和侵扰。

    看见了,就是那头梅花鹿。它依然是那般地从容和高贵。优雅地用前蹄轻轻跺了几下地面,然后望着我点头。

    这个动作,我见过不知多少次了,岂有不懂的道理。起身下车,正要开口,有一个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

    “你是来看望我们,还是对兰玛瑙石起了贪心,或者是象当初的蛇灵一样有着更大的野心?这些我们都不会在意。因为从你破界回到祁连山草原,不,应该说是你第一次踏进蛇灵谷开始,一切都与我们没有了多大关系,我们已经兑现了诺言,接下来该是你的事了。”

    “我!”

    “对!是你!你顺利地完成了异界行走,见到了通天门、宏海法师、骊靬人和另一个南山石寺盛况……现在你是在这个时空中唯一了解骊靬县和南山石寺谜团的人了。”

    “可是——”

    “我知道,不管你怎么说都没有人会相信,因为人们对空间的虚拟多维本质还不能够认知。你只需要等待就够了。”

    “等待?”

    “整个过程是不会在你处于这个空间的时间内结束的,你只要按照你的宿命轨迹走就是了,千万别急!希望你能够顺利地度过一切大劫,获得应有的东西。否则,时空又会重复一次这一段过程。虽然对于整个众多时空,或者说你现在所处的这个时空而言,这一段过程几乎可以说小到了忽略的程度。但是,你将会成为一粒永恒的尘埃,永远不再有生命……”

    这些内容太大太深,我听得不是很懂。其实,我觉得不清楚也好,最起码暂时能够轻松一些。

    我想到了蛇灵谷中的那些兰玛瑙小蛇图案:

    “怎么不见了那个兰玛瑙石山洞,还有这蛇灵谷里的兰玛瑙小蛇?”

    “都被你放出去了啊!”

    我觉得一阵紧张,恐惧传遍了每一根细小的神经:

    “我惹了大祸?”

    “有得就有失,有失就有得。你解开了蛇灵的封印,将苦难加在了自己身上。不过,蛇灵会回报你的……”

    突然,感觉身子摇晃了几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旧在车里睡着,外面下起了毛毛细雨......

    车子就是比两条腿快,上次走了几天的路程,现在不到五个小时就走完了。

    亚瑟夫人墓就在眼前,但我却突然又不想冒然进去了。因为天已经黑透,纵然是阴阳两隔着,还是要守着对这位县令夫人的尊重。骊靬县令夫人,即使能够肯定地说我们没有任何血缘,而逝者为大。况且,相距近千年,可以说称为祖先也不为过。

    我在墓洞前不远处,选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决定今晚做一夜亚瑟夫人墓的守墓人。

    夜色里,山谷很静。感觉周围有许多动物在潜行,发出嘻嘻索索的轻微声音。我在心里悄悄安慰着自己——别怕!这是风吹树叶。

    西边的山梁上传来了几声悠长的嚎叫。这声音我太熟悉了,定然是作为草原之主的狼,总是那么充满着霸气和威严。

    我将红外线手电对准车窗一照。顿时,光线通过玻璃射向远方。这是专门用来吓唬狼的,狼怕这个,有了它,这一夜就不担心狼来侵扰。

    四

    又是一个晴天。

    我走近亚瑟夫人墓,拨开拦在墓洞前的松枝,不觉傻眼了。这里哪里有什么墓洞,在石壁上分明就是一个天然长成的黑色门线,正中间有一个核桃大的圆孔,里面黑乎乎地,象是很深,什么也看不见。

    心想,难道是墓洞口缩小了吗?不觉又自嘲地笑了。真是神志有些问题了,竟然会有如此一想。算了,看来这又是一个无法验证的事。

    这次我丝毫不觉得惊奇,因为有葫芦谷蛇灵地宫消失的前例,该惊奇的早就惊奇完了。我恭恭敬敬地对这位在我看来有着伟大行为的骊靬县令夫人鞠了一躬。

    转身时,有一束兰光射在了我的脸上,低头一看,又是一块兰玛瑙石,有两个厘米见方,下面是一位贵妇的勾线画像,上面是一头漂亮的梅花鹿,四个侧面分别还是牛肉刀板石上的那四组数字。我小心地装好,觉得这四组数字有着不尽的深意。

    出了蛇灵谷,便是宽阔的草原。车子在忽高忽低的草地上飞驰,多像是起伏漂泊在大海上的一叶小舟。

    呱——呱——

    我心里紧张,猛地一个急刹车。仰头一看,一只乌鸦从我头顶的天空飞过,并没有驻足的意思。

    一路走来,许多上次的地方都没有见到。只有牛肉刀板石和花草滩依然是那样。娘娘坟仅仅留下了一个印迹,不过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

    冷龙岭白色的峰顶已经遥遥在望,而且越来越清晰。我当然清楚,其实冷龙岭还很有一段路程。

    车子继续穿行在林间、溪边。估计最迟晚上十点钟就能到达冷龙岭下。

    地势越发高了,气温开始变凉,草木也越来越稀疏。到处都是光滑的大石。我虽然无法看透夜幕的阻隔,但是眼前这顶天立地的黑色阴影,我完全能够确定已经到了冷龙岭脚下。

    颠簸了一天,真有点累了。我草草吃了几口食物,很快进入了沉眠。

    五

    阳光照在冰川上,反射着刺眼的亮光。

    就是这里,准没错,这片小树林还在。

    我突然记起了加央家的那几匹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也不用担心,草原这么大,到处都是它们的天堂。其实,我原本就打算在结束上次的探险后,买下它们放归自然,让它们真正获得自由,任意地尽情驰骋在草原上。

    我好像记得这林子边没有这么多的大石啊!

    看着看着,我突然发现这些形状各异的大石不多不少,刚好五块。这四块较大一点的,犹如四匹各具情态的马,有的在低头吃草,有的在望着远方,有的似是凝神聆听着什么,有的仿佛是发现了危险而略带着惊慌。还有一块较小的,这分明就是一条狗站在石板上,死死地盯着前面的冷龙岭雪峰,充满了焦虑的神情……

    顺着山腰望去,看不到那个山洞的影子,好像是冰线下移了许多,一切都被盖在了下面,没有留下一点点印迹。

    我现在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拿出照相机,咔嚓咔嚓的多拍了几张冰川的照片。

    觉得,不管怎么样,既然来了,总不能不近前去看看吧?这样也好让自己死心。

    在零乱的山石上攀升,缓缓接近冰川,总感到路线十分熟悉。那沟、那石依旧,唯独多了一片厚厚的冰雪,让人有了陌生的感觉。

    一束兰光闪处,天哪!怎么又是一方拳头大的兰玛瑙。下面是一座高大的城楼,上面是一个山洞,侧面依然是四组数字。

    我猛然觉得这一切好像是有人布的局。看来我真的还在这个局中走着。

    取下车上的食物和御寒备的酒,燃起一堆篝火。说不清是要祭奠什么。竟然在草地上浇洒一杯,自己喝一杯……

    看到了,是宏海法师,正缓缓向我走来,依然是那般慈善地微笑着:

    “你已经有了结果,还寻找什么?等待……”

    嗷——

    一声悠长的哀嚎,宏海法师不见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到前面的林子边并排立着十几匹白色的狼。静静地望着我,流着口水,像是似笑非笑。

    我顾不得拿地上的东西,嗖地钻进车里,飞快地向山下冲去。

    一进入草原,车子平稳了许多,我紧张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了下来。一摸背包,硬棒棒的,那几块兰玛瑙石方印依然还在。一踩油门,车子载着我,感到满身的舒畅,迎着太阳飞驰。

    我要向北,怎么又向东了。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