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纤柔并未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因为这是肖云身世的重大秘密，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她是为数不多知晓这个秘密的人。

    看到肖云的气息愈发微弱，拿槌的双手越来越无力，苏纤柔觉得他此次定是依失败告终。

    既心疼又有些生气。

    “不自量力。”

    说完，苏纤柔率先向演武场外走去，不想多做停留。

    她也想不明白肖云为什么会突然发疯。

    以她对肖云的了解，这完全不像是他的作风。

    身后灵药峰的弟子看到苏纤柔似要离开，纷纷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九十了……”

    “肖云敲到第九十下了。”

    本来打算离去的苏纤柔轻叹一声，又忍不住停下脚步。

    却未转身，依旧背对着众人，姣好的背影玲珑有致，此时却并未得到他人的关注。

    若是过往苏纤柔出行之处，定是目光凝聚之地。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视在气息虚弱的肖云身上，有人为他加油助威，有人对他不屑一顾，断定肖云无法成功通过惊天台的考验。

    上一次肖云便是在九十的时候昏倒的，这一次他能突破到九十一吗？

    没人知道答案，所有人都想知道答案。

    …………

    咚！

    鼓声继续响起，有人默数：九十一

    九十一过后鼓声停歇了许久，方才继续响起。

    咚！

    九十二

    低呼声接连响起。

    惊天台的考验虽然艰难，但却奖励丰厚，自然会吸引无数人前来尝试。

    每一代弟子中不乏不信邪的人，曾有无数惊才绝艳的前辈挑战过破妄鼓。

    能到九十者尚有人在，九十过后，每多一次便会淘汰掉无数人。

    能过九十二者寥寥无几，当代掌门尹天华也不过是在九十五声时拜下阵来。

    由此可以看出肖云的灵魂之力远超常人，已经是门中最为顶尖的一撮人。

    咚！

    九十三

    惊呼声愈发明显。

    此时肖云的状态只能用奄奄一息来形容。

    神情反倒是平静不少，并不是他能够承受元神敲击的痛苦。

    而是他整个人都完全没有了知觉，眼睛圆瞪却没有焦距。

    整个脑子全是空白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灵魂好似都飘离到身体之外。

    这次他若是没有成功，很有可能会加速灵魂的消散。

    肖云也没料到破妄鼓九十之后，鼓声不止作用在元神上，连灵魂也会被损伤。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会这么做了。

    他不是老寿星，更不喜欢吃砒霜。

    眼下想要停手已然来不及了。

    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意识，凭借着一股毅力在敲击破妄鼓。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并没有晕过去。

    咚！

    鼓声未停，损伤加剧。

    九十四

    咚！

    九十五

    肖云身体一晃，似乎将要倒下，鼓槌落在吞元兽的鼓面上，抬不起来。

    演武场中的观众在九十以后便撤退一空，到更远处围观。

    这时候破妄鼓的鼓声让许多修为低下的修士不得不离开。

    否则他们的灵魂也会受到伤害。

    无人明白没有任何修为的肖云为何能坚持到现在。

    穿透身躯的鼓声直击灵魂只有灵魂强大，毅力坚挺者才能抗住。

    九十五的成绩代表肖云的灵魂之力能够与掌门尹天华比肩。

    要知道后者可是神威境的绝世强者，在整个黑水岭中都排得上名号。

    灵魂的强大意味着修士元神显露时，品级极高。

    以肖云的天赋来看，少说也是六品，敲响九十五下破妄鼓的尹天华便是六品元神。

    所以他才能短短几十年内晋升到神威境。

    “可惜他并元神不显。”有人感慨道。

    是啊，总所周知炼丹师只有显露元神者方能晋升到二品，肖云入门三年依旧是一品炼丹师。

    代表他元神之力无法显现出来，灵魂再强大也不过是废物一个。

    见肖云竟然敲响了九十五下，于宁脸色生寒，记恨道：“这狗东西，灵魂之力竟然这么强大，简直是浪费。”

    于宁拥有五品元神，若他能有堪比肖云的灵魂之力，元神少说也能到六品。

    未来的成就不可估量。

    站在一旁的刘岩也有些嫉妒，灵魂是人之根本，决定修炼的速度和成长空间。

    没人能想到天赋不显的肖云，灵魂之力竟然如此强大。

    宁安阁二楼中的弟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窗外的惊天台。

    许久以后，他们见到肖云的右手动了一下，黑色的鼓槌轻微抬起，随即颓然落在鼓面上不再动弹。

    唉！

    叹息声在众多弟子中响起，欢喜忧愁者皆有。

    看样子肖云是没办法继续了，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仅仅因为肖云已经太长时间没有动弹，眼睛虽然睁着却不一定清醒。

    灵魂的疼痛能让人直接昏死过去，却不自知，可怕至极。

    九十五声的破妄鼓，连当初已经是引元境的掌门都没能坚持下来，更何况不过是一介凡人的肖云。

    他能坚持到这种地步已然远超所有人的预料。

    听到没有动静，苏纤柔咬了咬牙，往前走了两步，旋即停住。

    又没有转身的勇气。

    一时间僵持下来。

    还好其他人的注意力均在肖云身上，没人注意到，否则定会被身后的师妹们取笑。

    演武场外有看不下去的外门弟子，向惊天台走去，打算将肖云扶下来。

    他们刚走到台阶下便听到久违的鼓声响起。

    咚！

    “噗噗噗……”

    已经走到惊天台下，临肖云最近的外门弟子们，承受不住伤害，顿时鲜血狂喷，昏了过去。

    看到这里，刘岩嘲笑道：“疯子逗傻子，可真是有意思。”

    须臾间！

    惊天台下，闪过一道身影，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突兀的出现在演武场中，将昏倒的弟子送到安全的地方。

    他也没预料到肖云竟然还能够继续敲击破妄鼓。

    刚刚没有及时阻止那些好心的外门弟子。

    还好他们不过是受了一次灵魂冲击，事后服用灵丹修养一段时间便能痊愈。

    并不会伤及根本。

    只是不知肖云……

    白发老者忧虑的看了肖云一样，同时大声喝道：“所有弟子往后退，远离演武场之外观看。”

    宁安阁阁楼外也升起一道白色光膜，隔绝破妄鼓声音传递，让里面的弟子免遭灵魂冲击。

    这种程度的鼓声，内门弟子也不能完全抵挡余波。

    他们更想知道完全没有修为的肖云是如何在鼓声中存活下来的。

    照理说九十五之后的鼓声，一下便能要了他的性命。

    当年万豪能坚持下来，是因为他肉身强悍，灵魂异于常人，且有血脉天赋强化灵魂之力。

    他们哪里明白，肖云的此时的身体状况与常人不同。

    灵魂和身体并未完全契合，鼓声的传播通过肉体之后，消解不少。

    相当于身体帮他挡住了大部分伤害。

    正常人的身体和灵魂就像一座完好的木桥，震动从桥头传到桥尾分毫不减。

    肖云的身体和灵魂就像一座中间断裂，仅仅有两三个木块连在一起的木桥，震动到了断裂的位置便会减弱不少。

    所受伤害自然不多。

    咚！

    在所有人还没从惊慌中反应过来时，鼓声接着传来。

    这时寻龙门的保护措施起到了作用，并未有弟子受到伤害。

    有人默默数着：九十七。

    还有两下肖云就能通过惊天台的考验。

    于宁刘岩对视一眼脸色难堪，众多外门弟子为之高兴，险些欢呼起来。

    最后时刻肖云低喝一声，口中无意识的说了一句话。

    咚咚！

    两道鼓声相继响起。

    肖云来不及享受成功的喜悦，直接昏迷了过去

    现场一片安静，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他成功了？”

    “他真的成功了？”

    “怎么可能？”

    …………

    几乎所有围观的寻龙门弟子都不敢相信肖云真的通过了惊天台的考验。

    成为这十几年来，万豪之后第一人。

    包括那些一直支持肖云的外门弟子。

    苏纤柔转身看向昏倒在破妄鼓下，惊天台上的肖云，小嘴微张，眼泪不争气的留了下来。

    也不知是心疼还是为他高兴。

    吼……

    沉寂了许久之后，宁安阁的空地骤然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他们是历史的见证者。

    他们见证了奇迹的发生。

    迄今为止，肖云是唯一一个以凡人之躯通过考验的人。

    接着他们向惊天台狂奔而去，到得台下又小心翼翼的不想吵醒肖云。

    纷纷将手指放在嘴唇前，示意后面的人禁声。

    所有人围在肖云旁边，诡异的保持着安静。

    不知是谁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扶着肖云的肩膀，其他人纷纷效仿，伸手抬起他的双腿和双手，静默的将他抬了起来，向肖云居住的院落走去。

    若不是他们皆身穿白袍，倒与肖云前世的黑人抬棺极为相似。

    而且底下的人也是安静的没有说话，与参加葬礼的气氛完全吻合。

    …………

    于宁脸色难堪的盯着被抬走的肖云，旁边的刘岩出声说道：“没想到这小子运气这么好，竟然通过了惊天台的考验。”

    于宁不认为这是运气，所以心里更加难受。

    “他最后喊了一句什么话来着？”刘岩接着问道。

    于宁没有答话，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他也不知道肖云最后喊了一句什么。

    苏纤柔的视线落在被众人抬走的肖云身上，再也没能挪开。

    眼神中饱含喜悦、震惊、心疼、难受、爱怜……

    女人看男人的眼神有时候真的很复杂，能够传递出无数中情绪。

    男人就不一样了，男人看女人的眼神都比较单一，唯有好色。

    他变了，也比以前厉害了。

    苏纤柔心想。

    心底反倒有些怅然，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时候有人问道：“肖云师兄最后说了一句什么话？”

    有人不确定的回答道：“好像是，QNM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