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发家致富史

第九百二十八章 成亲(下)

    自幼家贫,六七岁的时候就被父母卖入贾府做了丫鬟。

    袭人命还算不错,不仅卖入贾府这样的豪富之家,更是一进门就被贾母相中留在身边儿学着伺候。

    袭人那时候叫珍珠,她虽年纪细小心智却十分成熟,事事留心,且一心里只有个贾母,无论做什么都先把主子放在第一位。

    因此,用不了多久贾母就发觉这个小丫头很能一用,叫人多多栽培。

    伺候了贾母几年,历练得越发精明能干了,恰巧那时候史湘云因为叔叔全家外任,贾母便留了湘云在身边儿。

    贾母彼时早就相中了珍珠,知道她是极稳当可靠的,随即便叫她又去伺候湘云。

    又过了两三年,史家又回了京城做官,接走了湘云。那时候宝玉又越发的顽劣,满府没有一个人能看管得住,贾母随即又把珍珠送到了宝玉身边。

    宝玉却嫌珍珠这个名字俗气,便给她改名为袭人,取自一首诗:

    花气袭人知昼暖。

    珍珠也不在意这些个,况且她不过是个奴才,主子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只要主子欢喜就好。

    那时候的宝玉真真是个混世魔王,几乎不曾把荣国府都翻了个个儿!

    为了伺候好这位活祖宗,袭人当真是费尽了心思,到底把自己全都搭了进去。

    好在那时候的宝玉虽然顽劣不堪却也算是个有心有情的,再则就贾母和王夫人的意思,也是日后就叫她服侍宝玉一辈子,是要做宝玉姨太太的。

    她本来就有些个痴,猜摸透了主子的意思,她未免更加痴了,满心里除了宝玉再没有旁人,甚至于连她自己也没有。

    她本想着如此勤谨,如此痴心,到最后总能有个结果。

    谁知……

    谁知最后竟然是这样!

    坐在轿子里,袭人忍不住想起在贾府中的一幕一幕,往事不堪回首,她终于还是白白托付了青春。

    一时间袭人心中悲惨不能言说。

    轿子却走得飞快,晃晃悠悠,这一路把她的美梦颠得稀碎,叫她再也不能回首。

    只听外头的喜乐越发响得惊天动地,似乎要叫天下人都知道她袭人嫁人了,嫁的不是宝玉,嫁的不过是个戏子……

    按道理来说,新郎官儿应当是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轿子前头吧?

    或许她解开红盖头,悄悄掀起轿帘儿就能瞥见自己这一生将要与之共度的人。

    可是她不敢,一点子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那一眼瞅过去就无法下轿,无法拜堂成亲。

    如今她身不由己,成亲是旁人安排下的,要嫁的人也是旁人给挑的,往后的日子却要她一个人煎熬……

    袭人越想越乱,加之轿子外头的鞭炮声震耳欲聋,唬得她几乎魂飞魄散。

    倒也好,不用再多想那些个没有用的,只是摸着黑瞎过就是了。

    一片纷杂慌乱中,袭人觉得轿子似乎是停下来了。

    外头的唢呐锣鼓还是震天价响,有人就掀开轿子扶了她下轿。

    袭人颤巍巍伸出手,死死抓住了人家的手臂,咬着牙,费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是下了轿子。

    蒙着大红的盖头,她什么也瞧不见,被人搀扶着一路前行……

    “迈火盆……从此日子红红火火……”

    袭人依言抬腿跨过烧得正旺的火盆。

    ……

    一出接着一出

    ……

    袭人头一次知道嫁人居然会如此繁琐,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若不是身旁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架着她,她几乎都要瘫倒在地上了。

    可打心底深处,袭人隐隐约约又有些个惊喜:

    她从来不敢想自己还能有这一天,自己还会历经如此繁琐的规矩嫁给一个男子。

    若是嫁给宝玉,或许都不能称之为嫁,就是给宝玉当了姨太太,那轿子是不会有的吧?也不会有这喧天的热闹,更不会有这繁复已极的大婚习俗吧?

    只有做人家正经老婆才会如此吧?

    袭人心中大感安慰:虽然不曾做了豪门公子的妾,好歹却是当了别人的妻。

    一步步,袭人终于被搀扶着进了新房。

    屋子里暖和异常,熏香的味道更是好闻。

    早就有两个小丫头子接过了袭人,笑道:“夫人慢着些,看脚底下的门槛,看绊着了……”

    夫人……

    夫人是么……

    袭人心中喜忧参半,心酸难言。

    她有朝一日居然也能被人称作为夫人。

    “夫人慢些,夫人可饿了么,奴婢先去给夫人拿些个吃食?”

    两个小丫头小心翼翼地询问,毕恭毕敬。

    “不……不……不用了……我坐一会子就好……你们先去忙……”

    袭人低声吩咐道。

    “好了,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我们来陪着新娘子就好。”

    是麝月和秋纹的声音。

    袭人一喜,忙就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两人坐在她身旁嘻嘻而笑:“是新郎官儿特意求我们来的,生怕姐姐你闷了呢……”

    袭人心中一宽:果真是个知冷知热的,晴雯到底没有骗她。

    这一坐就到了日暮,麝月与秋纹笑嘻嘻告辞而去,任凭袭人如何挽留都留不住。

    “傻子,我们两个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一会子该洞房花烛了,我们可不敢留在这里讨人嫌……”

    两个丫头坏透了,留下满心惊恐的袭人,自行去了。

    “你们……”

    袭人惴惴不安,说不出的慌乱、害怕、迷茫……

    一会子他若是来了该怎么办才好?

    我究竟要怎样才好……

    他若是用强,我该怎么办?

    我要不要从了他?

    他会不会嫌弃我是残花败柳?

    都说好女不侍二夫,我却把和宝玉……我如今还有颜面再见他么?

    莫不如干脆一头碰死在这里算了……

    可这好歹是人家的好日子,自己若是当真再做出点子什么事情来,岂不是太也对不住人家……

    ……

    袭人越想越慌,明明昨日夜里什么都想得通通透透、明明白白了,可事到临头她又心慌异常,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红烛摇曳,炭盆里的银碳燃得正旺,哔哔啵啵响个不停,听在袭人耳朵里越发觉得惊心动魄。

    香气越发的浓厚缠绵。

    门外依稀听得见有人似乎是朝着屋子里走来了。

    袭人越发慌乱不堪,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应对才好……

    怎么办,

    究竟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