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巡知道自己可能有点主观了，但他想不出会有人看了关宏峰的二十多个案件的侦办过程之后，能不折服于他的情况。

    以周巡的脾气就算是跟着局长也未必能让他十数年如一日心甘情愿地只干翻垃圾桶趟臭水沟的活儿。可当初他跟着关宏峰的时候，俩案子之后他就开始“关老师”长，“关老师”短的了。不夸张地说，他恨不得眼睛都长关宏峰身上——这个人，他会发光儿啊！

    象关宏宇这种一个屋檐儿下好几十年了还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人，应该属于国家给颁发残疾人证的那类，就是，一级智力残疾，并一级盲，无民事行为能力人。

    关宏宇觉察到自己被鄙视了。

    这让人很着恼，而恼火的同时又带着点抑制不住的暗喜。

    反正就是一种很复杂的，没法用语言解释，但浑身上下的细胞都能觉察到，并且一起跟着雀跃的感觉。

    所以关宏宇决定不跟周巡计较，而看到那警察又把手里的信纸翻回到刚才中断的那一页，就赶紧收敛了不知道荡漾到哪儿的心神，快步走过去，凑到周巡身边看了起来。

    我并不是一个刑侦方面的专业人士，仅在受聘回津港的这两三年间参与过犯罪心理相关研究，罪案也只接触过不超过一百宗，像是王志革这种过于复杂的案卷，我这个外行研究起来还是比较吃力的——我想您明白我的意思，他的案子牵扯太广了，从最初有犯罪搭档的报复杀人，到在配偶默许下独立完成的倒错式体验的连环杀人，到越狱，到组成新的犯罪搭档的持械连环枪杀——从此处起，已经实现了由随机选择目标以满足变态私欲、享受过程的杀人模式转向针对特定目标、有目的有计划以实现特定任务追求结果为驱动的过渡。他的每一步准备都是针对特定目标输出为导向行为，就比如枪支的选取有其意义所在、消音器的制作有其功能需求。从一个心理咨询师的角度看，王志革的行为进化出现了跳跃——王志革在越狱前后罪案中的表现几乎可以用判若两人来形容。

    举例来讲，王志革的犯案初期确实有过犯罪搭档，即王志革跟唐莹的主仆式合作；而在后期王志革与犯罪搭档应该转为了联合型，即王志革跟安廷一拍即合各取所需的联合作案，或者安廷为支配地位，王志革为服从地位的主从型。之所以我会产生新主从型的想法，那是因为在凶器的选取上王志革服从了安廷的习惯而非延续他自己的，受害者目标选择上他也延续了安藤对目标选取的惯性。这从心理学的角度看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因为安廷的履历表明他自己本身也是一个服从型人格——服从，且谨慎，因受病痛困扰有情感双向障碍倾向。

    周巡把视线从信纸上抬起来，随机地凝望着面前的一点。

    而关宏宇已经明白他这种动作的含义了。“有什么问题？”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