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by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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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最快的路线。”关宏宇哑着嗓子说。“赶时间。”

    “行嘞,爷们儿。”那师傅把车头往辅路上一转,“您瞧见没?这是春天到了,所有的施工队也都他妈跟发情了似的,开始到处占地盘儿。您说既然这条路是枢纽,要么就别让那些个拉石方的大车从这儿走呗,要么就把路面灌注结实点儿呗,嘿,偏不,水泥石方非从这儿走,码头那边才开始地面灌注几天啊,您看这路面给造的,就只有南边有水泥厂似的,北边厂子都黄啦?就这条道,挖了修,修了挖,没有一年消停的。这立交桥咱是绕不过去了,不过施工那路段咱倒是能绕过去。诶,爷们儿,我跟您说,您别看咱这么一绕多出这么几公里,但绝对比您堵在路上看计价器蹦字儿心情敞亮,从前啊,我不夸张,真有乘客堵车堵出心脏病的,哎呦喂,当时那爷们儿就坐副驾驶……”

    跟所有的津港出租车司机一样,这师傅也是个话痨。在二十分钟的压抑之后,出租车师傅开始了洋洋洒洒的演说。

    关宏宇看着窗外或者陌生或者熟悉的街景,耳朵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司机的单口相声,带着薄茧手指下意识地磨蹭着指间的水渍,那感觉就像粗粝的砂纸磨蹭在心头。

    随着距离的增加,心脏已经不象最初那种撕裂或者窒息的疼痛。

    关宏宇现在能感觉到的是涩涩的沙砾划过心脏,带来的浸着血似的刺痛。

    一下一下的,随着呼吸,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让他不得安宁。

    这其中还带着点无法言喻的痒。

    就是心脏悬起无处着落的感觉。

    他不知道就这么赶去会有什么结果。

    如果他能赶在他哥之前,那他虽然有可能可以代替他哥正面迎接丁顺鹏带来的危机,但同时也可能会给他哥带来更多麻烦——如果他哥以为高亚楠足够拖住他而直闯进医院。

    毕竟同一时间是不能出现两个关宏峰的。

    关宏宇虽然不介意自己被缉拿归案,但他身上还没痊愈的伤会暴露关宏峰之前在叶方舟案中违法逃脱的事实。

    现在的关宏宇已经不是被羁押之前那个简单鲁莽意气用事的他——能教会一个人成长的真的只有痛。

    他知道事情真的发展到这种地步,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游说他哥跟他一起远走高飞了。

    关宏宇嗤笑了一下。

    远走高飞。

    他哥是不可能被说服的。

    除非他绑架。

    当然,他哥可能也并不是完全没想过,如果高亚楠没能达到他的预想会怎么样。

    他哥那么聪明,那么敏锐,他会猜不到?

    同样他可能也能够猜得到,如果哥俩儿真的冲突了,关宏宇会自觉退避。

    关宏宇不敢冒自曝身份的险——因为这么做受害的可不止他自己。

    所以事情都到这地步了,对关宏宇来讲,能否抢先进入丁顺鹏病房并不重要,能否把他哥堵截在某个无人的角落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

    不过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想堵截关宏峰,关宏宇至少得知道他的目的地和可能的行进路线。可问题是关宏宇非但不知道丁顺鹏在哪个病房,他甚至连这个杀人狂在哪所建筑里都不知道。

    ——关宏宇压根儿没询问丁顺鹏关押的具体地点。而且很有可能连周巡都不知道。虽然关宏峰和周巡计划捋劫谋杀丁顺鹏的可能性极低,但为了稳妥起见,赵馨诚就算自己不在场,也会安排可靠的下属在合适的地点迎接引导。他不会就这么大咧咧的把具体位置事先公布出来的。

    尽管已经想到了这可能不高,但关宏宇还是想碰碰运气。

    左右这个手机号已经暴露,他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再次用它拨打起了周巡随身携带的手机。

    然而事与愿违。

    周巡可能正在进行抓捕——按照上一个电话沟通的内容判断——直到电话被自动挂断始终没人接听。

    这是关宏宇最恨的地方,当周巡找他时,因为突发的联系被切断而无从下手;而当他反过来联系周巡时,那货又身处抓捕行动中无法分身。

    他哥对他俩就这么算无遗策。

    在这么多阻滞面前,关宏宇能预测的最有可能的结果是,当他赶到时,他哥早已经开始了对丁顺鹏的问讯,而他只剩下在外面等待这一个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