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遇
“快,他在那边——”
“赶紧动手,小白脸倒是很能逃!”
吆喝和嘲笑声在后面隐约传来,犹如一道道催命符,秦恒启跌跌撞撞被两个侍从扶着走,眼前一片漆黑,只有扶住他的两条胳膊正哆嗦的手才有真实感。
左边的青铜脸色发白,时不时回头看,险些摔了。
青衣的神色要镇定点,小声呵斥:“别慌,前面隐约有火光,可能有人能求救!”
青铜顿时有了主心骨,脚步轻快了不少:“要不是跟侍卫走散了,他们就嚣张不了多久……”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银光一闪,青衣手里的匕首刺向秦恒启,下意识抓住秦恒启的胳膊一扯,匕首刺中胳膊没能刺中心口。
“青衣,你疯了吗?”
青衣拿着匕首冷笑:“我是疯了才会跟着这样的主子,朝夕难保。”
秦恒启捂着受伤的胳膊退后两步,黑蒙蒙的眼睛看不清青衣的脸,却能想像出他如今的嘴脸。
青衣被收买了,跟侍卫走散并非偶然,看来是他的手笔,那么青铜呢?
这两个从小就在身边的侍从都被收买了,看来有人要自己命丧于此。
“是二房,还是三房?”
秦恒启平淡的问话让青衣抓紧手里的匕首,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怪就怪主子眼盲还占着爵位,若是早早拱手相让就不用遭此劫难。”
这话听得秦恒启讽刺一笑,爵位拱手相让,那么他就活不到弱冠之年了。
“你我主仆一场,我会给你留个全尸,再好好安葬,回头烧点纸钱……”
青衣这话还没说完就扑了过来,秦恒启以为的痛楚没来,被青铜挡在身前,也挡住了那把匕首。
青铜清楚自己不是青衣的对手,只能以命换命,狠狠推了秦恒启一把:“主子快走,后面右手边就是北面,听闻有个身手极好的猎户住在那里……”
秦恒启神色复杂地转向青铜,终究还是转身摸索着离开。
青衣拔不出匕首,眼看秦恒启要跑,不由气急:“你个傻子,不杀了他,你我今天都活不了!”
青铜用双手牢牢抓住刀刃,渗着血依旧咧嘴一笑:“你这种背叛主子的走狗还想活着,以为真杀了主子回去就能享富贵?那也得有命活才行,依照那些人的品性,能不斩草除根?”
察觉他有一瞬间的迟疑,青铜立刻扑过去把人搁倒,抓着青衣狠狠砸到树干上,顿时头破血流。
生怕青衣还能挣扎着起来对秦恒启不利,青铜狠狠心拔出胸口上的匕首,又用力扎下去。
青衣睁大眼,似乎想不到平日脾气温和的青铜居然这么狠,下一刻就彻底没了气息。
青铜也是强弩之弓,趴在他的尸身上,嘴角的笑容却迟迟没褪下,只盼着秦恒启能真的逃出生天。
秦恒启扶着树木往前走,勉强能闻到一点细微的烟味。
前面的确有人住,烧火的味道很浅却不算远。
他胳膊的刺痛在慢慢消失,说明那把匕首上被渗了毒,青衣是真的想要了自己的命。
秦恒启自嘲一笑,耳边有隐约的风声,他嘴唇微动:“我没事,去救青铜。”
他走得慢,后头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扶着树干微微皱眉,正要开口把这些烦人的喽啰杀个精光。
“吼——”
忽然一声咆哮从不远处传来,山上居然有大虫!
追兵们有些慌乱,想着就一只大虫,他们还是能对付得来,谁知道下一刻远处就有另外一只大虫的咆哮声,仿佛在互相呼应,声音越来越近。
“小白脸看不见,被我们杀了还是被大虫吃掉没什么不一样,也算交差了。”有人嘀咕一句,其他人面面相觑,转身就往山下跑去。
开玩笑,他们拿钱消灾,谁都不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秦恒启听着追兵的脚步声远去,右手轻轻做了个手势,就有人追了过去。
“今天真热闹,来了一拨又一拨,把我的猎物都吓走了。”一道年轻的女声响起,他顿时神色警惕,耳边能听见有兽类沉重的呼吸声,这女人居然是能御兽吗?
想来刚才的虎啸就是这女人身边的大虫发出的声音,她慢慢在靠近。
连亲近的侍从都背叛了他,秦恒启这会儿并不相信一个陌生人,慢慢后退。
一声娇喝传来:“小心,后面是……”
可惜来不及了,秦恒启脚下一空,整个人摔了下去,晕过去之前他指尖微动,示意身边人不要轻举妄动。
自己倒要看看,对方究竟还有什么后手!
贺仪珺苦恼地看着陷阱里面的清俊男子,他刚才一双眼灰蒙蒙的应该看不见,才会掉下去。
陷阱是她挖来抓猎物的,这会儿害人摔倒,自己怎么都有责任,于是只能跳下去把晕过去的秦恒启扛起来。
亏得贺仪珺在山上生活多年,力气足够大,也是吭哧吭哧把人拖出陷阱,让大虎驮回木屋,再放到石床去,累得够呛。
喂了大虎一块肉,它的大脑袋蹭了下贺仪珺的大腿才低头吃了起来。
一只小点的老虎钻进木屋,凑过来要抢食,大虎不高兴,扑过来就是一咬,小虎被咬得嗷嗷叫,被贺仪珺救下,委屈得眼睛湿漉漉的,快要哭出来了。
闹腾的声音惊醒了秦恒启,他茫然地睁开眼,平日黑沉沉的视野里居然渐渐透出光亮来。
秦恒启眨眨眼,逐渐能看清自己在一间简陋的木屋,屋内有两只大虫,还有一个笑吟吟的年轻女子。
她穿着普通的短褂布衣,乌发随意绑成一束,发上没有丝毫装饰。
角落放着一长一短两把刀,还有弓箭和箭雨,以及盖在他身上的毛皮。
这是个猎户的屋子,瞧着有些年头。
“你醒了?”贺仪珺察觉到秦恒启的视线,歉意地转过头来:“我在山上挖了几个陷阱抓猎物,不想公子不小心摔下去,幸好只是皮外伤,就是后脑勺磕得有些重。至于胳膊中的蛇毒,毒血已经挤出来,再喝两碗解毒汤就好。”
她把屋内炉子上的药罐拿起,倒出满满一碗汤药,余下一点倒在小碗里。
贺仪珺把小碗的汤药喝了,才把大碗放在秦恒启的手上:“有点热,公子小心烫。”
看来她也知道陌生人给的东西,秦恒启或许不愿意饮用,但是拖得久了,蛇毒对身体还是有损伤的。
秦恒启感觉到胳膊上的疼痛被凉意遮盖,低头发现胳膊被包扎好,该是上了伤药:“姑娘是山上猎户的女儿?”
“是,不过三年前我爹娘接连去世,暂时只有我住在这里。”贺仪珺没有隐瞒,往窗外扔了个东西,两只大虫就争相恐后跑了出去,看来是怕它们在,叫秦恒启害怕。
“姑娘一个人独居山上,靠打猎为生?怎么不下山投靠亲友?”
秦恒启的话叫贺仪珺微微一笑:“会下山的,三年热孝过去,我过几天就准备走。要是公子晚来几天,摔进陷阱里恐怕许久都不会有人发现,也是公子运气好。”
他才不相信什么运气,反倒觉得贺仪珺可疑。
如何这么巧她一个人生活在山上,这么巧秦恒启会摔进她挖的陷阱,真的不是追杀自己的同伙吗?
先有人追杀,再找人救他,取得自己的信任后在没有防备的时候痛下杀手。
像青衣不就是这样了?
显然对方不想秦恒启死得那么痛快,要他在众叛亲离的痛苦中死去。
既然如此,就不会一碗毒药杀了他,秦恒启仰头把手里的汤药饮尽了。
贺仪珺又把一个红色的果子放在秦恒启的手上:“山上的野果,虽然是山野之物,却很甜。”
秦恒启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叫他眉头一皱,还是慢吞吞吃完了,然后等着贺仪珺的下一步。
色诱是不可能,是温柔体贴,让他放下戒心,还是装可怜来求助,想秦恒启把她带下山去?
在危机四伏的秦家,秦恒启经历太多诱惑和狙杀,就连忽然能看得见的欢喜也没来得及,就要警惕身边接二连三的杀身之祸。
贺仪珺出去拿回一根拳头粗的木头,用小刀一点点削开,渐渐木头有三指宽,她左右端详后慢慢打磨,最后塞进秦恒启手里:“房间出门往左边走五步是厨房,往右边走二十五步是茅厕,后面有我种的菜,公子别踩坏了。我就在右边的房间,公子有事可以喊我。”
说完,她没等秦恒启回应,径直离开。
秦恒启摸着手里的拐杖,入手圆润,没有一点木刺,下榻站起身来长度正好适合自己用。
这女子体贴是体贴,却丝毫不热情温婉,难道还有后招?
然而等他在屋内走了一圈,把所有东西都查看了好几遍,贺仪珺却一直没回来,反倒是追出去的人回来了。
黑衣人道:“主子,都清理干净了,青铜服药后开始发热,怕是撑不久。”
秦恒启垂下眼帘,就连始终在身边的暗卫他都不敢过分相信,尤其眼睛突然能看见这样的事没打算这么快透露出去:“把青铜抬到前面的陷阱,再引贺姑娘过去,查一查她的身份。”
燕一领命而去,很快就安置妥当。
贺仪珺听见大虎的咆哮声去之前的陷阱一看,得了,猎物没一只,人倒是又多了一个。
这个更惨,胸口被戳了个血窟窿,也就命大,勉强还剩下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