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阵

三十七

    五毒帮别苑既被占领,自然被关肃设为了中军大帐。何进一行人,又复回到了苑中。其时院内的地道已经被军队摸清,正好用来关押武林人士。折腾了许久,一切又复回到之前,单单是兰丫头、史洛客被关在别处,且莫伯高、与白雁江趁乱逃去了。

    蓝道澈见关肃糊涂可欺,干脆进言,要把严厉明也转移将来。反正永生阵如何摆弄,由他说来便算。

    关肃满心都在陈媛君身上,又不十分晓得永生阵的机密,只好全权交于蓝道澈操办,他只顾令重军看管住了史、兰二人,不叫任何人接近。

    入夜,关肃住进佘百艳房中,遣了两个军士,捉陈媛君来服侍。陈媛君死活不从,谎称要得母亲准许,才敢服侍将军。

    关肃问道:“你母亲在何处?”

    陈媛君道:“只在地道中,先前一个年轻后生背着的便是。”

    关肃不由想起白天一幕,原来她们是母女,无怪一般的美若天仙。他淫性大发,竟想到不堪一幕,要与这“母女”同时作乐。他问陈媛君道:“你母亲可会武功?”

    陈媛君知不能刻意欺骗,道:“江湖中人,多少会一点。不要看她受了重伤,若将军执意强行,只怕母亲拼了老命也护她周全。”

    关肃有些犹豫了,衬了一身内甲,才敢遣士卒取她“母亲”来。他又一面安排了刀斧手在房外,以防再有不测。

    左右知他秉性,建言道:“将军手握兵权,是万金之躯,且不可如此试险。”

    关肃道:“我自有办法。”

    佘百艳被五花大绑,送入了自己卧房。她猜到了事情一二,心道,这昏将军合当该死,竟挑太岁头上动土,争奈束缚太紧,她一时也发不得威。

    陈媛君见佘百艳被绑着送来,哭得梨花带雨,跪倒地上,祈求关肃为她“母亲”松绑。被二房喊作母亲,佘百艳气得脸色发白,却也无可奈何。

    关肃扶起陈媛君,淫笑道:“小娘子何必如此?若令堂准你服侍本将军,自然是要为她松绑的。但本将军怕你年轻不懂事,还要请她在边上教上一教。”

    佘百艳脸色变作石灰一般,怒骂道:“狗屁的将军,恬不知耻,与畜生何异?”她一怒,佯装伤势加重,一头栽在地上,起不得身来。

    关肃见她已然手无缚鸡之力,哪里再想到害怕,忙去搀扶她。不料,佘百艳就势一顶,将他撞飞出去。若无内甲护身,只怕这一幢,便要了性命。

    众刀斧手闻得动静,纷纷破门而入,见佘百艳尤被绑着,这才放下心来。

    关肃喝骂道:“都滚出去,不听我命令,不可再进来。”

    经此一变,佘百艳再无机会伤及关肃了。但关肃依然色心不死,他抽出刀,抵住陈媛君,强迫她去扒佘百艳衣物。

    佘百艳万念俱灰,哀叹道:“不曾想,你我竟受此狗贼羞辱,今番还有什么面目再去见何郎,不如一死了之吧!”

    陈媛君后悔不已,听佘百艳如此说,望关肃刀锋上便要撞。她一连撞了三回,都被关肃躲过,又被他一把搂住,肆意亲吻。

    佘百艳大叫道:“关将军首级在此,快来观看。”

    众刀斧手大惊,又复闯入房来。关肃气得咬牙切齿,下令道:“再敢闯入者,军法从事。”乃令人以棉布,把佘百艳嘴巴塞了。

    众刀斧手纷纷退去,却有一人,站在那里不退了。

    关肃大怒,喝问道:“你是何人?怎么还不退去?”

    那人依旧站着不动。

    关肃怒不可遏,挺起刀,往此人脖颈便砍。哪知此人一抽刀,后发先至,抢先戳了关肃一刀。若非宝甲护着,他性命只怕又该没了。

    “反了,反了。”关肃大叫,却再无侍卫敢复进房。那人趁机一脚踹倒关肃,踏住他胸口道:若敢再叫,当心我砍下你脑袋。”他随即将头盔一抛,露出本来面目,佘百艳等大喜,认出这是吴有为来。

    “两位嫂嫂受惊了,不知我师兄现在何处?”吴有为问到,当即为佘百艳松绑。

    佘百艳不待回答,一把拎起关肃,施展她那至柔无边的本事来,将关肃浑身关节折了个便,惨叫声不绝于耳。

    等到施展完毕,关肃大将军的胳膊已经在脖颈上饶作了围巾,腿脚互绕着缠了七八圈,却依旧不曾死得。这般惨状,旷世难睹。

    “好手段,不亏是我看上的女人。”关肃嘴硬道,“真个好手法,令人销魂。”

    陈媛君“呸”的一声,凑上去打他七八个耳光,骂到:“叫你知道她是谁,她便是你要找的佘百艳。偏偏你动土挑太岁,还不是寻死?”

    关肃道:“真个寻死,真个寻死。原来我阴沟翻船,横死在江湖人士手上,可笑,可笑。只是我的心腹尚在周围,足以执掌十万大军。你们迟早便要下来陪我。”

    陈媛君以为他尚在嘴硬,又要扇他。不曾想,一耳光下去,关肃嘴里竟喷出血来,原来他当机立断,已然咬舌自尽了。

    这般果决、残忍倒是出乎意料之外,佘百艳也不得不服。如今身在营中,却杀了主帅,该如何脱身,实在叫人烦恼。

    吴有为道:“二位嫂嫂且宽心。我之所以能混得进中军大营来,其实仗了高人指点。关肃虽然有十万大军,毕竟驻扎得分散,只要路线得当,安排周全,逃出此地,也绝非难事。”

    佘百艳问道:“不知是哪位高人指点了贤弟?竟可以把十万大军视同无物?”

    吴有为笑道:“此高人你虽不认得,却与你有亲。而且他乃是你的师侄柳若明寻访来的。”

    “柳若明,他还有这个本事?”佘百艳颇意外,欲要详细询问。吴有为道:“这里不是时候,我们救了众人,尽快便走,如若晚了,化为齑粉也。”

    佘百点点头,道:“这里我最熟悉不过,这房内便可开启地道,把众人放出来。只是地道口被杂物封住了,只我们几个人怕是来不及清理。”

    陈媛君见两人发愁,犹犹豫豫的说出一个计策来。佘百艳拍手叫绝,道:“不曾想你也真的敢想。”

    原来吴有为身材与关肃相仿9,只换上了他的衣服,借着不甚明朗的烛火竟也可以以假乱真。藏过关肃尸体,却将吴有为、陈媛君安排到床帘后边,假作是在寻欢,他们借着关肃令牌,便可指挥那刀斧手入来搬运。军中命令如山,哪个又敢稍有质疑?但真有个疑心重的,便将吴有为露个身影给他看,有佘百艳把持着,岂容出乱子?

    也是夜色已深,军中多半管事的都去安歇了。几个刀斧手又做得了什么计较,只要接到命令,他们只管卖力便是了。

    不说这边兵卒们忙着清理地道口,却说地道内处,众江湖人士调息打坐,已然恢复了体力。裘九章、祁隆回等,想到自己乃是为了长生不老术,才逗留在此,一步步陷入这般境地,心中只是不快。

    “这个佘百艳没有一句真话。”祁隆回抱怨道:“她说涂道亮已经失踪了,却将他藏在地底。如此看来,说不准还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她也瞒着我们。”

    “不错,不错。”又有人附和,“若只是莫伯高亲来,那还只是江湖恩怨,如今朝廷都出动兵马了。这件事非同小可,怕是要以谋逆罪,论处我们。”

    祁隆有些心虚:“怕不至于如此吧?”

    “如何不至于?”又有人道,“你们可知当今宰相的事?他惨遭毒手不也正是上了长生不老的当?皇帝随后便将他势力连根拔起,安的也是个谋反的罪。要知道,只有皇帝可以做万岁,你竟也想着万岁,不正是谋反吗?”

    “如此说来,莫非我们也是这般下场?”众人越说越严重,都开始慌了。人心一慌,各自克不住内心不满,越发地憎恨佘百艳。而佘百艳又偏偏被带回了地上,诸多不满的情绪,只好向何进发泄。

    “你这欺师灭祖,倒插贼门的小白脸,大概想不到有今日下场吧?”有人开始讽刺何进。陈凡听在耳中,不由大怒,一巴掌扇向此人。两人随即扭打起来。

    何进怕陈凡吃亏,赶紧上前拉架。这一拉,在别人看来乃是预备两个打一个。众人陷身在此,都是神剑门造成的,他们怎么还敢行凶?众人对何进更加气愤了。终于祁隆回手下有人喊到:“众好汉们失陷在此,理当立功自救。这何进为人卑鄙无耻,倒行逆施,投在邪派门下,正是做反贼的料,我们不趁此打死他,与他划清界限,更待合时?”他一号召,当即引得群情激愤,众人纷纷挥拳舞掌,打向何进。神剑门众师弟岂能看师兄吃打,也纷纷上前助战。双方都无有兵器,但毕竟武艺娴熟,你一拳我一拳下,早就各有死伤。亏得这些还是江湖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原来厮打起开,全似一窝蚂蚁,好深混乱。

    祁隆回挤开一条道,专门找何进便打,一边叫道:“若不是你们夫妻蒙骗,我们何以至此?”

    何进自知佘百艳确实利用了大家,一时心中有愧,不敢十分出力,只是一味招架。帮人见他们打得火热,都停下了手,围在一旁观看。

    祁隆回自以为早把何进压制着了,加了把劲,急想赢过他。但奇怪的是,无论他如何使力,何进都只做招架,一招不输,却也绝计不能赢他。

    陈凡观看了许久,悟到何进武功突飞猛进,已然比那什么堂主更为厉害,他不禁有些嫉妒,却怒斥何进道:“你空有一身本事,却只是一味退让,独不见两个师弟已经被对方打得奄奄一息了吗?”

    听他这一斥,何进猛然醒悟,“师弟们不远千里前来投我,我岂能不吝惜他们生死?”心念一起,仇意便生,眼看祁隆回还在攻过来,何进陡然变掌,噗嗤一声,他五指缝隙掠过四股寒风,掌心已然拍在了祁隆回左胸。想着再补一招御气短剑方能制敌,他急忙借着反推力后翻出七八步,正要催动真气出剑,却见祁隆回左右一晃,一头栽在了地上。

    “好掌法,真个不输蚀无常!”一旁的裘九章盘坐着看了许久,不禁夸赞一句,其余众人却依旧不曾反应过来,尤惊疑祁堂主怎么便倒下了?待到祁隆回的下属匆忙去搀扶他时,却久久扶不起,这才愕然发现,他已经被一掌击毙了。“堂主、堂主”下属们哭叫个不停,一验他的胸口时,却又慌得脸色煞白。也不知何进使了什么妖法,这一掌更比刀剑锋利,祁隆回的胸口列作了四道缝,从前胸直透到了后背去。

    “好卑鄙,竟使用暗器!”海龙帮众人又复唾骂起何进来,他们绝计不敢相信,单凭血肉之躯的手掌,能把一个活人的胸膛摧残如这般的,更何况这人还是武功极高的海龙帮堂主。

    何进也颇疑惑,怎么自己一掌竟有如此之威?他尚未看到对方胸口,不知自己这一掌非同寻常,只道对方学艺不精,徒有虚名罢了。别人污蔑他使用暗器,他哪里肯答应,高声争辩道:“此人学艺不禁,若不经风罢了。哪里是我使了暗器?”

    堂堂海龙帮第一堂口的帮主,被他说成若不经风,这堪称奇耻大辱。海龙帮的帮众们气不过又要与他动手,何进正准备接战,却见裘九章缓缓起身,劝解海龙帮的人道:“你们若不怕死,尽管再与何进动手。”

    不怕死的人,显然是没有的。海龙帮的人趁机借坡下驴,不急着对何进动手了,转问裘九章道:“裘老爷子,你也是江湖上泰山北斗般的人物,且来主持一番公道。我们海龙帮冒死相助何进夫妇,受他连累得罪了朝廷不说,还被何进使暗器打死了祁堂主。这个账该怎么算?”

    “狗屁不通。”裘九章十分不屑,“什么暗器不暗器的,何进使的明明就是鬼影掌。我看他这招使得尤比蚀无常霸道,他能打死你们祁堂主,那还不是理所当然?”

    “鬼影掌,蚀无常?裘老爷子说的可是投靠了罗迟雨的蚀无常?原来何进还是他的弟子,难怪朝廷要出兵剿灭他!”众人纷纷议论起来。不论海龙班帮、青云寨,还是其余势力,这一回他们是咬定要把总账算在何进头上了。“裘老爷子,这里除了你再没有人打得过何进了,你可得为大伙支持公道,把这里通外国,修炼邪功的卑鄙小人,就地处决了吧。如此也算是为江湖为国家除了一个大害。”

    听众人如此反应,何进一怔,再也说不出话来开脱了。他深知自己这门掌法恐怕真与鬼影掌无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人相信这乃是他自己顿悟练成的。

    “好小子。”裘九章对何进道:“年纪轻轻,你便这般了得,不但御气短剑练的炉火纯青,就连驰名江湖的鬼影掌法,你都学会了。如若今日不铲除你,将来只怕养成大患。你也休要说我以老欺小,需知杀了你才足以平民愤。”

    瞧这裘九章的势头,真个便要格杀何进。陈凡急忙拿话语阻塞他,“裘老爷子莫非怕我师兄将来武功超过你,你非要伤他性命?”

    不料,裘九章却坦然道:“是又如何?老夫之所以来此求长生不老,最终目的其实与别人不同。别求长生,只是怕死而已。需不知人活着,若不做一番大事业,其实还不如死了。”

    “哦。”何进来了兴趣,“不知你要做的大事业是什么?”

    裘九章捻了捻胡须,“老夫所求者,乃是武功天下第一。本以为我这一生再难超越莫伯高了,便想多活几年,好把我的五指连弩神功精进一番。如今看来,恐怕不必要了,这莫伯高与涂道亮两败俱伤,我料定他们有生之年恢复不过来,现如今天下武功第一的,必是我裘九章无疑。我又岂能看着何进这些后辈突飞猛进,将来盖过我的风头?”他倒是无耻地坦荡,这与他人品向来的风闻并无二致。但他口口声声说除却莫伯高与涂道亮,天下武功属他最高,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相信。

    “裘老爷子说的不错,何进这样的祸害留不得。”海龙帮的人应和道,“这小子虽然不见得能超越您老,但毕竟年岁占优,日后难免会趁您年老体弱时,来于你争天下第一。还是杀了他的好。”他们口头承认了裘九章是天下第一,但心中却不以为然,以为他比起自家中原总舵的帮主来,毕竟还是差了一级。

    裘九章听着十分受用,笑道:“哈哈,你们到是识大体。既如此,我也只能为你们堂主报仇了。”他话一说完,身影忽地晃动,蓦然便欺近何进身边了,没等何进少做反应,便一掌击出,直拍向何进前胸。他这一掌比何进使得还要像鬼影掌法,而且威力更加迅猛,美中不足的是,萦绕在掌间的真气却十分拖沓,不似何进般自如。但寻常人那看得出这里的端倪,只知他这一掌远比何进的厉害罢了,真若拍死了何进,无疑便是在说,“你看,掌法依旧是我高明。”

    然而裘九章并未如愿,他出掌的一刹那,一人飞快入来,替过何进接了他一掌。两人全身一震,各自后退连连。裘九章脸苦得好似干瘪了的南瓜,他怎么也想不通涂道亮明明伤得那么重,为何还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下了自己本该致命的一掌?

    “老东西,你还能打?”裘九章紧紧盯着眼前的涂道亮,眼神中露出心虚神态。

    涂道亮强撑着精神,道:“打久了怕是不行,不知你能不能接我一百回合?”他这话是其实唬对方的,以他现在的伤势,其实打不出第二掌来,又何谈再战一百回合。

    裘九章将信将疑,以为涂道亮未必能战一百合,但即使只与他战五十合,自己怕也落不到好处。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反复斟酌一遍,还是不愿打了。可是人家一出手,他便退缩,未免名声上不好听,更兼先前放过话,要为祁隆回报仇,他又怎能当面服软?

    在裘九章眼里,果然还是名声重要,经不住海龙帮的反复拾掇,他又硬起头皮,要与涂道亮决战。

    何进扶着涂道亮,深知他体力不支了,不禁为此捏了一把汗。但这等心思,是决然不能叫裘九章察觉的。但纸包不住火,只要裘九章一动手,难道还探不清涂道亮虚实么?何进心急如焚,暗暗捏了一手短剑真气,只想着关键时舍命一搏,或许竟被他偷袭成功,救了神剑一门及涂道亮的性命。

    生死关头,氛围尤为紧张,何进绷得险些喘不过气来。此时,天降甘霖,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地道口传来,“你们都在做什么,快随我杀出去……”众人一惊,随即大喜,原来是佘百艳赚开了地道,来率众人突出重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