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穿越武大郎

第三百四十一回 金兵勇烈吾尽识

    史文恭自追随曹操以来,内心对自己有个定位:兄长身畔,我居三强。

    在他心中,除卢俊义、武松外,再无余子可以比肩。

    非是他张狂,当初曹操夜袭曾家寨,卢俊义同他公平比武,只因马匹乏力,方略输一招。此后追随老曹,立下多少大功?

    然而一年以来,曹操身边的高手便如丰收的大葡萄似的,一嘟噜一嘟噜冒了出来。

    先是来了个“大刀”关胜,一手刀法,天下何人敢小觑?

    随后又有“豹子头”林冲连破关隘,那口蛇矛,真有蜀汉桓侯之神威。

    后来打华州,见识了“花和尚”鲁智深之勇猛,又添了个“屠龙手”孙安,都是动地惊天的好汉子。

    继而赴京城,结识了“泼韩五”韩世忠,那又是个能征惯战敢厮杀的。

    又值老曹南征北战,“赛张飞”杜壆,“牛魔王”卞祥先后入了麾下,亦是顶儿尖儿的猛士,犹为可怕的,还有个“金剑先生”李助,虽然是位谋主,那身剑术却是高妙绝伦,连败卢俊义、孙安、韩世忠三个,虽然不是战将,但纯以武艺而论,谁个敢说高过此人去?

    因此老曹十月回归,史文恭虽看似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起了好强争胜之心。尤其是此番曹操北来,特意点了林冲相随,史文恭心中更添醋意。

    只是这份心思,难以言说,被他强自按捺,不露分毫。

    前番何以要特意生擒耶律大石?便是林冲杀了寇镇远在先,史文恭不甘后人,故而奋力擒下敌将,以彰显自家毕竟技高一筹。

    今日对战怨军,耶律大石、完颜活女接连出马,一时都未取胜,史文恭心中暗生耀武之心,恰好周通制造大好机会,让他一戟斩杀刘舜仁,正要趁热打铁,谁知郭药师的兵刃古怪,险些翻了船去。

    郭药师更是装神弄鬼,意图恐吓,却是越发激恼了史文恭,当下虎起面孔,杀心炽热,一条戟便似凤舞龙飞,誓要斩对方于马下。

    然而郭药师在怨军中威望深重,岂无真才实学?一手枪法,如雷似潮,也是勇烈之极。

    尤其那杆鬼哭枪,随着刺出角度、快慢不同,所发异响也是变换不断,或尖锐、或高亢,听在耳中说不出的难受,情不自禁便要心惊肉跳,许多连贯的招数,被它忽然一炸耳,顿时便遭打断。

    他两个打得声势大作,其他四将也都受影响,完颜活女第一个怪叫道:“什么声音,这般闹腾,听得某家实在要吐。”锯齿刀横扫,逼开甄五臣,飞马先退。

    耶律大石怕被怨军将领夹攻,连忙虚晃一招,急急退去。

    甄五臣、罗青汉两个得意洋洋各自归阵。

    一时间,战场之中,只有史文恭、郭药师两个猛将舍死交战。

    曹操策马到韩氏父子身边,皱眉问道:“韩将军,姓郭的这杆枪,似乎有些诡异?”

    韩常撇撇嘴道:“若不是仗着这条劳什子‘鬼哭枪’,他如何敢和我父子作对?实同你说,此人这条枪,有荡魂摄魄之能,除非大军厮杀,人喊马啸盖过了他去,否则这般斗将,倍显其功。哼,小爷发善心劝你一句,还是唤你兄弟回来吧,他这般好武艺,折在这条鬼枪下,未免可惜也。”

    二人这番话,完颜娄室听见,让韩常用女真语说了一遍,皱了皱眉,好意问道:“武兄弟,可要鸣金,唤伱的人回来?”

    曹操闻言,有些踌躇,再往场中看去,以他眼光,郭药师的本事虽然了得,毕竟难及史文恭高明,然而那鬼哭枪如此奇异,胜负生死,倒是难说。

    肚里不由寻思,我此番来,一为细觑女真虚实,二要人前显圣、鳌里多尊,使女真将帅,留下个宋人凶猛的念想,为这二事,冒险固然难免,然而又岂能为此倒送了兄弟性命?

    心里一咬牙,便要开口,请娄室下令鸣金。

    正欲说时,忽然听得史文恭一声呐喊:“呔!郭药师,汝仗着一把鬼枪得意,今日不斩杀你,吾誓不还马!”

    曹操一惊:文恭倒是和我心意相通,莫非猜到我要唤回他?咬了咬牙,终究没曾开口,只是回目示意花荣,花荣点一点头,挂枪取弓,准备在关键时候救人。

    列位看官都是高材之生,书至此处,自然早已看出,所谓“鬼哭枪”者,所发出的大抵是一些让人体不适的恶音,这类恶音,频率尖高,作用于耳膜,影响了大脑调节情绪的杏仁核,或让人躁狂、或让人惊恐,以及各种不适,类似刮玻璃、女人尖叫、电钻声,都属此类。

    史文恭身临其境,虽不知那诡异鬼哭的原理,却也有自己的应对之策,暗自发狠道:此人所倚仗者,不过此枪,破了此枪,他还能如何?

    想到这里,他的戟法逐渐凌乱,一双眼渐渐发赤,表情亦显狰狞,便似被那些异响影响了心智一般。

    郭药师看在眼中,暗自得意,虽然对方攻势愈急,却都有条不紊接下,只待对方烦躁崩溃的一刻。

    又战七八招,史文恭怪叫一声,忽然脱手将大戟掷出,郭药师内心狂喜:汝将死矣!奋力一枪,带着怪啸声重重刺出,眼见史文恭毙命在即,忽然二人四目相对,史文恭目露得逞神色,郭药师心中一凛,正欲变招,却见史文恭将身斜侧,一泓奇光倒卷而起,哧一声轻响,郭药师只觉手中一轻,便见自家枪头高高飞起。

    郭药师心中大惊,他这杆枪,连枪杆都是铁铸,谁料对方竟身怀削铁如泥的利器!关键是那枪头,此枪关窍,皆在枪头构造,若能夺回,重铸枪杆,还是好好一条鬼哭枪。

    他心急之下,将枪杆一伸,便要去空中挑回枪头,却听破风声至,肩窝一痛,一支长箭破甲入肉,顿时翻滚下马。

    史文恭暗道侥幸,心想当初周通不肯收哥哥所赠太阿宝剑,转赠于我,本道我这身武艺,难有用到他处,谁知今日正是凭此剑堂皇正气,破了这厮魔枪!

    他一探手,将那下落的枪头接住,正待取郭药师性命,却见对方数十员战将齐出,口中大喝道:“鼠辈暗箭伤人,留下命来!”

    史文恭一惊,连画戟也不及拾,扭马就走,本阵中完颜娄室长啸道:“魔枪既折,怨军合败,众儿郎,点一千军马,随我杀敌!”他挥刀在前,身后几个女真悍将,带着一千军着地卷将过来。

    史文恭所骑,乃是当初高俅的宝马,速度极快,径直绕过金兵锋锐回到本阵,抱拳道:“花荣兄弟,多谢相助!”

    射翻郭药师那一箭,自然是花荣的手笔。他见史文恭掷出长戟,唬了一跳,连忙发箭,本来要取郭药师咽喉,郭药师倒也命大,探出枪杆去夺枪头,恰好逼开了要害。

    花荣抱拳还礼:“兄长说哪里话,倒是小弟冒失,发射冷箭,损了兄长英名,却是实实没料到兄长使计诓他。”

    周通凑上来:“师父哥哥,快给我看看那个鬼枪到底何等摸样。”

    林冲、阮小七等人也都好奇,史文恭将枪头递去,众人传看,惊呼不断。

    你道怎地?原来那个枪头,足足有小臂长短,锋锐无比,中间镂空,留出许多空洞、纹理,一但枪出,风自从孔中传过,其音呜呜,便似怨鬼夜泣一般,随着出枪角度、速度,泣音高低不同。

    曹操接在手中看了一回,点头道:“这个枪头,倒不知是哪位大匠手笔,依我看来,也有天授之巧,怕是那位匠人自己,也难再造出这般一口枪也!”

    递给史文恭道:“太阿剑削铁如泥,你宁愿冒险削他枪杆,而非直接斩断枪头,莫非要换个器械使用?”

    史文恭笑道:“哥哥知小弟肺腑也!小弟以“神枪”为号,却以画戟作战,多少古怪,今日得了此枪,正好合我名头也!”

    曹操大笑道:“金兵之中,自有良匠,回头我去请娄也,找个好铁匠细细铸上枪杆。呵呵,以后你‘神枪’史文恭,手里鬼哭枪,腰中太阿剑,胯下白龙马,桩桩都有来历,不负你这身武艺也!”

    众人一听,果不其然,史文恭这身装备,堪称神装,都不由羡慕起来,起哄要他请客,史文恭得了宝枪,本是一喜,得老曹夸他武艺,更是大喜,当下笑容满面,连连点头。

    曹操再往战场看去,却见完颜娄室率领一千女真兵,已和怨军杀成一团,怨军两万余人,便似一口煮开了的大锅,呐喊声震天动地,娄室的帅旗却是高立阵中,飞速移动,仿佛一条在沸锅中猛蹿的活鱼,显然二十倍的怨军并不能阻挡他们的兵锋。

    曹操看了一会,有些色变,对许贯忠道:“女真之勇,实在罕见。怨军在我观之,已可称为强军,却被女真一千人杀动全军,当真可畏可怖。”

    此前他见金兵与韩家父子两营怨军鏖战,已看出金兵之锐,但当时双方兵力之悬殊,远无此刻之大,这等大战,让人触目惊心之余,亦更看出金兵的勇悍来。

    许贯忠亦叹道:“开国之骄兵,心气之豪,战意之炽,非一般强军可比拟也。”

    周通低声道:“哥哥,这等雄兵,若真个南来,我们……可能抵挡住?”

    曹操道:“林冲兄弟,你如何看?”

    林冲眯起双目,冷冷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此话虽然夸张,但非无道理。真到了那一日,无非是兑子而已。他们虽然号称大金,这等兵马,又能拿出几何?”

    曹操听了大笑,手抚林冲之背:“林兄弟此言,深得我心!我汉人绵延数千年,真个唤醒斗志,敢战敢死,异族纵勇,亦难当我之锋!无他,唯人多也!”

    许贯忠也露出笑意,点头道:“哥哥所见,妙不可言!人多二字,听着有些耍赖,其实正是我汉家儿郎之根基也!若是群羊,再多亦是人家肉食,若是群狼,呵呵,狮虎熊罴,何兽不可食也?”

    这时,厚重苍凉的号角声呜呜吹响,却是自怨军重围之中传来。

    完颜活女眼巴巴望了半天,闻听角声起,狂啸一声,高喝道:“来一千个勇士跟随我!”

    便见本阵旌旗卷动,一千女真将士径直杀向敌阵。

    孙立皱眉道:“本来人就少,还这样一批一批上,这不是添油么?”

    曹操看了一回,摇头道:“兄弟,用兵之道,本无定势,唯随机应变尔。若是一般兵马,似这般打仗,那与自杀无异,然而这些女真人早已杀成骄兵,心中怕是并无一个败字。如此兵马,最擅恶战,他们一批批上,已非添油所能局限,而是一股一股力道相压,先前一千人,搅动了怨军全军,尚不曾吃得下,再来一千人,岂非要涨破胃口?”

    众人翘首望去,果然随着完颜活女杀入,怨军已是微微露出乱象。

    更可怖者,两股金兵在阵中厮杀,竟然不曾合流,而是彼此呼应,各自为战。

    先前怨军还能将金兵围拢阵内,此刻金兵则不时杀出阵来,却又不走,扭头复又杀入。

    如果说,先前的怨军阵容便似一口煮沸的大锅,那么此时……

    “锅漏了!”

    老曹双目微凝,长叹道。

    林冲看得目不转睛,喃喃道:“又要吹号了。”

    话音落,号角起。

    呜呜角声,传荡大地。

    然而这一次,出动的却不是女真兵马。

    韩庆和摘下三尖两刃刀,舞了个刀花,高声道:“诸位兄弟!辽国选拔我等,组建怨军,以我等破家之怨,令敌女真。然而女真未起时,我等就有好日子过了么?要我老韩说,想过好日子,须从刀刃上杀出!如今金国势大,女真人口有限,我等只要得用,难道阿骨打皇帝不肯重封厚赏么?”

    韩常亦呼道:“娄室大人保我父子俱为猛安,可见待我等之诚!至于辽国人,你们忘了去年冬天差点冻死么?我等今日上阵,便让其他六营看一看,什么叫宁给好汉牵马,不给癞汉做爷!娄室大人说得好,唯有好汉重好汉,你等要当好汉的,都随我父厮杀,杀出个富贵荣华!杀”

    韩庆和大喝一声:“杀!”当先纵马而出,他麾下三千余旧部,齐齐高喊“杀”字,随着韩庆和,恶狠狠扑向了旧日袍泽。

    韩常满脸激动,然而伤势未愈,却是禁不住这般恶战,带着几个贴身的亲兵,悻悻然来到曹操身侧,怒视花荣:“若不是你,我今日必立奇功!”

    解珍怒声回道:“若不是你,我兄弟难道不能立功?”

    曹操淡淡道:“小韩将军,你也莫急,为何派出你们,还有八百女真未动?”

    韩常一愣:“当然是因为我们能打!”

    林冲、花荣众人齐声大笑,尤其以周通、阮小七两个出众,一个笑得最响亮,一个笑得最讨打。

    韩常怒道:“你说为何?”

    曹操道:“怨军乃是萧干心头肉,怨军如今在此死战,萧干在哪里?”

    韩常倒吸一口冷气,只觉毛发皆竖:“你是说……那娄室不是将你们也算计进去了?你不生气?”

    曹操一笑,伸手一挥:“我们虽只百余人,战力却也不弱,在娄室看来,加上这八百女真,足当千人之用。他为统帅,算计每一丝可用之力,乃是本职,我又何必生气?”

    韩常摇头道:“可是谁也不知,萧干会带来多少兵马!”

    曹操收起笑容,深深看他一眼:“小韩将军,你亦是难得的勇将,但这一点,正是你们和女真人的不同。女真之勇,我今已尽识!以我之见,他们根本不在意对方有多少兵马。一万人也好,十万人也罢,在完颜娄室心中,只要有一千女真,便能抗衡——待他击败了怨军,回首一击,便是胜利。”

    林冲笑道:“这般说来,娄室以我等百余人当作二百女真使用,倒是极肯重视我等!”

    许贯忠远眺战场,淡然道:“也许更重视的,是我哥哥吧。”

    韩常兀自张大着嘴:“这、这未免……就算是完颜娄室,他也未免太过托大……”

    “托大么?”曹操微微一笑,目中流露出莫名的神彩:“小韩将军,如果是你跟随完颜阿骨打起兵,每一战都大胜十倍、数十倍之敌,你就不觉得他托大了……呵呵,胜利二字,已刻入女真之骨血也。”

    正说话间,西面一骑快马飞奔而来,不多时,那留守八百女真中,两个为首的谋克,不情不愿走了过来,对曹操行了一礼,开口道:“武节度,方才探马来报,有一支辽军自西面杀来,观其服色,当为奚族所部骑兵……娄室大人出战前留下命令,如果有敌人杀来,由你指挥我等打仗,待他击败怨军,便来相援。”

    韩常一脸见了鬼的神色:“娄室竟然让你指挥女真兵打仗?”

    曹操听许贯忠译了这谋克的话,面无表情道:“既然如此,我愿意听从娄室兄台的安排,只要你等能够服从命令,也许不待怨军溃败,我们便能击败来敌。”

    许贯忠传话过去,那两个女真谋克齐齐露出震撼之色:我们女真人已经很狂了,这个宋人,竟然比我们还狂?

    有分教:金兵勇烈吾虽识,吾辈才情他未知。且把刀枪稍试手,留名北境待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