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穿越武大郎

第肆百零柒回 扬州日暖玉生香

    徐处仁闻那少女之言,眉头一皱,凶巴巴道:“国有国法,你父亲忝为兵马都监,临战而逃,弃这满城军民不顾,深为可恨!若不是李将军他们奋勇厮杀,全城百姓,几为所陷也!至于如何处置你家,自有律法可依,岂能轻易变改?”

    按宋律,弃军而逃乃是大罪,斩无赦,抄没家私,妻女入营为妓。

    那女子闻言,连忙看向曹操:“李将军,你既是扬州救星,必是有体面的,可否替奴家求个情儿?吾父临阵脱逃,罪在不赦,祸及家人,皆悉自取,奴家非不认罪也,只是愿为阵前卒,临敌斗死,以赎父罪,不愿充做营妓,籍色相而偷生也。”

    曹操还未说话,徐处仁已连连冷笑,讥嘲道:“汝一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焉敢捏造狂言?吾知汝意也,假托上阵,实欲效汝父私逃也,这等浅陋计策,岂能瞒过老夫?”

    那女子听罢,粉面怒红,柳眉倒竖,挺胸娇喝道:“奴虽女子,亦曾读书,尝闻“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可见君子凡有所论,当有所证,知州乃是朝廷大臣,岂可无凭无据,便做妄言?”

    徐处仁不料这女子竟敢当面和自己辩驳,愈发恼怒:“如何叫做无凭无据?岂不闻“有其父必有其子”,汝父全无肝胆,能养出甚么好儿女?”

    那女子亦怒,喝道:“蜀后主刘禅乐不思蜀,北地王刘谌哭庙死节,彼亦父子也!”

    徐处仁顿时无言以对,曹操“哈”的一声,乐出声来,心想这个女子词锋倒是甚锐,草鞋刘的肥儿子果然无甚气节,那孙儿刘谌倒是颇有祖父的烈性,可谓犬父虎子也。

    女子见徐处仁词穷,却是得理不饶人,继续说道:“再者,知州相公说奴家手无缚鸡之力,亦无根据,知州相公且看好了——”

    说话间杏目圆瞪,“嘿”地一声娇喝,双膀一绑,“啪”的一声闷响,缚在身上的绳索寸寸而断。

    徐处仁张口结舌,呆滞当场。

    曹操鼓掌大笑:“好个女郎,真有木兰之雄,妇好之勇也!在下青州副将李墩子,愿求小姐姓名。”

    那女孩儿抿嘴一笑,爽朗抱拳:“好说!奴家扬州兵马都监梁大勇之女,小字红玉。”

    “原来是梁小姐当面……”

    “原来是梁小姐当面,在下韩世忠,军中都称我泼韩五,延安府绥德军人氏,家中父母早殁,又无兄弟,孤单单在这人世间飘零,虚度三十春秋……”

    曹操刚刚开口,便遭打断,却是韩世忠飞马而来,马前还拴着一个人头,望着梁红玉,嘴里叨叨不休,眼中几乎放出光来。

    老曹哼了一声,打断他道:“怎么就孤单单的,你不是有个老婆?两口子你侬我侬,说不尽蜜意情浓,当真是羡煞旁人也。”

    韩世忠一谔,呆呆看向曹操,脸上旋即涌现出委屈无比的神色,跳下马大叫道:“啊呀,大哥,你如何当面拆台?梁小姐,韩某实言相告,我大哥家中娇妻四人,皆有天香国色,你若嫁他,只好称作梁小五……”

    曹操忍无可忍,跳起一脚,踹在韩世忠大腿上:“你这泼才胡说什么,为兄的不过敬这小姐是个巾帼豪杰,难道是要和你抢女人么?休得丢人现眼,我问你,其他兄弟何在?怎么就你一个回来?”

    韩世忠挨了一脚也不在意,一指马前人头:“兄弟们还在收编俘虏,小弟斩了敌将,专来奏捷……”

    一边说话,一边眼神忍不住飘向梁红玉:“这厮叫什么“擎天神”沈刚,手使三十二斤金瓜锤,悍勇无比,奈何遇见小弟,交战只一合,斩下他的人头……”

    他滔滔不绝卖弄,梁红玉却是不屑一笑,淡然道:“虽说锤棍之将不可力敌,但这厮大锤不过三十余斤,能悍勇到哪去?便是奴家掌中大刀,亦有四十八斤分量。”

    见她这般冷冰冰态度,韩世忠心中愈发火热,连忙奉承道:“啊呀呀,了不起!当今天下若论巾帼英雄,梁小姐怕是堪称翘首。”

    曹操冷眼旁观,不由好笑:韩五这泼才,眼光最是别具一格——偏偏这个梁家小姐,天生一副壮健身胚,比我还高二尺,膀大腰圆,胸高臀厚,岂不是正长在这泼才眼珠里?犹未难得的是,生就这般体魄,竟偏偏肤白貌美,也难怪这厮做出这副叭儿狗的嘴脸……我却同他再捣捣乱,寻个乐子也好。

    当即冷笑道:“不对吧?若论巾帼英雄,你家三娘子那条狼牙大棒,足有五六十斤分量,短棒亦有十余斤,天下女子,以武勇而论,谁能迈得过她去?”

    韩世忠闻言大急,连连冲老曹挤眉弄眼,难为他这般硬汉,竟是硬生生用表情让老曹看清了他的心声:亲达达,求别说。

    要不为何说“天缘注定”呢?这韩世忠和梁红玉,大概前生便注定有场良缘,因此老曹存心捣乱,竟歪打正着,只见梁红玉把秀眉一皱,奇道:“真的么?我不信。这世间男儿,都只爱那等软声软气、娇滴滴的女子,真正英雌,哪有人肯加疼爱?你们没听过钟无艳典故么。”

    说罢大眼睛一眨巴,看向韩世忠,满是好奇之色。

    韩世忠看似粗豪,也是个长着玲珑心的,闻言大喜,连忙道:“小姐好眼力,世间男儿果然尽是如此,但爱色相温柔,哪里懂得那等豪迈慷慨的,才是真正的好女人。然而韩五不才,倒和普天下的男儿全然相反,那些娇滴滴的我不爱,平生只喜有肝胆、有气力的奇女子。”

    梁红玉闻言一笑,眼中好奇化为欣赏,点点头道:“难得难得,你家婆娘却是有福。”

    韩世忠壮起胆,嬉皮笑脸道:“我看梁小姐却也是个有福的,不知可曾许配人家?”

    梁红玉白玉般面颊,飞起淡淡红云,有些害羞道:“这等闺阁私事,岂是你该打听的,许配也好,未曾许配也好,关你何事。”

    韩世忠神情一肃,正色道:“如何不关我事?若是不曾许配,自然皆大欢喜,若是许了人家,老韩这便去叫他加退婚,小姐这般人才,若非真正英雄,岂足匹配?”

    梁红玉面色愈红,却白他一眼道:“愈发混说了,奴家是罪官家属,劝你莫要胡乱招惹,免得误了自家前程。”

    韩世忠哈哈笑道:“人生不能遂心意,要前程又有何用?”

    梁红玉见他气度如此洒脱,亦不由心折,却依旧摇头道:“汉家儿郎,如今豪杰少见,你既是好汉,我却更不愿意误你。”

    韩世忠闻言大喜,晓得这女子多少动了心,当即回身,摘下沈刚那颗人头,径直递到徐处仁面前,大剌剌道:“知州,我用斩将之功,替梁家人赎罪,可使得么?”

    那个沈刚龇牙咧嘴死相,吓了徐处仁一跳,连忙退了两步,发怒道:“朝廷法度,岂是任尔等糊弄的?再说梁大勇临阵逃脱,何等大罪,岂是斩了一将便能消抵?”

    韩世忠嘬了嘬牙花,顺手丢了人头,推金山倒玉柱,冲着曹操一跪,拉住他手:“哥哥,我是你的兄弟,又无爹娘,凡事只好求哥哥做主——梁家女儿,小弟一见钟情,若不能娶她,生无可恋,求哥哥替我做主。”

    曹操见他耍赖,又好气又好笑,抬腿又是一脚:“你这泼才,不怕为兄的和你抢女人了?”

    韩世忠扯住曹操手掌不放,嬉笑道:“本是同哥哥耍笑也,哥哥何等样人,莫说未必看得上这妮子,就算看上了,又如何肯同做弟弟的相争?”

    曹操冷笑道:“我虽无意同你争,但兄弟们中,多有耍单帮的好汉,我为兄长,一碗水必要端平才好,我想史大郎年轻才俊,武艺高强,倒比你更配这女郎。”

    韩世忠顿时苦下脸道:“哥哥,小弟知错也,莫再戏耍我,史大郎的亲事,全在小弟身上,只是这个女子,还请哥哥成全了我。”

    曹操见他服软,哈哈一笑,看向梁红玉道:“梁姑娘,我这兄弟虽然惫懒些,却当真是个智勇双全、有肝胆的好汉,骨子里傲气十足,若非真个心动,绝不会如此同我撒赖。”

    梁红玉面色已如红布一般——她母亲早丧,按《公羊解诂》所载,“五不娶”的第一条便是“丧妇长女不取,无教戒也。”因此本没指望过专宠。

    加上她天生神力,自幼练了一身厉害武艺,性情又豪迈,自不肯把一般男儿放在眼中,因此长到一十九岁,亦未曾许配人家,更是首次有人这般赤裸裸地表达爱慕之心,直觉自家一颗芳心跳得厉害,抿了抿嘴,垂下臻首。

    曹操见这豪勇女子流露出小儿女态,不由大笑,甩脱了韩世忠的手,冲着徐初仁一报拳:“徐老,朝廷虽有法度,但如今乃是战时,徐老知牧一方,当有擅专之权……”

    说着踢了一脚地上人头:“区区一个伪统制官,自然不足抵梁家罪名,但若是光复润州之功,可足抵消否?”

    徐处仁顿时动容。

    有分教:老曹为弟肯担当,韩五求兄替主张。一场良缘天注定,厮杀只为美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