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术室灯光明灭，红色的幕影铺在金属墙上。

    砰！

    白和旭从半空直坠在地面上，咳嗽了起来，抬起头，天花板上的黑洞逐渐缩小消失。

    和进入时完全不一样，出来时就像是在谁的“喉咙”里翻江倒海，被呕出来一般，过程极为难受。

    他检查了下身上，终端、秘武，全都遗失或损坏了，融化的圣骸似乎没对他造成影响，依然能够使用，他向前开启疾影，瞬息间来到武术室的出口门前，立时停下。

    但在和老者的交战中，他的“第二心脏”被破坏，虽然他尽力保全了些残余，但被大面积抹杀的细胞、坏死的器官所造成的影响，便是他的意识力要从头积攒了。

    只是单从好事来看，他换回了条命，活着回来了。

    武力不就是用来在关键时候求生的吗。白和旭如此安慰着自己，凝视了会门边的黯淡晶屏上闪烁的“余额不足”的红色字眼，感应门自动缩回到墙壁里，他向外走去。

    淡淡的冷蒸汽从门底向一侧倾吐出来，发出嗤嗤的声响，付费开启的武术室大多有光影遮蔽，不过有人也不在乎这一点，白和旭能够看见穿着短白衬衫或是赤脊学院校服高踢腿或是舞棍的身影。

    也有女孩，穿着深色背心和松弛长裤，赤脚在记忆金属的地面上，遮掩不住的傲挺胸脯看起来很诱人。肩膀圆润，锁骨明显，简朴的项链坠在深邃的沟中。

    那应该不是装饰用的项链，而是巡逻队的“虎牌”，为了让不同班级，甚至是不同学年的队员认清彼此的存在。

    另外在死亡时也能迅速从面目或许不可辨认的尸体上确认身份。

    白和旭暂时还没有资格加入巡逻队，只是大约清楚，里面的都是狠人。

    他倚在外壁上，差点都产生了叼根烟默默细看的念头，但最后只是鼓出肺部的废气，狠狠舒吸了几口气，脸色重新变得如常冷静。

    “欢迎回来，白和旭，学员编号L389E0027。您外出锻炼了8时49分，这不符合我为您制定的锻炼方案....”

    白和旭听到温莎毫无波动的电子音，不禁直起身，他的第一感觉是这智能要造反，第二反应是这智能要成精。

    从训练区A号楼回来后，他从信箱里摸出房卡，便一刻不停地回到房间找起了旧终端。只是他也有些记不清他放哪了，之前的好一段时间他都是沉浸在买了新终端的喜悦之中。

    “迷地内的两天一夜，却是希尔星上的九个小时。”他想着，“之前我是六点下课后到的武术室，六点半左右到现在的半夜三点，总算是听到了个好消息，黑石迷地的时间流速很慢。”

    这意味着他没错过任何事。

    白和旭摇摇头，不过是这一次的侥幸。

    他准备为迷地的事建立个档案，分析找到迷地的信息、共同规律以及最佳破解法。

    但对于刚刚经历的“豪艾小镇”，“豪艾镇迷地”或许更加贴切，但“黑石迷地”更清爽简洁。

    “温莎，启动启发器。”

    “警告，学员编号L389E0027白和旭意识力已经达到一级，尝试启发器可能会有危险。”

    “忽视警告，授权命令。”

    “正在核准.....”

    光线平着扫过白和旭瞳孔，虹膜信息比对通过，模块形式的红色警告圈立体投影变成了蓝色。

    启发器是对于那些没能自发觉醒意识力的人进行人工刺激的手段，有一定危险。白和旭打算用这种办法重构“第二心脏”。

    他将找到的旧终端随手放在旁边的金属台上，开启，吞了几管营养膏，闭上眼睛。

    柱形锻炼场的环境开始模拟演化，他的身体被机械臂托举，悬浮起来。

    熟悉的KA电磁场还有麻痹感从左手无名指流经全身，不等反应，一针便狠狠扎入脊柱，使得身体略微抽动。

    白和旭仿佛能感受到，纳米群随着血液在他体内哗哗流动的声响，他强忍着疼痛，忍受纳米群破坏性的挖掘。

    眼前，脑海中的记忆好像成了一本书，一场在眼前放映的电影，从出生在襁褓、婴儿篮中的婴孩，到在模拟动物园里奔跑，和父母欢笑，原身在教室里读书上课，长大成人。但好像始终有缺失的部分。

    明明是让人感慨的婴孩蹒步、少年成长，却是一种违和感扑面而来，就像是这整片记忆全是虚假的，就像是法庭上毫无丰富细节佐证的一条证据链。

    或许是记忆的融合中造成了什么缺失，空白。

    白和旭抛开杂念，一步步走到他第一次锻炼意识力的图像位置，看着那和他一模一样的悬浮在修炼场中的人，下一刻身影便重合，场景变幻，他躺入沙坑。

    周围的一切忽然像披上了层光衣般再度亮起，他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感受重归的微弱意识力，如同轻抚婴孩的背部肌肤，用手护住黑暗中的火种。

    不容易察觉，但是沙坑开始渐渐起伏。

    虽然现在就动作有些风险，但白和旭艺高人胆大，以接近二级意识力的精妙操纵以及经验开始轻车熟路地重构“第二心脏”。

    黑暗中一个个节点亮起，细胞群重归“第二心脏”的怀抱，整个过程十分顺利。

    不过他的潜意识海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一望无垠的舒适而又孤寂的沙坑中，闭着眼睛躺在起伏中心的他远处，渐渐地沙子向上汇聚，长出了株骨树。

    骨树树枝分叉，看起来极为繁盛，但是没有叶子。

    即便白和旭发出心电讯号也没有回应，就像是株死物，默默地伫立在那，让人有些不安。

    无论他进退出沙坑多少次，那骨树都始终会出现存在。

    白和旭一时间没了重构“第二心脏”的喜悦，离开机械臂的托举，盘坐在地上眼神阴晴不定。

    他背后的针孔型伤口已然被修补止血，像蝎尾一般的带着血迹的注射器被层层包裹，退回到模块中。

    “温莎，刚才启发的过程，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异常。”甜美的女声答道。

    “身体....或者说情绪有没有波动？”白和旭问道。

    “没有明显波动，启发过程十分顺利，您重构‘第二心脏’的过程可以被纳入战后创伤修复指导的课程范本。”

    “删除掉数据。”白和旭皱起眉头。

    “是。”

    白和旭忽地想到什么，目光一亮，他点向旋转的白色魔方，魔方如散花般骤然炸开，信息繁杂的半透明白屏在眼前展开。

    他稍瞥了一眼，不过是数小时内，赤脊域又颁布了新的对外政策、对内法令，学院内也有几则通知，在右上方闪动。还有他个人的通讯，在终端连接不上时，发向他的消息和通讯请求也会转到和他个人账户连接的温莎模块上。

    没用空管这些，进入内网，扫视了一下个人档案。

    “重新检测身体素质，温莎。”

    “数据正在更新，请稍等.....”

    只见一行行虚蓝色字条数据被涂抹，新的数据流动着浮现。

    ［学员：L389E0027］

    ［种族：尼尔特人73%，艾塞雷亚人14%，朱利安人8%，未收录基因5%］

    ［身体：身高：181cm，体重：66.13kg，心血流速：46cm/s，肌腱指标：深蓝.....体质总体评价：优/多巴胺：8.5ng/ml，ASCN-90：11.2pg/ml......精神总体评价，次健康］

    ［资质：机甲师（黄），格斗（士级高等），厨艺（二星），容貌（凡资，可修改）......］

    ［天赋趋向：未知，机敏］

    ［力量：1.24，体质：1.08，速度：1.39，计算力：1.47，情感能力：0.83，意识力：8克拉（待恢复）］

    “体重一下瘦了接近14斤，身高怎么还矮了1cm。”白和旭摇摇头，“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圣骸的融合带来的不是基因上的改变，也不体现在面板上，体质数据因多次受伤反而还下降了。除非进行深层次的检测，否则圣骸带来的能力很难用仪器检测出来。”

    “检测到身体数据有较大波动，正在为您寻找校医。”

    “不用了，温莎。”

    白和旭面色古怪，温莎的举动给他一种慌张地掩饰自己过失的感觉。看来是他封闭内心太久，看智能也觉得眉清目秀，得抽时间赶紧去盘盘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