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顾澈起来的很晚，顾澈的身子到底是有些畏惧寒凉的，拉着来顾家的公仪复下了一下午的棋，然后听着下面的人进来说事情办妥了。

    顾澈“哦。”了一声，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又立马下了一子，“等年后就把婚事办了吧。”

    “这个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公仪复笑了一下，“大将军不去见见王上？”

    “他现在定有许多要事要先处理，不去烦他了。”顾澈说了落了子，然后又呵了一口气在手上，“天真是越来越冷了。”

    云州内里风起云涌，然而面上却依然没有什么动静。

    年关一到叶淮大宴群臣，然后还着招回了远在益州的叶昱。

    叶淮自从上位之后对自己拘束倒是稍了许多，人也任性了许多的模样，然而这样的王上少了一些架子，反而老老少少，同这些世家关系打的不错。

    顾澈看着这群人闹闹的，反而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好像在利益至上，有了一些感情或者一些别的情绪。

    顾澈往一边喝了一些酒，叶淮走了过来，“你少喝一些，暖暖身子就好。”

    顾澈笑了一下，往一边还闹着的大臣看了一下，“为什么要让叶昱回来？”

    “毕竟血浓于水。”叶淮开了口，然后笑了起来，“阿澈不愿意？”

    顾澈摇了摇头，“你高兴就可以了。”

    叶淮笑了一下，“我是希望这次真的没有他什么事情。”

    顾澈没有开口，叶淮只是往一边坐下来，“今日同饮，莫谈扫兴直视。”顾澈看了叶淮一眼然后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若是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该给叶昱留着这样的后路。若是在云州之下，虽活的未必有那么自由，然而到底还是留着一命的。

    然而若是放了叶昱去封地，叶昱固然自由，固然舒适，固然活得更好。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安于现状的。

    特别是一个曾经差一些就夺下天下的人。

    顾澈不知道叶淮是什么时候就有这些想法的，从放叶昱出去的时候么？

    顾澈做事同叶颐一样，每个人都会将他放在自己能看到的位置，正确的评估一个人的能力，一旦对方有任何的异动便一把将对方限制住。

    而叶颐却是对任何人都给与百分之百的信任，甚至给别人机会。

    只不过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有异动，便再无活着的机会了。

    叶淮站起身，衣袖却被顾澈一把拉住，“怎么了？”叶淮低下头，顾澈端起酒盏放到叶淮唇边，“那日那个美人是谁？”

    “怎么？”叶淮笑了一下，低下了头饮了顾澈手中的酒，顾澈松开拉着叶淮衣袖的手将杯盏拿了回来一口饮尽，“我一直很讨厌不自知和自以为是的人。”

    叶淮看着顾澈，顾澈已经端着杯子往外走了出去。

    正月初七，顾家大公子顾曦迎娶公仪家四小姐过门（没错吧？是四小姐吧？是的吧？）的日子，叶淮自然也跟着人群热热闹闹的参加了。

    就如同当初叶颐一样，叶淮虽然从主公变成了皇上，然而在这情况上着实没有什么好说的，依然如同以前一样，哪里都喜欢跟着看看。

    顾澈在一边同人寒暄，看着叶淮也是有点无奈。

    “王上也真是太不注意了。”顾澈往一边的其他来客笑了一下，然后引着叶淮去了上座。

    “这可是顾大将军的地盘，谁干造次。”叶淮笑了一下，被安排坐下之后便对着顾澈挥了挥手，“你去忙，我这边自己来就可以了。”

    顾澈自看着也淮，有点儿无奈，正走了两步边听到叶淮咳嗽了两声，顾澈看过去，“怎么了？”

    “没什么，暖风熏的喉头痒。”叶淮挥了挥手。

    顾澈点了一下头，往一边过去了。

    叶淮看着笑起来，然后抬手端起酒盏饮了一口。

    顾家没别的，然而定根云州毕竟百年，这酒咳嗽其他地方没得比的。

    叶淮刚饮一口立马觉得不对，喉间一片甜腥，立马从衣袖中掏出锦帕又咳嗽了起来，这次咳的比较猛，好一会儿终于缓过了气来。叶淮收起锦帕看了一眼，锦帕上有着耀眼的血红色，然而也仅仅是看了一眼叶淮便收起来了，然后晃了晃手中的酒盏慢慢饮了下去。

    顾曦同公仪小姐算是一起长大的，所以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有些微激动的样子，顾澈看着，一直到吉时行了礼。

    这些年顾澈的身体要好许多了，叶淮也没有下禁酒令，更勿论这样的日子了。顾家就这一代就顾曦这一个子嗣，顾曦是新郎不好灌，多多少少灌顾澈的人就多了。

    顾澈也都笑着一一饮下了，等到宴席散去，醉倒的便都被扶进了客房，叶淮也是其中之一。

    卉歌不喜欢酒气，所以顾澈醉了边宿在了书房。

    顾曦娶了妻就算了却了顾澈心中又一桩心事，斟满了酒，顾澈放在了窗台上。

    这一处书房是顾澈的，顾淳来的也并不少，每次过来的时候都喜欢在这个窗框这里看看外面的风景，顾澈拿着酒盏笑了一下。

    “不知不觉大哥也已经去了这么久了呢。”顾澈低语了一声，往前看过去，已经有海棠迎着风霜结起了花苞，“再过不久你当初种下的海棠就要开花了。”顾澈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后又笑了起来。

    顾澈自小是当男孩子养大的，然而她又一直再明白不过自己只不过处于什么样的地位，顾澈当然有愤愤然，然而却也从未想过如何。

    当叶淳去世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想法呢，顾澈晃着酒樽笑了一下，当时的自己觉得天都塌了。那短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呢，顾澈笑着饮了一杯酒，然后开口，“大哥，终归是我欠了你的，如今你的子嗣……都还过的不错。”顾澈笑了一下，“想来若有一天我也去了，倒也不至于不敢见你。”

    顾澈自然是听不到回答的，看着窗框上的酒盏，和酒盏中的酒水，顾澈笑了一下，收起手中的空杯往一边转了头。

    自然便看到了身后的叶淮。

    “你进来他们都不拦着的？”顾澈揉了揉眉脚，叶淮看了一下窗框，“打扰你了？”

    “喃喃自语罢了，谈不上。”顾澈说着往一边吩咐人送了醒酒汤，“王上今晚打算宿在顾府了？”

    “你不愿？”叶淮往一边矮塌坐上。

    “臣哪儿敢。”顾澈饮下了一口，“往东梨棠院不错，臣送王上去？”

    “好啊。”叶淮倒是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顾澈便从侍女手上接过披风然后领着叶淮向梨棠院那边走过去。”

    寒风吹过顾澈倒是清醒了些许，叶淮看向顾澈，“没听说过阿澈喜欢这些？”

    顾澈眨了眨眼睛，然后笑了一下，“大哥喜欢，所以在东院种了一些。”

    叶淮点了点头，“倒是很少听你说你大哥的事情。”

    “死者长逝，没什么好说的。”顾澈笑了一下，然后仰起头，“下雪了。”

    叶淮随着顾澈抬起头，纷纷扬扬的雪花飘下，仿佛天地间都轻盈了起来。叶淮转过头看到顾澈流泪了，“阿澈……”

    “雪花飘进眼里了。”顾澈低下了头，然后往一边走过去，“小时候大哥很喜欢下雪，因为下雪之后天地间都是一片白色的，静谧，安静。好像时间可以一直停下来。”顾澈开着口，“其实这些年几乎不会想起原来的事情了。”

    “嗯。”叶淮应声点了一下头。

    顾澈又抬头笑了一下，“想不想其实都是好的，人总要活下去。”

    叶淮又“嗯”了一声，顾澈微微抬着头，没有多说什么，进院的时候叶淮却看着身后他的仆从还有顾家的侍女，“不用跟过来了。”

    “是。”叶淮是王上，这些人自然不敢同他说什么。

    顾澈同叶淮走了进去，然后才轻轻的笑了一下，“谢谢。”

    “不必。”顾澈推开门领着叶淮进去，然后又笑了一下，“王上不要人进来，这下便连斟茶的人都没有了。”

    叶淮摇了摇头，顾澈又往一边坐下，“抱歉。”

    “无事。”叶淮摇头，“你不用管我。”

    顾澈得了这句话便往一边矮榻坐了下来，想了很多事情。叶淮往一边看了一会儿坐了下来，“顾曦是你大哥的儿子？”

    “嗯。”顾澈应了声。

    叶淮叹了口气，往一边关上了窗，然后吩咐院里本就有的打扫的小丫鬟打来了热水和毛巾，之后又将这些人遣退，然后自己润湿了毛巾之后到了顾澈的身边，看着顾澈有些走神的模样又抬手亲自替顾澈擦了脸，然后往一边看了看，“你今晚就宿在这里吧，我吩咐他们下去不要打扰。”

    顾澈应了一声，叶淮又重新打湿给自己擦了一下，然后将盆子端出去换了水进来，接着便开始脱顾澈的鞋袜。

    顾澈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叶淮，叶淮笑了一下，“怎么？顾将军还害羞？”

    顾澈不吭声了，叶淮笑了一下，然后脱下顾澈的鞋袜将顾澈的脚放到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