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老祖宗求我当替身

第237章 他的忏悔也不是为她

    因着有沈灵犀先前那番话,再加上方才谢章华私下的开解,这会儿谢章婷在面对云弘山时,神色间全然没了先前的忧愁断肠之色。

    “投胎?”谢章婷轻轻柔柔地嘲弄道:“王爷当年让乌尔答把我魂魄封进棺材里,我如何能投胎?如今我侥幸得甥媳妇相救,看来是教王爷失望了。”

    “这是哪里的话?”云弘山蹙紧了眉:“当年我听闻你被人害死的消息,派乌尔答专程去潼武关替你入殓超度,何曾让他锁过你的魂魄?”

    沈灵犀眉心微动。

    先前云崇曾说:“只是,后来不知为何,那谢氏女悄悄跑回大周,还被人害死了。我那皇叔吓得连夜派乌尔答去大周善后……”

    云弘山这说辞,倒是和云崇所说的对上了。

    谢章婷并未听过云崇的证词,听见云弘山这话,只当他在狡辩。

    她气得眼睛通红,“咱们如今都已经成死人了,王爷就不必再这么假惺惺欺骗于我。”

    “我死的时候,乌尔答就在我身边。当初若非你暗中通知远在海州的哥哥,我已回到潼武关的消息,派人蛊惑他,他又怎会日夜兼程赶来杀我。”

    “你明知我与阿姊感情深厚,却利用我设下陷阱,算计她、害她殒命,你这种人活该不得善终!”

    云弘山的眉峰蹙得更深。

    他脸色阴沉下来,“章婷,你说这两件事,我确实毫不知情,当年我究竟待你如何,你心里应该清楚。哪怕后来我知道,你与铜雀园的侍卫私奔去了潼武关,都不曾派人去抓你回来……”

    “云弘山,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谢章婷气得浑身发抖,冲到他面前,狠狠啐他一口,“我堂堂谢氏嫡女,被你掳去云国做了外室,已经是受尽天大委屈。你竟然、竟然说我与侍卫私奔?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我当时怀着你的孩子,才三个月,胎像不稳,若非恨你欺我瞒我,又怎会狠心偷跑回潼武关!”

    她不提孩子还好,一提孩子,云弘山那张老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你还说你没跟侍卫私通?”

    云弘山一整晚受到的屈辱,在面对这个自己曾经的女人时彻底爆发。

    他恨声道:“你们一个个都是薄情寡义的贱货!若没私通,你是如何能怀上孽种的!都是贱人!贱人!”

    谢章婷双目猩红,扬起手狠狠朝他脸上甩去。

    可亡魂和亡魂,不过是虚影对虚影,根本不能奈他如何。

    方才刘美人在说云弘山的“隐疾”时,谢章婷并不在场。

    是以,她一点也听不懂,云弘山在说什么,只当云弘山在犯浑。

    “你这个杀千刀的狗东西!”谢章婷气极道:“你又不是太监,我与你整整三载,如何怀不上你的种?”

    此话一出,沈灵犀和所有的亡魂,不约而同都看向了云弘山。

    云弘山何曾被女人扇过耳光,便是没打在他脸上,也跟打在他脸上一样。

    他震怒到极点,两只眼睛都快喷出火来,“放肆!你这女人简直是疯了,敢对夫君动手。”

    他说着,也扬起手来——

    “等等。”沈灵犀看着他,淡声嘲讽道:“看来这傀儡术,不仅动了王爷的关节,还动了王爷的脑子。”

    云弘山拧眉看向她,不悦地道:“太子妃,这是我们的家事,还请太子妃莫要插手。”

    沈灵犀听见“家事”二字,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这一位是我夫君的姨母,被你诱骗到云国,从未嫁给过你,你既非她的夫君,你与她之间的事,也算不上是家事。”

    云弘山一梗。

    沈灵犀似笑非笑地转头,看向刘美人:“我方才没听明白,萧王妃说云疆王的隐疾,是根本就不能怀,还是……”

    “没说根本不能,只说‘几乎不可能’怀。”刘美人闻音知雅,生怕云弘山听不懂,好心解释道,“你家王妃说你‘弱’,不是‘不能’,所以这位谢娘子肚子里怀的,应该真是你的孩儿。”

    此话一出,云弘山瞳孔震颤,满腔怒火瞬间化为乌有。

    他破碎的残肢,剧烈颤抖着,连同满身的“触须”都不住地轻颤。

    “铜雀园守卫森严,既不是与侍卫……私奔,你究竟是如何离开的?”云弘山不可置信地问。

    谢章婷已经气极,自不愿与他多说一句话,背过身去。

    沈灵犀吃瓜吃到现在,隐约已经琢磨出点意思来。

    看来,谢章婷和谢章华的死,估计当真与这位没什么关系,这其中应该是有旁的隐情。

    至于别的,就不好说了。

    她也不怕麻烦,把谢章婷如何发现云弘山在云国已有妻妾,如何被人送回潼武关,又因何被谢文阆打得奄奄一息,完完整整告诉给云弘山知晓。

    起初云弘山只是震惊。

    在听到谢章婷被谢文阆折磨得体无完肤、奄奄一息时,想到他此生唯一的孩儿,就死在这场毒打中……

    “不,这不可能……”

    云弘山踉跄后退几步,目光死死盯着谢章婷平坦的小腹。

    他双目猩红,心如刀绞,“扑通”跪在地上。

    破天荒地,他朝谢章婷颤抖地呜咽出声,“章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留在铜雀园,也不该轻信萧氏的话。都是我的错……”

    谢章婷紧攥着手,目光冷冷看着他。

    若是以前,她或许还会以为,这是云弘山在为她悲惨的遭遇而心疼,是对她发自肺腑的忏悔。

    可此时此刻,谢章婷无比清楚地知道——

    云弘山的痛,皆因那个死在这场灾祸中的胎儿,是他唯一的孩子罢了。

    他哭的是他的孩子。

    他对她,自始至终都只有利用。

    世人都说,哀莫大于心死。

    谢章婷的尸身早已化作枯骨。

    而她的魂,在心死过后,再看见云弘山这副模样,并不感觉悲哀,只觉得无比讽刺。

    谢章婷垂下眼帘,看着云弘山那副肢体破碎的狼狈模样,轻声道:“十年前你意气风发,野心勃勃,权柄在握,妻妾成群,只把真心当玩笑。十年后凡你相信之人,皆背弃于你,凡你想要的东西,皆毁于他人之手。”

    “云弘山,纵我死前受尽折磨,可尚还有一件庆幸之事,就是孩子没有活下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