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血书的下落
云弘山说出这番话,可把他自己给感动坏了。
他亡魂说完,还不忘转头去看谢章婷。
云弘山原以为,他能看见谢章婷感动到热泪盈眶的样子。
可没想到,谢章婷却只是神情冷漠地看着他,眼底甚至还有一抹淡淡的嘲弄。
云弘山一怔。
一旁的刘美人瞧见他这副模样,猜到他心中所想,倒是不客气地道:“收收你这副‘情圣’样子吧,真是让人看了觉得晦气。”
“当初你欺她瞒她,不顾她的清誉把她弄到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你与那谢文阆唯一的区别,就只是没亲手杀了她而已。”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孩子死了,奶来了’,看把你能的。”
“就算你不提,人家外甥和甥媳妇也会替她伸冤,用得着你?”
云弘山被刘美人怼得心狠狠一梗,面上登时有些讪讪。
沈灵犀操控他的尸身,将那番话说完,就让尸身躺倒在担架上。
她收回拂尘,苏显也随之作势收了阵法。
王知府当堂让萧元凤在口供上画押,宣布奏请皇帝之后,择日宣判。
至此,沈灵犀和苏显这两个大周赫赫有名的乾坤二道,在青天朗日、众目睽睽之下,又完成一场“回魂术”。
只是,这回与上回不同,上回是名满天下,而这回却被人议论纷纷。
一切皆因沈灵犀的身份,是太子妃。
不管是殓尸,还是坤道,对于大周的贵族而言,这些都是下九流的行当。
堂堂一国太子妃,当众做这种事,其惊世骇俗的程度,可想而知。
无论在朝堂还是民间,支持和反对的人,各占半数,互相吵得那叫一个面红耳赤。
佑安皇后是被人谋杀,而非“自杀”的传闻,也随着众人对沈灵犀这个太子妃的争议,极快传播开来。
几乎是一夜之间,家喻户晓。
不仅如此,乌尔答和他神乎其技的“祝由术”,也在楚琰的有心安排之下,于京城的酒楼瓦肆被说书人大肆宣扬。
于是,第二日早朝,当皇帝在文武百官面前,询问楚琰,对于朝堂争论之事的看法时——
楚琰轻描淡写地回道:“臣如今得知母妃当年是被人用邪门术法所害,便更觉得太子妃继续修习道法,很是必要,起码不会再无辜受害。”
“皇祖母从小就教导臣,这世上‘除却生死无大事’,臣幼年丧母,少年丧父,如今好不容易娶了妻,妻子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若皇上和诸位大臣,觉得太子妃做这等玄门法事,有失体统……那不如诸位就讨论个人选出来,换人来做太子吧,臣愿将太子之位拱手相让,只求臣妻此生平安无恙。”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都静默了。
如今大楚皇族,成年且身体健康的皇子,便就只有楚琰一人。
除了他,就只剩凝香殿那位,尚不满周岁的十皇子了。
众所周知,这东宫太子之位,还背负着云国戾帝死前的诅咒。
谁挨谁死。
满朝文武谁也没胆子把十皇子拱出来送死。
更别提楚琰手里,还执掌着绣衣使和黑甲卫。
无论是文韬武略,还是生死命格。
只要这江山是楚家的。
东宫之位,还真只有楚琰能坐。
皇帝见没人敢再说话,强忍住笑,语重心长地道:“太子娶个妻不容易,你们对太子妃也莫要过多苛求了。”
经皇帝这么一提,许多人不约而同想起,当初楚琰“克妻”的传闻,那可真是克死过人的。
只楚琰一人能做太子,又只沈灵犀这一人有命做他的太子妃。
那他们还能再说什么。
只要这两人……别太出格,为了这大楚江山后继有人,全都得忍着。
前一刻还引经据典,指责太子妃“有失体统”的大臣们,个个一脸菜色。
不过,既然知道了楚琰的态度,自此以后,朝堂之上倒再也无人敢对太子妃指手画脚,这是后话。
皇帝深知,楚琰生母的死,对于楚琰而言,是心结和执念。
如今既然已有新的线索,他当即便命大理寺协助绣衣使彻查此案。
楚琰领了皇命后,就把乌尔答被北衙捉拿归案的消息,放了出去。
短短五日,楚琰便以彻查佑安皇后被杀一案为由,搜捕和提审了百余人。
其中不乏有当年随太子妃亲往潼武关之人。
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楚琰迟迟没有派绣衣使去登谢家门。
直到第五日,在那场堂审里,被云弘山和萧元凤夫妇二人屡次提及的谢文阆,终于坐不住了。
他连夜上书皇帝,告发承恩公府慕家,参与当年弑杀佑安皇后之事。
还亲自奉上了一封,谢老夫人在临死前,自陈罪过,亲手所书的血书。
此举一石激起千层浪,朝野上下无不震惊。
众人皆以为,佑安皇后之死,是与云疆王和谢章婷的私情有关。
却没想到,连慕家也参了一脚。
慕家是当今皇后母族,十年前佑安皇后死时,慕皇后甚至都还没嫁给皇帝。
众人纷纷猜测,慕家参与杀害佑安皇后的动机是什么。
虽然没人敢明着讨论,可全都打从心底里,质疑上了慕皇后和皇帝。
慕皇后席藁待罪,代承恩公府认下勾结乌尔答,促使先帝攻打云国一事,却坚称慕家并未参与弑杀佑安皇后一案。
皇帝龙颜震怒,勒令绣衣使停下所有的案子,全力查清此案。
不止要还皇后清白,更要还他自己的清白。
短短几日时间,大周两大世家,谢家清誉尽毁,慕家岌岌可危。
朝堂之上,愈发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
北衙,指挥使的书房。
乔装成绣衣使的沈灵犀,从楚琰手中接过谢文阆呈给皇帝的那封血书,又将血书供奉给谢老夫人仔细辨认过。
“确实是我临死前写的那封。”
谢老夫人神色复杂地道:“没想到,乌尔答那晚带走这封血书,竟会把它交到谢文阆手上。”
“好一招祸水东引。”沈灵犀轻嗤,将那封血书,交还给楚琰,“知道绣衣使要查他,就放出这封信出来转移视线。如今京城大街小巷,都在谈论慕家与乌尔答勾结,再没人提起谢章婷之死。”
一旦牵扯到朝堂的纷争,一个既无夫家,又死于娘家人之手的女人,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谢家的危机,要扯出慕家来顶雷。
谢文阆当真是好算计。
她看向楚琰:“这些日子,殿下在乌尔答那里,可审出什么没?”
“他骨头很硬,一心求死,什么都不肯说。”楚琰沉声道。
“让我来吧。”沈灵犀看着他道:“我来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