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有可能，”另一位厨娘说，“崖下那位恨一清阁的，恨了这许多年，偏偏庄主又和一清阁交好。她还在庄上时，就诡谲怪诞。披发入崖二十几年，性格岂不更加刁钻古怪。说实话，倘若真查出来是她干的，我一点都不意外。”

    听见一清阁，久久精神抖擞，探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久久正欲听后事为何，却见四位厨娘长吁短叹地走了进来。

    “竟没想到丁长卫平日看着老实巴交的，竟然干出勾结外敌监守自盗这种事。干了就干了吧，还不敢承认，还得我们八十几人白白陪他蹲了几天大牢”一长脸大姐，斜着嘴斥责。

    “就是，”同行的圆脸大妈附和道，“老身在庄内待了一辈子，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还好小庄主及时将此事查清，不然你我几人恐怕还得在牢里待些时日。”另一年轻的厨娘倒是心宽。

    “哎呀哎呀！”厨房里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厨娘迎了上去，“白娘子、张娘子、王娘子、李娘子，你们可算回来了。你们可不知道，最近你四位没在，这后厨简直忙翻了天。当时我就和稽查的那帮人说了，此事于你四人绝无干系，可他们偏不听。我雷海音看人，那是一看一个准，怎么会看错？”

    她人如其名，声音仿佛雷鸣电闪，刺得久久的耳朵嗡嗡直响。

    “丢剑一事可查清楚了？刚刚听白娘子说，是丁长卫干的。既然人找出来了，剑可是追回来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白娘子一脸严肃，“出狱的时候问了狱兵，说是人虽然揪出来了，但是丁长卫一心敛财，似乎并不知道剑的下落。”

    一众娘子非非拍大腿，直呼“麻烦了”。

    “那丁长卫也是在庄里待了二三十年的老人了，好歹也管了二三十号小兵，待遇应是不差的。何至于做这等埋没良心之事？”

    “说起来，丁长卫也蛮是可怜。”年轻厨娘说。

    “哟，王娘子，你可是心善的人儿，还有心情同情他人，”白娘子半讥半好心道，“若不是他，能害你受牢狱之灾？再说狠点，此事若被朝廷知道了，可是砍头的罪名。”

    白娘子做出抹脖子吐舌头的动作，吓得众人均是脖子一缩。

    “丁长卫在庄里的为人，众所周知。他辛辛苦苦二十几年，又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养了个当知州的儿子，结果因为乾西水灾的事被贬为知县……”

    乾西知州！久久顿时聚精会神。

    “结果当个知县吧，还因为得罪了新任知州的舅老爷，被人诬陷关进了监狱。

    丁长卫区区庄内一个小侍卫长，能有什么法子。只得凑钱疏通关系。可这知州、知府一路贿赂到头，个个都是心比天高，狮子大开口，岂是寻常老百姓所能承受的。

    他路子是不对，但的确是迫于无奈的下下计策。”白娘子正义执言。

    久久趁着众人惋惜之余，火剪置地将自己撑了起来。

    “听几位娘子提起乾西，”久久悲伤垂头，“小弟本是乾西人，家中阿爹阿娘皆在前年粮荒饿死，唯一的阿姐，也在去年水灾中，被大水冲走，至今下落不明……”

    众娘子无不怜悯惋惜。

    “哎呀！”白娘子走上前来，拍拍久久的肩，“小兄弟，人活一世，什么都会经历。你也莫过于悲伤，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不是。”

    久久停滞啜泣，抬袖摸了摸泪：

    “娘子说的是。只是，只是小弟的阿姐实在死得冤啊！朝廷拨去修水渠的官银，本是绰绰有余，却叫一群贪官分食得所剩无几，才导致乾西崩堤。几位娘子可告知丁长卫儿子的姓名么，小弟别无它望，只希望有今之年，查明真相，还我阿姐，还乾西千千万万子民一个公道。”

    “小兄弟，丁长卫儿子的姓名，我告知你也无妨。但是你若是想找他报仇，那你可找错了人。丁长卫的儿子我们也是从小看到大，为人刚直不阿，他若是有贪污赈灾官银的本事，也不至于现在被关在大牢。”

    “这是自然。”

    “丁长卫原名丁进新，他儿子叫做丁家宝，我们都叫他元元。”

    “丁家宝……”久久喃喃道，而后作揖，“多谢娘子相告。”

    “多小的事，何必言谢。”

    久久坐下继续烧火：

    “各位娘子方才还说崖下，又提到一清阁，是怎么回事。小弟听着有趣的紧，可否再详说一二。”

    德高望重老厨娘立刻谨慎起来，斜眼打量着久久。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安排久久烧火的老妈子听见，立马解释：

    “这是清苏阁主的手下，少庄主派他过来历练历练。”

    “历练历练？”

    老厨娘发出一连串雷鸣斯的小声，其它众厨娘也跟着大笑起来。

    “看你这小子，长得还蛮俊俏。给你说句实在话吧，刚刚我们聊的虽只是闲杂趣闻，可毕竟也是庄内的事，是不会说与外人听的。更何况，你是一清阁的人，那就更不能说了。”

    久久还是头一回见着如此守规矩的八卦人，她都不知道该佩服，还是该气恼的好。

    “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看门外有两个庄外人，可也是你一清阁的人？”白娘子偏着头问

    早上久久出院子的时候也颇为意外，之前住客栈让人守在她门外也就罢了，此刻都到了御剑山庄，也生怕她溜了，还派人守着。

    不过这两人倒是挺细心，夜间还知道给她搭个被子。

    “正是一清阁的侍卫。”久久笑着搭腔。

    “他们来这守着干嘛？”掌事的娘子十分不满。

    “自然，是来守着在下。”

    “你这一烧火的伙夫，还让两侍卫守着干活，好大的阵仗。”掌事娘子白眼揶揄道。

    “各位娘子有所不知，”久久欲擒故纵，放低了声音，“这清阁主啊，钟情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