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于心

第四十章 沐浴美人

    汪绮警觉地扯下屏风的外衣披在身上,拔刀,探头,指着闯入之人。四溅的水珠,迷了两人的眼。

    巫马蓝铃感受到脖子处的冰凉,吓得一愣,也不敢乱动。待汪绮看清是巫马蓝铃,才松懈下来,将刀放回剑鞘,巫马蓝铃才展露笑颜。

    汪绮毫无防备地脱下仅有的外衣,扔回屏风之上,躺回澡桶之中,面露歉意地笑道:

    “吓到你了。”

    “没有。”

    绕过屏风时,久久看见上面挂着一条红绳。她依稀记得苍穹之地出现过类似的东西。这会不会才是触发汪绮一角的物件?

    她顺着屏风,走向另一端,好奇地拿起金黄色的软袋端详起来,上面的“雍仲”符号,让久久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汪绮两只手扶着澡桶,头惬意地靠着在桶壁,一袭湿哒哒的黑丝随意垂挂,还能听见地上滴水的声音。因是水温教高,她的额头析出点点香汗,水波浩渺之间,春光半露。

    说来也怪,汪绮虽是女性,长得也算好看,但面部轮廓硬朗,竟有几分雌雄难辨的味道。

    她见巫马蓝铃一直盯着软袋,淡然一笑,合眼养神。

    “那个啊,里面装的是平安福。是我母亲生前去寺里为我求的。我们这些江湖众人,整日刀刃舔血,保不齐哪天就......”她右嘴角向上一提,“有个符在身上,心安些。”

    巫马蓝铃提步走到桶边,将自己做的手链交给汪绮。

    “生辰,礼物。”

    汪绮喜出望外,接过手链:

    “你这么多日,手上的伤,是为了给我做这个?”

    巫马蓝铃笑靥如花,点点头。

    “母亲去世后,还是头一次有人给我送生辰礼物。”汪绮迫不及待地带上手链,反复打量,“真好看!”

    巫马蓝铃低头时,无意间瞥见汪绮背后的两道指长的伤疤,心疼不已,忍不住用手去触摸。

    “你,漂亮,女孩,保护,自己。”

    汪绮偏着脑袋瞄了一眼伤疤,不以为意,躺回木桶,痞笑一声。

    “我呀,习惯了,无所谓。你才是,需得我好好保护。”

    说罢,她用满布厚茧的右手一刮巫马蓝铃的鼻头,两人皆是开怀大笑。

    汪绮沐浴更衣完毕,又在巫马蓝铃的陪同下吃过长寿面。天黑夜深,汪绮不放心巫马蓝铃一人走夜路,便提出将巫马蓝铃送回屋。约是经历长途跋涉,人困马乏,汪绮一路上直打哈欠。

    待到了院门口,汪绮正准备打道回府,却被巫马蓝铃拉住。

    “今夜,这里,睡。”巫马蓝铃满脸怜惜。

    汪绮害怕添麻烦,下意识拒绝,却最终也抵不过巫马蓝铃的挽留。不同于汪绮屋子那般冰冷粗鄙,巫马蓝铃的闺房里芬芳馥郁、香气四溢,令人如痴如迷。

    说来也奇怪,躺在巫马蓝铃香喷喷、软绵绵的被窝里,汪绮却全无睡意。她见巫马蓝铃也未入睡,便问能不能同巫马蓝铃聊聊天。巫马蓝铃太元话说得不好,只能满怀歉意地回答:

    “你说,我听。”

    于是汪绮同她讲起了,十年前御剑山庄内乱之事。御剑山庄创立伊始,分研发和锻造两脉。彼时御剑山庄还只是小门小户,为在江湖中立足,两派齐心合力,同德同心。但自从御剑山庄名扬江湖,两派皆不愿屈居人下,谁都看不上谁。直至十年前,研发派想要一统御剑山庄,发动内乱,大肆诛杀锻造派。作为锻造派门门主的汪名达,一家老少被逼迫至御剑山庄后山,为求得一线生机,众人只得跳崖。而汪绮的母亲,则以自己一副躯体做肉盾,保全了一双儿女。

    汪家上下男丁兴旺,自她母亲去世之后,只剩下汪绮一个女丁。汪名达虽疼爱女儿,但扰于拨乱反正和御剑山庄的振新,十天才有空看她一眼。她相当于是汪望带大的。

    可汪望一介莽夫,心思粗鄙,那懂什么女儿家,只将汪绮同男儿一样对待,整日拉着汪绮喝酒、打架。

    “久而久之,我都搞不清自己到底是男是女了......”汪绮自嘲。

    自那日以后,汪绮时常在巫马蓝铃处留宿。夜间难眠之时,就给巫马蓝铃将自己单刀闯无涯,大战白马山,徒步大戈壁的事迹。巫马蓝铃身居闺房,很难接触江湖中事,因此也听得津津有味。

    晃眼间两月已过,巫马蓝铃望穿秋水等清风扬的同时,久久也在翘首以盼着清苏。然而,事不如人意,她没等回清苏,却等来了明伯原。

    崇原岛要向御剑山庄定制一批武器,据闻那批武器极其重要,因此作为岛主的明伯原亲自前来签定。谈完正事,他心急如焚找到巫马蓝铃,掏出一个纯白色荷包,说他看见汪绮的兰铃手链极其好看,而他母亲也喜欢兰铃花,问能不能帮他在荷包上绣两朵兰铃花。

    前脚才看见汪绮的手链,后脚就能掏出个荷包,看来引得明伯原来亲驾御剑山庄的,非武器,而是人。

    久久心中喃喃道,巫马蓝铃做手链,弄得如葱玉手伤痕累累,汪绮都心疼不已。他倒好,偏跑来给巫马蓝铃找麻烦。

    “抱歉,”巫马蓝铃将荷包退还给明伯原,“针线,不会。”

    实际上,巫马蓝铃不会的是做银饰,但是她肯为汪绮学。想巫马蓝铃在漠娅族时,也是将军名门之后,怎不会针线活。只是荷包这类的私人物品,过于敏感,索要之人又是男子,她哪能随口答应。

    明伯原失落地将荷包放回腰间:“原来蓝铃姑娘不会绣花,那也没有办法。在下还是回去找个绣娘绣吧。”

    巫马蓝铃点点头,正准备送客,明伯原却突然开口问:

    “今夜汪兄邀我去山下酒馆喝酒。听闻蓝铃姑娘来了山庄之后,还不曾下过山,要不要一同前去?”

    喝酒?久久瞪大了眼睛。

    她堂堂的毒蛊庄庄主,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喝酒,也不怕什么明伯原,但偏偏就怕二者凑一堆。

    该来的总会来,既然摆不脱,躲不掉,那就只能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