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格格不入的罪名
夕阳踩着大楼间的缝隙落到了那个单调的校门口。
“第二高级中学”
这几个字被阳光撕扯的熠熠生辉,正逢放学高峰,身穿校服的男孩女孩三五一群,欢笑声此起彼伏。
校门口闪过一道略显单细的身影,步子不大,不快不慢的,一个人出了校门,向着夕阳落下的地方一脸平静的走着。
路上,他一边走一边带上了耳机,里面放的是保罗·西蒙和阿特·加芬科尔的《TheSoundOfSilence》
《寂静之声》或许对现在的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伙伴。
就这样带着耳机,顺着街道的边缘向着光最耀眼的方向走去,明明他已经面向了太阳,但为什么影子里还有着那一份细小的格格不入。
他就这样一直走着,等到车水马龙都已经落幕于背后的繁华,他才仿佛得到救赎一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里是一块草坪,呈坡度向下。而下面是一条横向小路和一道栏杆,栏杆下是波光粼粼的河面。
河面倒映着余晖的金黄,他依着栏杆,看着放风筝的小孩,看看牵手散步的老人。
嘲笑着他们平凡的相似,讽刺着自己的碌碌无为。
这里是庆城,是每个高中生都自命不凡的庆城,是时有热闹时有清的庆城,是夜有霓虹仍爱黑的庆城。
当然,这也是令他熟悉又陌生的庆城。
向着太阳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礼貌。
“嘀咚”
手机屏幕时隔良久的亮起,是他好友列表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他的同桌,那个大大咧咧,毛毛躁躁很爱笑的女孩,陈恬。
“明天放假,啥打算。”
他看着消息有些恍神,时间真的会流走啊。
“没啥,有可能,宅。”
这是他应对所有麻烦事儿的说辞,放眼如今,佛系态度虽然俗,但管用。
“哎呦,拜托。南哥,您老人家不出门啊。”
他一想到她那种无奈的样子,有时也觉得莫名好笑。
“出门?我能去哪儿”
“能去的地方多了,我打算找几个人一起来次假期旅游,你可别说你不来啊。”
“我还真想说不来。”
“张泽南!”
他顺手把手机熄了屏,手机屏幕好像和他约定好了一般,不再亮起。他也好,陈恬也罢,都知道他会去的,因为陈恬对他太过了解。
这或许是他与世界仅剩的联系了。
风渐渐凉了,地平线拉扯着仅剩的绯红,黄昏被黑夜借给了过去,路灯下,他也不再那么阴沉。
他不喜欢黑色,但他宽恕黑色,因为不论什么颜色当它与黑色共舞的时候,它永远是被包容的那一个。
正如这黑夜一样,一视同仁的拥抱了太阳。
他把耳机的声音外放,已经没有人能与他共赏这首歌了,他一个人,听着歌,沿着路灯向着城市深处走去。
走向那片霓虹,那片不属于他的霓虹。
他身后的河边静静地流淌过那句歌词:
“Hellodarknessmyoldfriend,”
(你好啊,黑暗,我的老伙计)
“I'vecometotalkwithyouagain.”
(我又来和你交谈了)……
……
两天后,
去往青藏高原的大巴上,与其他人的兴致冲冲截然相反的他,安安静静的坐在最后一排的边缘,整个后排只有他一个人,他穿着一件单调的灰色卫衣,依旧带着耳机。
目光聚焦在车窗外,平静的眼中泛不起一丝涟漪。
“喂,干嘛呢,你倒是刷一下存在感啊。”陈恬轻拍了他一下,坐到他的身边。
他回过头来,摘掉耳机。指了指前边的导游小姐姐,又指了指盯着导游小姐姐目不转睛的同学们。
“你没看见都在忙着学知识呢,我刷存在感也只能刷个寂寞。”
这时候他才认真的打量起自己的同桌,依旧是一头柔顺的短发,穿着白色的尼绒外套。
因为和她坐的很近,还能闻到她身上那淡淡栀子花香。
太阳透过车窗打在她的脸上,棕色的瞳孔映射出朦胧的光晕。
陈恬看了看饶有兴致的女生,又看了看“求知若渴”的男生,无奈的撇了他一眼。
又经历了几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在离青藏高原就近的一家民居下了车,他们一共七个人,四个女生,三个男生,当然他也算在里面。
四个女生蹦蹦跳跳的进了民居,而三个男生则是充当起了苦力。他看着另外两个略显狼狈的同僚,只是同情的笑笑转身向里走去。
刚走两步,其中一人向他搭话:“南哥,这次怎么难得出来玩一回啊。”
在他印象里这人名叫赵峰,他回给人家一个职业微笑:“好不容易放假嘛,放松一下。”
另一个小胖子嘿嘿笑道:“南哥,我们俩可是听说你来,所以才跟着来的。”
“我?”
小胖子频频点头:“咱们班里只有你最神秘,好像很少在班级聚会上碰到你,更不用说假期旅行了。”
他知道,所谓的很少是指陈恬生日那次,他破天荒的刷了个存在感。
“那不是很正常吗。”他微笑看着他们俩。
赵峰挠了挠头:“其实,我们就是觉得你独来独往的特别酷而已,想和你交个朋友。至于陈磊说的因为你才进的藏也不然,更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那几位。”
他点了点头,陈磊就是刚才搭话的小胖子,而他们俩口中的那几位就是那几个女生。虽算不上沉鱼落雁之资,但迷倒几个男生确实不算问题。
“那这次旅行多多关照。”说完,他就进了房间。
这户普通的民居有上下两层,他们七个人各订了一间房,都在二楼。
放下了行李,来到了窗边,他刚打开窗想着透透气,便听见窗户外面传回哔哩啪啦的轻响。
可能是静电吧,他想。
他刚打算躺下休息会,窗外传来一阵清晰的电流声“滋滋啦啦”的响。
不能是哪里漏电了吧,带着疑惑他下了楼正好看到其他几人在问老板,老板则是四处打电话。
他走到赵峰身边:“怎么了这是,哪里漏电了?”
赵峰摇摇头:“不知道啊。”
说着,他走向陈磊,此时的陈磊正表情木然的盯着自己面前地上不断回弹的弹力球。只不过回弹的力度太小才几厘米。
赵峰拍了他一下:“这么严肃的时候你玩弹力球,合适吗?”
听着赵峰没好气的玩笑,陈磊却一点儿都不想笑。他看了看众人,又看了一眼所谓的弹力球。
语出惊人道:“我要是说,这是个实心铁球呢。”
铁球,还是实心的!但却足足有一个手掌那么大。
众人一听,神色大惊。
赵峰看了一眼:“三石啊,你别吓我啊。还有出来玩,你拿铁球干什么啊。”
陈磊冤枉道:“哪是我拿的啊,刚刚好端端的从外面滚进来的。”
张泽南一把抓住所谓的铁球,是实心的不错。
赵峰挠了挠头:“呀呵,厉害啊,走近科学?”
他看了赵峰一眼:“没那么简单,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们脚下的地面在颤抖。”
陈恬身旁的女孩开口质疑道:“地震嘛?但这怎么可能,这里距离青藏高原这么近,怎么说也不可能地震啊”
听着女孩的质疑,他摇了摇头,刚想说些什么,大地却不受控制的震动起来,所有人感觉从地下涌出一股电流,自下而上直击大脑。
“啊!”几个女生最先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但地面依旧在释放电流,几个女生倒在地上不停颤抖。
赵峰和陈磊也紧随其后,被电流麻痹身体,跪倒在地,不停颤抖。
现在只有他还在站着,于是他当即决定,先出去再说,以他现在的状态谁都带不走。
只见他双腿合并,向门外跳去,他不确定外面是不是也会这样。但他心底只有个念头:跳出去试试。
当他双脚触碰到门外的地面时,所有电流顷刻间消失。
当出来才发现,整个民居外面包裹着一层电流,一直覆盖到楼顶上一个黑色的天线一样的东西。
而那个黑色的东西正在将一股电流输送出去,傍晚的天气,一条青蓝色的电流在空中划出一道巨大的弧形,最终落到山林深处。
他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现在也来不及追究电流那端的源头了,当务之急是先救人。
他在院子里找了个粗细匀称,个头中等的木头,用尽全力向着屋顶的黑色天线掷了出去,万幸打中了。
“啪”的一声,黑色天线应声落下,包裹民居的电流也就消失了。
他放心进去唤醒众人,检查了一下,好在都无大碍。
为防止大家恐慌,他想了一下,并没有对大家道出实情,应付了个说辞,只是漏电而已,已经被自己修好了。
各自回到房间,关上门。他不禁感到一丝不安。
总感觉有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即将发生。
他自嘲应该是自己想多了,自己本来就是个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家伙,怎么会被眷顾呢。
晚上,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地重演着刚才的一切,他甚至觉得那道青蓝色闪电,仿佛是在吸引自己。
天使在安抚:不,不应该好奇,好奇害死猫。
恶魔在怂恿:既来之则安之,不过是懦弱的说辞,管他是什么,看看去啊。
一咬牙,心一横。最后恶魔战胜了天使,穿上外套,蹑手蹑脚的出了民居。
殊不知,在他出去后,一道身影也打开门悄悄的跟了上去。
他先是到黑色天线落下的位置看了看,果然那东西不见了踪影。
随后,借着月光抬头向远处望了望,凭借着记忆的方向,向着漆黑如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