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长好忙

第30章 镜里朱颜

    虽然还有许多疑问没能得到解答。

    比如道藏珠为什么会出逃,何时出逃,它们又是怎么逃出仙主群居的道宫?

    但林逊暂时无意探究。

    以天珠目前的能耐,这种程度的信息传递应该已经是它的极限。

    再深入的问题牵扯的因果更大,想必它也没法子保证绝对的安全。

    “以前的事,我大人大量,咱们算了。以后得约法三章,我的东西,你想吸,可以,但必须经过我同意。并且不能白吸,吸完了有什么好处赶紧的给。”

    林逊道:“你强大了,我安全,同理,我强大了,你也安全。这次吸了我十四万玉钱,我也不要求别的,考试的时候遇到你能帮忙的事,主动点,别总是等我求你……”

    天珠动了动,这是表示同意。

    “成交!”

    林逊憋屈的心头终于拨开了漫天的阴霾。

    本来有了这十四万枚玉钱,就算今科不中,兜里有粮,心里不慌。

    大不了在永兴府埋头苦修,三年后再战就是。

    大赤天交代他们的任务,也只是要求尽力而为。

    千余名帝子,最后能成功混进玄元署的估计不会超过半数。

    如今得而复失,鸡飞蛋打,又看到了天珠的胃口,可不得好好计划一下将来?

    大赤天靠不住,安排的接头人到现在还没露面。

    那代表着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能获得补助。

    并且以大赤天的小气,只知道给大家洗脑讲奉献,待遇方面完全跟不上。

    连他们这些帝子,冒着绝大风险混入玄元署,启动资金也不过给了几百玉钱和百余张符箓而已。

    说句诛心的话,就算真的接上头,又能从那边要多少钱?

    杯水车薪!

    那么,眼前仅有一条路可走:

    考入玄元署。

    玄元署最低阶的仙官每月俸禄为一百八十枚玉钱,足够平素里的修行使用。

    无论如何,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必须上岸!

    有压力,才有动力。

    林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抓住剩余不多的时间修行学习,总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到太玄周天珠身上。

    闲暇之时看看初三和幽篁打架,偶尔还会想起那满满八袋子的玉钱,可再想想天珠牛逼轰轰的来历,也就释怀了。

    至于其他隔间的人,大都是点头之交,并无印象深刻之辈。

    幸好后来讲公开课的时候,林逊一直戴着面具。

    只有最早接触过的那批核心成员见过他的真面目,也被白千金和赵曼娘严格约束,不许声张。

    谁敢舌头长,直接逐出青云,惩罚极重,所以并不担心会有被粉丝围堵的明星式苦恼。

    日子就这般飞快流逝,一个月过去,距郁罗试还有最后三天。

    包括青云教育在内,所有馆学的研习课正式结束。

    夕阳的余晖闪耀着温柔的流光,从东到西很有层次的划过鳞次栉比的坊市群,美的像是梦境里幻想的画面。

    林逊站在门口眺望良久,心生感触,提议去吃顿散伙饭以壮行色。

    荆泽积极响应。

    经过这段时间的不懈努力,他最后踩着门槛升到了庚级,小小发了笔财。

    虽然不多,可也不再是兜里叮当响的穷鬼了。

    初三乖巧的蹿到林逊肩头,坐的端正。

    凡是干饭,猴妖绝不缺席。

    乔白鹿也觉得缘分将尽,大家聚聚挺好。

    以大乾地域之广,考完试后各奔东西,很可能此生再无见面的机会。

    几人并肩往外走,初三突然对旁边的空气呲牙,还挑衅似的竖起了尾巴。

    林逊笑道:“幽篁也来吧……”

    幽人完全可以不进食,靠吞吐天地灵气为生。

    但它凡事就是得跟初三看齐,吃甘蕉喝烈酒偷窥美女,也不知道吃喝的东西都囤积到哪去了。

    八州坊最出名的食肆是天上居。

    饮食界有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越出名的东西越贵,却不一定真的好吃。

    林逊对衣食住行什么的不讲究,他在东冥海的那些日子,虽然衣食无忧,可也跟奢靡扯不上边。

    荆泽更是苦哈哈过来的,纵然现在有了点小钱钱,那是为了日后修行做长远打算,不能浪费到吃吃喝喝上面。

    商议来去,还是由乔白鹿这个永兴府土著带领着大家去了号称穷鬼天堂的柳絮坊。

    九拐十八弯,在某个街道的尽头找到一家位置极其偏僻的食肆。

    食肆里外简陋粗糙,装修靠纯天然,可老板做的招牌南烛木火饭真是地道,搭配自家酿的碧涧雪壶酿,快乐尤胜神仙。

    “荆道兄拜过座师了吗?”

    乔白鹿不胜酒力,四五杯下肚,彻底打来了话匣子。

    林逊发现一个特点,乔白鹿喝多会变得话痨。

    平时大家如君子之交淡如水,像这种涉及隐私的问题,他绝对不会开口。

    荆泽笑呵呵的,抹去嘴角酒渍,道:“我杀猪的出身,哪里有门路和钱财去拜访诸府祭酒?这次如能顺利通过郁罗试,已是万幸。至于分到上府还是下府,都是当差听命,赚钱修行,没劳什子区别!”

    乔白鹿又看向林逊。

    林逊不置可否,反问道:“乔道兄呢,拜座师了吗?”

    “说来话长,两百年前,乔家先祖曾和丹阳府的黄祭酒有旧,也算是祖上留给子孙的些许福荫……”

    乔白鹿喝了杯酒,面容苦涩,道:“其实,我不愿这福荫落在我的身上,舍妹的天资远在我之上……“

    荆泽奇道:“你还有妹妹?”

    “嗯,她年方十四,开悟两年,已修到通玄境中品,再有一年半载,必能抵达上品巅峰。郁罗试与我,成败在两可之间。可与她,则必然高中。这拜座师的福,本该三年后让她占了去,方才不负先祖的恩泽和家严的厚望……”

    牵扯到别人的家事,尤其利益分配,实在不好多聊。

    林逊劝慰道:“道兄何必自谦?以我观之,今科五十余万考生,道兄的天资,当入前五千之列……”

    “岂敢?”

    乔白鹿举杯,再次一饮而尽,目光悠长,发出无声的叹息,道:“日月虚盈春华尽,为觅长生误红尘。郁罗常在我不在,萧台云上见浮云。人间百事百难成,仙缘道运道非真。镜里朱颜消磨去,回首已是梦中身。”

    这是九科不中的唐北府的诗,感慨郁罗试的门槛之高,多少修士蹉跎百年岁月,不仅误了红尘,最后也求不得长生。

    众人皆沉默。

    身在其中,更能体会唐北府诗里的悲情。

    然而千辛万苦走到这一步,谁又舍得放弃长生,甘心回头呢?

    荆泽酒劲上脑,击箸而歌,大笑道:“曰他娘,长生长,不许爷爷登台上,双刀斩天天坠江,仙人与爷同寂灭,我看哪个敢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