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风云传之终结

第一百一十九章 化敌为友

    “未明公子……”“小师兄!”“未明哥哥!”未明正享受着万众夺目的快感,却被沈澜一巴掌带回现实。“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本姑娘放下!”“是、是。”未明赔着笑脸,慌忙放下沈澜,众女立时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质问他去了哪里,而远处姬无双也正用玩味的神色看着未明。“额,这些之后再说,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麻烦吧!”未明走上前去,朗声说道,“诸位正派同门,天龙教创教初衷乃是建立桃源乡,使百姓安居乐业,而绝非侵占武林,称霸中原。只是厉苍龙为了自己的霸业生起诸多事端,方才令天龙教遭受误解,今日天王来此,便是要矫正这个错误,绝无与诸位为难的意思。”“说得好听,可是东方少侠你带着这么多人上山,看着可不像和平解决的意思啊!”江天雄突然发难,时机恰到好处,倘若再晚一步,恐怕全场气氛就要被未明掌控,果然柯降龙闻言大喝道:“东方未明,你与阉狗联手,这会能安什么好心,看招!”

    柯降龙飞身上前,双掌平推直取未明,见状未明左腿微屈,右臂内弯,挥掌迎上。只听砰得一声,二人双掌相交,僵持不下,竟是不分胜负。“哦?”厉苍龙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未明一番,暗暗点了点头,而柯降龙则是震惊不已。“小子,你居然……”的确是旗鼓相当无疑,然而柯降龙所使,乃是降龙十八掌中毫无保留的一式,震惊百里;反观未明,留力三分,竟是一招亢龙有悔。表面虽未见胜负,然而柯降龙心中清楚,这降龙十八掌,他败了。“我几十年浸淫其中,你却才学会多久,到底……”柯降龙看着未明,心中滋味岂会好受,而未明只是收掌后退,躬身行礼。

    “好俊的掌法!东方少侠,华山派与魔教势不两立,你既然要为他们出头,就让老夫领教一下独孤九剑!”见柯降龙失去战意,曹岱立时补了上来,此前华山因为天龙教突袭死伤惨重,他早已憋了一肚子火。双剑相交,未明感到手腕一阵疼痛——曹岱的天外云龙远非傅剑寒所能媲美,凭半吊子的独孤九剑化解太过勉强,不过,却也无妨。“什么?这是……幽冥十三式?!”正当曹岱打算乘胜追击时,突然察觉一股无形气流已将自己笼罩,同时未明已经一剑朝他斩来。历历在目,几十年前那个男人孤身登上华山,击败了包括自己师尊在内的无数高手,令华山派一败涂地。时隔多年,怎料又是这幽冥十三式,又是位年轻人!傲天神剑发出不甘的震颤,最终却也只能无力地垂落在地。“无常索命……你、你怎么会……”“曹掌门,承让了。”

    “未明……之前误会了你,师兄真的很抱歉。”谷月轩举着双拳,缓缓走了上来,眼中满是挣扎。“我不怪你,大师兄。而且……我不想同你动手。”“我又何尝……可是你与魔教勾结,为了正道武林,我又怎能在此退缩?”谷月轩缓慢而坚定地说道。“大师兄,我只问你一句。”未明看着谷月轩的双眼,淡然一笑,“相识至今,未明可曾骗过师兄?”“这……”“若师兄以为未明打算与天王联手,诛杀正道,称霸中原……那这便请师兄动手,清理门户,未明绝不反抗。”未明收回含光,负手身后,引颈就戮。“我……你……”谷月轩全身打颤,却又如何下得去手,见状未明踏步上前,朗声说道:“诸位江湖同道,请听东方未明一言!今日我等上这天都峰,只为消弭天龙教与中原武林的仇恨。正道如何,魔教又如何,为了区分彼此,这二十多年来流的血还不够多吗!更何况争来争去,争到最后,真能区分出何谓正邪吗?”

    “晚辈这些年行走江湖,遇到不少所谓邪教人物,却发现他们不仅举止高洁,更是满怀忠义的英雄好汉!而反观有些武林正派的领袖、高足,为了些虚名利益,勾心斗角,暗箭伤人,干得全是见不得光的勾当!因此我一直思考,这称量正邪的标准,究竟是个人的品德志向,还是仅仅只看他是否出身所谓的名门大家呢!一群人联合起来,将符合自己行事的标准定为正,将那反对的、不遵从的都视作了邪,这般愚昧行径,难道竟是对的吗?!诸位有所不知,天王其实是位怀着远大抱负的正人君子,他希望在西域建立一个理想国度,让贫苦的西域百姓也能像中原人一般过上富足的生活。这亦是天龙教创立的初衷。此等仁爱之心,这般宏图壮志,未明斗胆请教,在场各位武林泰斗中,又有几人拥有?!”

    未明顿了一下,看向群豪,一时这些武林巨擘竟不敢与之对视。“诚然,理想实现的过程并不顺利,天王在这条路上遭受过许多误解,当然他本身也犯过不少错误。但这么多年过去,他仍然还在为他的理想乡拼搏,他没有放弃,苦难没能击倒他!单凭这份永不言弃的意志,就足以获得诸位的尊重了吧?难道诸位还认为他只是个欲图祸乱武林的奸雄吗!我们习武之人,不应只是追求在武道上的精进,最为重要的,是明白这拳、这刀、这剑,到底是为何挥动!武,是止与戈的组合,止戈为武,指的是习武之人运用所学,阻止干戈之事的发生。比起以力服人,更应向以德服人的方式努力!停止无谓的杀伐,不被眼前名利所迷惑,抛下门户立场之别,让所有人都能和平共处于天下!这就是我的理想……所以,我会帮助天王,实现这桃源乡。”

    “师弟,想不到你竟然有这么深的体悟……谷月轩已错了一次,今天我不会再错第二次!”闻言谷月轩几乎已热泪盈眶,他握紧双拳,转身站在未明身前,一如往昔。“小子说的倒是精彩,然而无凭无据,单靠你这几句话就想了结这数十年的恩怨么!”商鹤鸣正欲出言反驳,因放心不下关伟偷偷跟来的齐丽却已高声叫道:“我相信未明大哥!未明大哥不通武功之时,便能奋不顾身,勇敢对抗陕北十三雁;而后更是不惜耗损自身修为,以一阳指为我爹治好了多年的暗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骗子!”“阿丽……我支持你!东方兄光明磊落,义薄云天,关伟也站在他这边!”关伟紧跟着齐丽发声,两人相视一笑。“阿伟……”关长虹想要出声劝阻,毕竟如此可就将自己置身于正派的对立面,今后长虹镖局如何在江湖立足?可是看到关伟坚定的神情,这些话他终是说不出口。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若没有东方大哥,何秋娟恐怕已死在方云华那恶贼手上,何况杨云师兄也相信他,由此可见他所言非虚!师父,我们也帮助东方大哥吧!”何未峰与易兰对视一眼,终于缓缓说道:“这……既然东方少侠救了娟儿,那天山派至少不会与他为敌。”“宇儿……好,青城派掌门选拔之时,是东方少侠揭露了紫阳子的阴谋,还救下了宇儿的性命,老道感激不尽,此恩自当报答。”“卓人清亏欠东方少侠实在太多……抱歉,盟主,武当派无颜与东方少侠为难。”“阿弥陀佛,当时是少林错怪了东方少侠,追究起来老衲难辞其咎,何况少侠归还易筋经于本寺有恩,加上天王为人老衲也深为景仰,少林不会对东方少侠出手。”“喂喂,老唐……”商鹤鸣与唐飞对视一眼,他们怎么也没能料到,未明居然会拥有如此人望,连武当、少林都宣布退却,而华山、丐帮刚才出手也没讨得便宜……

    两人不由朝江天雄看去,见到对方神色虽阴沉如水,但仍是成竹在胸,唐飞打定主意,正要说话,唐冠男却已先高声叫道:“唐门弟子听令!东方少侠从天龙教手中救出中慧,乃是唐门的大恩人!所有唐门弟子一律听从东方少侠调遣,如有违者,便是同我唐冠男作对!”“冠男?!”“唐兄,又是你快了一步啊!八卦门弟子听令,按计划行事!”只见八卦门弟子纷纷掏出兵刃,不是冲着别人,竟是将商鹤鸣围了起来。“仲仁,你这是要做什么?!”“老爹,你太过懦落,八卦门在你手上,畏畏缩缩,一昧守成,都成了什么德行!是时候脱胎换骨了,八卦门此刻起由我接手,追随东方兄!老爹,你要是不识时务,我的性格你是了解的。”“唔,可恶……”眼见八卦门弟子竟完全听从于商仲仁,商鹤鸣心中有苦难言。“商兄,倒不必如此决绝。感谢各位的信任,东方未明以性命保证,天王对中原武林绝无恶意。现在,厉苍龙,该算总账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逍遥谷东方未明,果然名不虚传!”厉苍龙放声大笑,眼中流露出毫无保留的欣赏之意,“这等年纪,先后击败柯叫化、曹匹夫不说,竟然还能聚拢人心,化敌为友?看来比起老哥哥,你才是我征服中原的最大阻碍!”“呵呵,惊喜还没完呢。”未明朝姬无双使了个眼色,正待开口,玄冥子却突然说道:“的确是很感人的场景,只是不知师侄双亲的真相一旦公开,还会不会如此温馨和睦呢?有点不忍心呢……”“玄冥子,这是什么意思?双亲真相,东方……难道说……”“教主圣明!东方未明,正是叛徒东方曦与宫夕瑶的孩子!”

    “什么?!”“果然,是曦弟……”此言一出,全场无不动容,纵使无因老成持重,脸上也掠过一丝惊慌,而卓人清则死死盯着未明,神色迷惘,似乎早已猜到了真相,却又不愿接受。而那些对东方曦所知不深者,见到众人异样不由倍感困惑。而有一人,如遭雷殛,呆若木鸡,连退了数步,呼吸都无法调匀,是谷月轩。“未明师侄,无因秃驴也好,柯帮主、曹掌门也好,他们手上无不沾染了你双亲的血!还有卓人清!他是你父亲的师兄,二人亲如兄弟,但在你父亲被千夫所指时,他像个懦夫一样,畏手畏脚,甚至还举刀相向!”“曦弟……师兄对不起你啊……”真武掉落在地,卓人清满脸颓唐,双目含泪,而一旁的古叶也是神色凛然,含泪闭目不语。

    “还有……师侄,有一个秘密,我一直没忍心告诉你。师叔也是太过心慈手软,不愿见到你们师兄弟反目,这才隐瞒至今。其实我早就知道杀害你双亲的真凶,不错,当日在洛阳追击你双亲的,正是谷月轩的父亲,辽东大侠谷云飞!”玄冥子的话带走了谷月轩脸上最后一分血色,他浑身发颤,面白如纸,全然不知所措,只是怔怔地看着未明。除风吹雪外,未明这方的人无不面面相觑,神色惊惶,而王蓉已经急得流出泪来,不过未明的脸上却是毫无波澜。突然未明大步朝谷月轩走去,几位掌门暗叫不好,正欲出手救援,可却被未明身上散发出的诡异森冷气场所震慑,踌躇不前。

    “未明哥哥,不要!”眼见局势不妙,沈湘芸含着泪花想要冲上前去,风吹雪却将她一把拉住。“相信未明吧。”“师弟……未明,你……我很抱歉……”一番思想斗争过后,谷月轩叹了口气,终是放下双拳,闭目待毙。“不!”曹萼华发疯似地大叫,想要冲上前去,却被华山弟子死死抓住,“未明公子,求求你,他是你的师兄,不要!”就连荆棘也是死死握紧冰凝炎息,脸上青紫交加,紧张到忘了呼吸。没有预想中的重击,谷月轩感觉到有一物枕在自己肩头,同时一双手紧紧环住了自己。“未明……”睁开双眼,谷月轩发觉未明正抬起头看着他,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谷月轩捕捉到一闪而过的俏皮神色。

    “师兄,该不会刚才……真以为未明要杀了你吧?”见到一脸困惑的谷月轩,未明放脱了他,轻声笑道,“玄冥子,好一个借刀杀人的妙计!特意忍到此时方才言明,不就是为了瓦解这个联盟,令我们自相残杀,从而渔翁得利么?可是你错了,东方未明今日,并非为报仇而来。冤冤相报何时了,若执着于过往,恐怕我的余生都将花在杀戮上,那绝非爹娘所乐见。我早已做出决定,放下仇恨,实现爹娘未竟的理想,消除武林的争斗,开创桃源乡,为人们带来和平与希望!”“师弟,你……师兄当真无地自容……”听闻未明竟是东方曦之子,谷月轩可谓是万念俱灰,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他已怀揣必死的觉悟,不料峰回路转,死里逃生。谷月轩并非为逃过一劫而庆幸,他真正喜悦的是,师弟既然有此胸襟,可见此前所言自当属实。

    “曦弟,看到了么?如此胸襟,如此高义,这便是你的孩子啊!你若是泉下有知,定会以之为傲吧!”不顾失态,卓人清高声叫道,他半蹲在地,早已老泪纵横。“卓师伯,大师兄……往事如烟,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重要的是,接下来彼此间能够抛下成见,互信接纳,为实现和平盛世而努力。”“武当上下听令……”卓人清拭去泪珠,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无比的坚定,“卓人清以掌门身份宣布,武当将全力支持东方少侠,奉他号令行事,如有违者,逐出师门!”“好个东方未明……老叫化相信你是光明正大之辈,丐帮上下,也支持你!”

    “感谢诸位,未明定当不负所托……说起来,玄冥子,你刚才好像还有一件事没说嘛,不知道张强这个名字,你还记得吗?”见反间计没有奏效,玄冥子正埋头思索策略,听到张强二字,脑子不禁一片空白。“你?!他还活着?”“是啊,他还活着,也是他将真相告诉了我。杀害我母亲的人,确是谷云飞不假,可是杀害谷云飞,还有我父亲的人……”玄冥子牙关打颤,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隐藏多年的阴谋竟会有败露的一天,见他这副模样,众人心中也都猜到了十之七八。“呵呵,东方曦之子么?想不到,那个叛徒竟然能有这样的孩子啊?也好,陈年旧怨,一并算清吧!”厉苍龙心如明镜,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打算出手结束这场闹剧。

    “你错了,吾弟!”天王突然高声叫道,“曦儿光明磊落,他绝不可能出卖本座!我此前早有一个猜测,只是一直不愿相信……但是种种迹象都……吾弟,泄露本座圣堂之行的人,是你吧。”“什么?!”又是一个重磅炸弹,卓人清闻言更是难以自持。“吾弟一向对圣堂里的武学、财宝充满兴趣,可当我们前往圣堂探秘时,他却抱病缺席。若非如此,就算遭到围攻,我们兄弟联手,本座也不至被擒。而据香儿他们所说,你未加审查,直接判定曦儿为叛徒……即便是你,也太过草率武断,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吾弟,是你无法忍受愚兄,打算借刀杀人么?”“呵呵,哈哈哈哈……老哥哥啊,直到今日,你才明白吗?要怪,就怪你太过天真吧!”龙王桀骜张狂,他会隐瞒,但却不屑于撒谎,面对天王的质问,他竟是一口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