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三毛去流浪

第五章 重新开始1

    作为一个没啥本事的自由职业者,你的肉体和精神永远在路上,因为你永远不能坐下来,你一坐下来你就会有罪恶感,是不是我又错过了一个机会?于是你就奔波在上课和找课的路上。现在有了互联网,省去了很多奔波的过程,鼠标一点,信息就来了。我装了据说是最宽的宽带,除了可以上网找工作以外还可以上网课。我在BJER网上发了一个帖子,大概意思是我是个刚从国外回来的有经验的会说英语的对外汉语老师,想学汉语的可以联系我。每天在ZL招聘刷新简历,然后搜索三里屯这一片的汉语学校招聘信息。我不能去太远的地方,我就跟跑龙套的跑场子一样,两个上课地点之间的距离不能超过步行半个小时骑车十五分钟。我的七十块的破自行车,骑了两天我就花了四十块了,二十买锁,二十装了一个后座和俩脚踏,这样可以带我儿子,轮胎总是跑气,我又花了一百换了俩轮胎。德国太太的课我还在上,最后改成一天五个小时了,第一天中午我俩去国贸三期吃了个饭。正是饭点儿,人还挺多,都是白领,我看了半天菜单,最便宜的是炒饭,35块,我狠了狠心点了一个,德国太太点了个沙拉。我一边吃一边说,“玛珍,这儿的饭对我来说有点儿贵,你也知道我那点儿收入,我一个小时的课时费买不了一盘饭,明天我要带饭,”玛珍说:“我也觉得有点儿贵,就这么个沙拉就40多,明天我也带饭。”第二天,我俩在教室吃饭,大家不约而同亮出饭盒,我做的是鸡肉饭,她的红红绿绿的,红的是胡萝卜,绿的是黄瓜,还有一个三明治。我让她尝尝我的饭,她谢绝了,她说她一直食素。

    在中文学校上课收入很低,如果有自己的学生收入相对高些,但是我只会守株待兔,等着人找上门来。这天BJER的网站有人跟我联系了。我们用英语来来往往聊了一阵,他问:“我可以试听吗?”“当然可以!”“你可以来我家这边吗?”“你家住哪儿?”“亮马桥!”“行是行,但是我们最好在咖啡馆见面,第一次我不去家里。”“好的,那我们晚上7点在亮马桥官宿旁边的星巴克见。”“晚上见。”晚上六点半,我发短信确认,准备出门。“你好,我现在要出门了,一会儿见?”“你能晚点儿来吗?”“晚点儿?几点?”“十点。”Fxxk!我心里骂(我很少骂人,但是他耍我,我只能用我觉得最强烈的脏话了)。“太晚了我不去。”“我以前的老师给我上一晚上课。”“滚蛋,找你以前的老师去!”我伸进鞋里的脚又缩回来了。唉!空欢喜一场。

    这样的事儿我很少跟兔子先生说,我怕他跟着生气,我也怕他指点我的生活。很多人不理解对外汉语老师,总觉得他们别有所图,比如为了钓个外国男朋友之类,甚至想嫁给外国人,然后出国。我教汉语是因为我喜欢,我刚接触这行的时候就在海淀某大学的留学生中心,那里的学生年龄也参差不齐,但是大部分是国际关系专业的,而且我们是在课堂上认识的,如果不是关系特别好,基本不过问私生活。他们之中有的是海王,有的是同志,有的喜欢泡酒吧,有的在自己国家的时候还用点儿让他学习效率高的东西......但是在课堂上,他们都尊重我,我们甚至中午一起拼桌吃饭,像一家人一样,因为这样大家可以多吃几道菜。

    还是那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我们也有学生跟老师结婚的,也有老师被学生甩了的。当你身处异国他乡,你多多少少都会放飞一下自我,不自觉地放下以前的伪装,因为你知道,你在这里是个过客,现在没人认识你,以后也许有人记得你,但总是活在记忆里。

    处女座的人是人间第一清醒,不网恋,不痴恋,拿得起放得下。在哥伦比亚我曾经敞开我的心,让兔子先生进来,把我的喜怒哀乐都暴露给他,然后我纠结我彷徨的时候,我探讨活着的意义的时候,他说我:“你就是太闲了,想得太多。”我记仇,从此以后我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关上了我的心门。也许我太敏感,也许我太闲,也许我想得太多,我尽量不敏感,我尽量不想太多,我尽量找点儿事干。既然跟人说不太好,那就写日记吧,然后我发现了一个叫灵魂的软件。这个软件可以做心理测试,可以匹配聊天对象,不过用户大多是十几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这非常好,刚好做我的树洞。朋友圈是给人看的,我没什么给人看,关闭了朋友圈,很少更新了,我不想生活给别人看。

    兔子先生还是像以前一样,在加拿大的时候很正常,按部就班地生活,每天都很忙,忙着工作做饭吃饭读书听音乐喝葡萄酒睡觉......一到中国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福尔摩斯已经歇业,我再懒得通过蛛丝马迹来研究他。也许他就是个白猴子,有人雇佣他穿上白大褂拍照,然后被挂在某医院的墙上,他就成了专家;也许跟着一个老板去应酬,说着拐着弯儿的汉语成为酒桌上的团宠。我不也一样吗,当初跟他联系,主要是因为他汉语说得好。其实汉语说得好除了爱学习的原因外,那就是可能有中国女朋友。他会给我分享小说和电影资源,远程操控我的电脑给我安装播放器(手机中毒的感觉那时候又再现了),给我推荐电影电视剧。后来我的闺蜜曾经说:“你一定是爱上他了,不然你怎么那么把他说的话当回事儿。”“谁知道啊,也许吧!我就是觉得他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东西,失去他会很遗憾,三人行必有我师嘛!”我看了他推荐的《琅琊榜》,然后看了《伪装者》,从此我喜欢上了胡歌。我看了他推荐的刘慈欣的小说《三体》,就那样爱上了科幻。

    花花那天说来看我,“你现在住哪儿?还住团结湖吗?”“我搬家了,但是还是这一片儿。”“我开车去年检,路过你那边,顺便看看你!”“顺便看我啊,非常欢迎,可别特意来看我,我受不起!”“这话说的,我请你吃饭。”“行,大小你是个老板,我请你喝咖啡,哥伦比亚的咖啡。”我们约在了太熟悉,我先到的,我坐在那儿回忆着一年前的他,然后他就那么走进来了。眉眼还是那清秀的眉眼,可是那油腻腻的头发和有点儿发福的身材是什么鬼!“你,花花,你变化好大啊!”我没敢说实话,活了四十多年了,我改了直来直去的毛病了。“我胖了吧!我吃了很长时间中药了,一直身体不好。”“我的阳光美少年哪儿去了?”“做生意不顺,还被朋友坑了。”“怎么没跟我提过啊?”“跟你说有啥用啊?”“这.....唉,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觉得说了也没用。”“嘿嘿,你还是那么漂亮。”“客气话就别说了,我漂亮吗?我漂亮你不追我。我还上赶着问你来着,咱俩要不要谈个有效期两个月的恋爱,你说你忙,没时间恋爱。”“我说的是实话,我不想骗你。我喜欢你,可是我没法当个合格的男朋友。再说你住朝阳,我住大兴,咱俩跟异地差不多。”“我逗你玩儿呢,要是你来真格的,我该撒丫子了。”“最后一次见你,我真想拉你的手来着,后来一想,不如当个好朋友更长久。你这女人挺奇特的。”“嗯,同意!我就是我,独一无二!那咱还吃烤鸭吗?你这做生意不顺。”“烤鸭还是吃得起的,现在好多了。”“咱不喝啤酒了吧,你吃中药,我是戒了,老偏头痛呕吐,也不知道为啥,我要是能不吃饭活着,所有的我都戒掉。”“还犯头疼呢,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刚犯了头疼,饭都没怎么吃。”“是啊,犯一次吐一次,我得养七天。不过今天我可以吃肉,哈哈!”饭吃的很开心,吃完饭回家给他泡了我带的哥伦比亚咖啡。他打电话问了4S店,说还得一会儿才弄好,他问我能不能借我的床歪一会儿。因为我有两张单人床,我觉得也无所谓。我坐在电脑旁背对着他,都没说话,就像我们认识了一百年一样。是什么让一个青春帅气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动不动就喊累的油腻大叔啊!

    我就是有本事把帅哥处成哥们,这不我又多了个哥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