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记笔谈

第二章 突来噩耗

    嗒嗒嗒!

    突来的雨声,搅醒了梦中的我,我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白玉豆蔻,又是它在作怪,唉!又睡迷糊过去了一天,这豆蔻散发的清香实在太助眠了,十几年了,味道一点儿不减,总是令小爷我梦中流连忘返呐。

    我伸了伸懒腰,看到古董店的玻璃门星星点点地被雨滴覆盖,也难怪我今天一天都觉得心中烦闷,原来是要下雨了。

    已经很晚了,看来今天也是不会有客人了。古董这行,在厦门这里本来也不是很景气,我的小店又安在湖里安岭路这边,也不是什么旅游胜地,人流少得可怜,夸张到什么地步?这么说吧,我睡了一天,真是想来个贼和小爷我谈谈人生。

    况且,我自己古董店卖的什么玩意儿我最清楚,一堆垃圾!货源从BJ潘家园批发,六十块钱带运费按公斤计算,都是被挑的不能再挑剩下的,真的是贼也不屑偷,平时我也就骗骗外国来的游客,最近外国人也变聪明了,害得小爷我三天没开张。一个星期前,我还把唯一的雇员给炒了,店里就只剩下我了,大概就是这么个凄惨境况。

    雨势渐大,甚至有风开始撞击门声。现在是下午五点,不算夜晚,但天上被厚厚的云层覆盖,阳光透不过来,整个街道被一团青蓝色的诡异包裹着,就像是未晓的凌晨。偶尔几辆开着头灯的汽车在店前公路弯驰而过,会碾碎这一刻寂静,但很快它又消失了,下一刻寂静潮水般又涌了上来。

    我当即决定关门了,这是我每天最积极的时刻,我将门前的牌子“open”转到“closed”,算是我对店里最洋气的物品负责。

    又是剩我一个人的时间了,我把自己的逍遥椅搬了出来,打算好好享受一番,这可是老BJ字号的,纯红木手工打造,当初买它花了我上万块。我很喜欢它古朴的构造,虽说我是没有躺在四合院赏天的命,但这种天气下透着玻璃赏赏雨景也别有一番风味儿。

    那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我用手机网易点了一首《sukura》,是的,抑云时间到了。掺杂这雨声,我也跟着摇了起来,用我老家一句话来说,可带劲儿!

    我这人其实很乐观的,但我也不讨厌这令人致郁的环境,也许这就是一个标准的00后的思想,时不时的想感动一下自己。

    一晃眼,已经是牛年了,我也已经十九了,大学上了一个学期就没兴趣了,我成绩不是大好,只考上了一个福建二本,那专业也实在提不起我的兴致,干脆就直接退学了。后来我找我妈要了点儿钱,开了这家小店,只是依旧是惨不忍睹。

    碰碰碰!

    正在我细数自己百无聊赖的人生时,门外突然有人敲门。正合风景的我,顿感不爽,心中懒散地谩骂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真是感谢你大爷地来关照我家生意啊!

    不过心里骂骂就算了,还是要开门,毕竟生意还是要做的。

    我起身准备开门,却发现那人十分古怪。下着雨也没打伞,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带着黑色口罩,事实上他全身上下都是黑的,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虽然我知道现在世界疫情挺严重,但在国内这种打扮明显夸张了些。

    虽说有些疑虑,我还是给他开了门,怎知我刚打开,那人放下一团东西就跑,“喂!你谁啊!这什么东西呀!”我是一脸懵的喊道,但那人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街尾。这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甩了自己女朋友呢,可惜,我十九年来无债一身轻,至今享单身之乐,能是谁呢?

    我看了看地上的东西,脏不拉几的,外面裹着一层稀泥。我这才注意到,那家伙在我干净的门前留了个泥掌印,位置正好在我刚刚头那个位置,这莫不是想拍死我的节奏?

    没办法,我只好生气的擦了擦玻璃,带着那东西进了店。我打量着那玩意儿,那东西外层泥巴的味道就像死老鼠一样,该不会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吧?我除了卖点儿假货,还能得罪什么人?没必要真给我寄死老鼠吧!

    我清理了一下那东西的外层,发现泥巴下好像是个老旧木盒子。我沿着一条小缝扣开了它,里面放着的是一本破烂的书。那书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破损的有些严重,纸张都发黄了,但似乎是古物!

    难道是好心人捐赠?我看了看上面的文字,完全不懂。但好在我也算干古董生意的,这字体辨的出来,应该是梵文。梵文常见用于佛门经书,而汉传佛教应该是转成了汉字,这纯梵文的古籍倒是少见,也不知上面写了什么。

    我小心翼翼的拿起那本书,发现里面还夹着张字条,就写着三个字:苑镇山,就是这三个字让我一时间无所适从。

    这苑镇山是我的爷爷,说实话我挺怕这老爷子的,想不到这一别十几年,再看到他的名字,还是会一颤。

    其实怕我爷爷的人很多,我爷爷在年轻时也算是一方风云人物了,只不过他干的行当不是很光彩;他是一个土条子,过去称盗墓的为土夫子,而这土条子就是专门治这土夫子的,也可以看作的护墓的。不过这护墓并不是听上去那样高大上,他们其实是一条道上的,都是赚死人的钱。

    盗墓的人历史有很多溯源,有曹操、长沙九门什么的。而土条子的历史就没那么长了,大概也就是我爷爷前那几辈儿起来的。没办法,当时的年代,河南真的穷疯了。

    在那样的历史背景下,河南的苑氏一些人也是想尽了办法另谋出路,其中就包括我爷爷那几辈儿。苑姓源于殷商武丁所赐,也是一方诸侯之姓。我们有虽是庶子,亦是王赐这么一说法的骄傲。甚至有祖训:为官清廉,为民清贫。也就是这因为这的祖训,我们才无法像其他倒斗的一样直接盗墓,至少要有个合理的借口。

    那个时候就有人想出了主意,既然那些倒斗的行为人所不齿,那干脆直接就和他们杠上;做个护墓的。帮那些墓主赶走倒斗的,同时向墓主收保护费,是的,也就是向死人收保护费,土条子一般管这叫“刮脂”,就像古代官员收刮民脂民膏,也就是拿些墓里的值钱玩意,这一点就和盗墓其实没啥区别,只是多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这想法一开始是挺好的,甚至制定了很多规矩,像是非遇倒斗不进墓,刮脂不刮全,刮脂要敬香等等。后来真的有人干出了些名堂,这势力也就逐渐形成,自成一个派系叫“护墓派”。再后来这味道就开始变了,因为有时会是土条子先发现好墓,但规矩在摆在那里,也不能破。所以有时土条子会故意把好墓位置放消息出去,引那些倒斗的来盗墓,这时候自己也能名正言顺的下墓刮脂了,这种事儿在那个圈子屡见不鲜。

    派系建立之初,只欺负一些小盗墓贼,并没有引起那些大帮大派的注意。可能是不屑,也可能是出于可怜,毕竟都不容易,他们都认为护墓派这小门派成不了气候。

    但大概70年前,派中出现了一些狠角色,彻底摘下了小门派的称号。其中最有名的便是我爷爷苑镇山,关于我爷爷的事迹,大多都是从一位姓孙的奶奶那里听来的。她说我爷爷当年可是个心狠手辣、杀伐果断的角儿,护墓派中有一个规矩:取财有道,不伤人和。若盗墓的先怂了,那便不再动手,但爷爷遇到倒斗的,往往对方都是非死即残,所以当年倒斗界给了他一个称呼:镇山阎王。

    这意思就是见到我爷爷,就像是见到了阎王,阎王要你三更死,你怎么也活不了。

    到后来那些盗墓大派有所忌惮的时候已经彻底晚了,护墓派已经是势如破竹,再无人能遏制其发展。盗墓派也分南北两派,自此世间多了一个三分天下的江湖,这个江湖被称为“墓界”。北派管北、南派管南、护墓定中原,也就是现在的河南一带。

    多年以来,这三个派系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南北两派虽然同是盗墓,但有时会因为手法不同而争吵。北派多靠技术,规矩也多,行事有准则,会骂南派是土狗。南派就骂北派规矩麻烦、还穷装蒜,都是贼谁瞧不起谁呀!这护墓派就更厉害了,两派他都骂。谁让人家师出有名,打着上承天理、下合情理的名号呢。然后南北两派也是“回敬”,说护墓派的断人财路,连死人都敢收保护费,当心生儿子没屁眼。三个门派就在这样“和谐”的氛围下,共存了很长一段时间。

    由于护墓干的事情,相当于和两个派系同时作对,所以会被集中针对。就连“土条子”这个称呼也是南北两派发明的,条子黑话里有警官的意思,倒也和这行当搭边儿。但还有一个意思就是黑蛇,可见倒斗的实在是恨透了护墓派的人。

    我看着那字条深深叹了口气,想想我也已经十几年没和家里人联系过了。大概在我八岁那年,我妈一直走不出我爸死掉的阴影,也再受不了那个家,可能是想让我远离墓界的事情,她直接拿上我爸留下的遗产就带走了我。上大学后,我妈就去四处旅游了,一直到了现在。

    听人说我爸是在二十年前跟墓死的,跟墓就是类似踩点,就是发现倒斗的人准备盗墓,跟踪他们。说来也可笑,当时他才二十岁,好像那还是他第一次去跟墓,直接就挂了,不用想定是遇到“腌臜”了,也就是脏东西,干他们那行遇到什么都不奇怪。他也没留什么照片,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他一面。

    “那么,这本书会是爷爷寄给我的吗?”我嘀咕了一声,看着那本梵文书,已经是头大了,这么多年不见给我了本书是什么意思?

    爷爷!你孙贼叫您内!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没有标注,号码我也不知道是谁的,我很自然的接起了电话,但里面的内容令我不敢相信。他告诉我,我的爷爷苑镇山,今天下午在家中去世了!

    窗外的风雨声湍急,一同搅动着我翻涌的思绪,当听到爷爷去世这四个字时,我恍了神。电话后面的内容已经是记不清了,只记得玻璃很模糊,雨已经是让我看不见外面了,只能反射出我自己的影子,强烈的违和感像一条蛇一样在我身上乱窜,心想那个老爷子居然也会死啊,尽管这句话才是真正的违和。

    我依稀听到的最后两个字是回来。我呆滞地盯着那本古书,想说些什么却无从谈起,那么久不见,那老爷子的身影早已经模糊了,我揣起那本书,打开手机定了明天的机票,是啊,漂泊在外那么久,确实该回去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