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记笔谈

第九章 青铜墓道

    “瞅你那怂包德行,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好意思说自己是个男人,你就是小时候跟你妈了,给娇惯的。这要是跟我或你爷爷两年,保把你练成个鲁智深。”大爷恨铁不成钢似的说。

    我不屑的切了一声,像大爷这种人,思想固化。总是把我这种白白净净长相文弱的人,和吃软饭的混为一谈。实际上不止是他,很多村中老人对此都瞧不上眼,认为这一类人都是“小白脸”。他们恨不得世界上所有的男孩子都应该像刚子那样满身糙汉子气,从小就爱屁颠儿屁颠儿的四处乱窜。我心里倒还真庆幸我妈把我早早带走,否则我估计真的会被他们练成一个腰比大树还粗的“花和尚”。

    刚子说:“叔儿,恁也别怎样说苑少,到底人家是城里人儿,磨不开面儿,俺斗觉哩苑少气质挺好哩,一看就是读书人哩样儿。”

    “害,刚子,那词儿叫书生意气。”刚子无力的帮衬,让我感受不到丝毫慰藉。

    “对对对,就是那词儿!”刚子连连点头,他只念过两年书,可惜脑子实在愚钝,老师一上课他就犯困,当时义务教育还没抓那么严,他三年级还没上完他就退了,真是傻傻天真无忧虑,还能怎么说他,估计也就“老实人”三个字了。不过他这人虽然不怎么聪明,但对那些会读书的可是相当向往,家里七点,天天缠着我跟他讲学校的事情。

    回过神时,大爷已经是先行一步,说:“都跟紧点儿,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实在太放松了,被大爷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自己原来还在墓里面呢。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蛋子,跟大爷和刚子继续向前摸索着。

    这个地方已经不像刚刚进盗洞的时候那么狭窄了,相反,我能感受到这里的空间相当开阔,四肢都能伸展开来,三个人并排站也不成问题。只是就是太暗了,根本看不清周围模样,另外我还是会感觉到有那么一股阴森森的冷气飘散在周围。

    大爷朝右前方走到了一处,好像摸到了一处类似墙的东西。他先是拍敲了几下,然后立刻叫上了我和刚子,我们三个人头上的光合在一起,发现那是一面发青墨色的高墙;表面略显的有些粗糙,且还刻有很多不知是什么的图纹,可以看得出年代相当久远。而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那个墙上雕刻着一只大怪鸟类的生物,“大爷,你瞅那只大怪鸟是什么东西啊?”我指着那只大怪鸟的脸饶有兴趣的问。

    大爷皱着眉头说:“啧,不懂别瞎说,省的忌讳!这哪里是什么怪鸟,这上面刻的是明明是玄鸟,是古代信奉的神鸟。”

    “啥,神鸟?叔儿,这神鸟就长这德行孟?长哩跟个串儿哩野鸡似哩,还没俺家圈哩大红冠鸡好看哩。”刚子一脸嫌弃的说道。

    大爷哎呀一声,重重拍在了刚子头上,教训道:“都说了忌讳!还胡说八道,祖宗造的东西,是你嘴上能糟践的嘛”

    刚子感觉甚是委屈,其实我也是那么想的。因为那上面刻的所谓的神鸟,不仅身子肥胖臃肿像只野鸡,腿还跟个虎爪一样,那尾巴就更奇怪了,竟是拖出了一个长长的鱼尾。奇是真的够奇了,丑也是真的够丑,真的就像是不同动物杂交成的怪物,不伦不类的。

    我这人经常看一些手机上刷到的山海经的美术插画图,那上面的奇珍异兽才是真的又仙又奇,满足了我对神话的幻想;而眼下这只串串儿“野鸡”,恕我直言,难以欣赏。

    我不知为何大爷偏偏却对着那怪鸟情有独钟,乐的嘴都合不拢嘴,口中一直念叨着好啊好啊!还让我把包里的火折子递给他,他点着小火,光芒一点儿一点儿的从那只怪鸟的身上照过去。大爷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细节,我甚至能听到他吞咽口水的声音,这个过程还想是野兽在吞咽什么珍馐美味。他这人对于古物近乎痴迷成狂,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明明很富裕,还坚持干土条子的原因。他这种人将土条子干到一种境界,直接升华了,更多的是对古代的研究。冲这一点,我内心认为他和考古的确实没啥区别。

    良久,他才看了个饱说:“我已经可以完全确定,这里一定就是咱们老祖子文的大墓了。玄鸟是当年商王朝的象征,埋在此处的人必定只能是王室诸侯,符合这个条件的也就只有当年苑国的君主文了。”

    我倒对于商朝也有一定的了解的,就像是大爷说的,玄鸟类似商朝的信仰。甚至有说商契的母亲娀氏之女就是吞服了玄鸟的卵才生下他的,所以才有了“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说法。

    “大爷,你看这面墙是深绿色的,它该不会是用青铜建造的吧!”我问。

    大爷点了点头,说:“嗯,没错,这就是青铜建的,而且这压根儿就不是面墙,我们现在一定是身处在老祖宗的墓道中,只是因为光太暗看不全。这整个墓道都是由青铜所铸,这是何其宏伟的大工程,这个可是个大发现啊。”

    大爷欣喜若狂,他说至今就算是在考古学界也没人发现过这样的墓穴,青铜墓道就算是历代商王的墓都没有过这种待遇,可以想象当年文的葬礼场面是何其宏大的场景。同时也可以看的出,当年苑国君主文也是挺劳民伤财的主儿,很可能是个昏君。

    也是,一死拉了几百个人,死都死的那么高调,还建了个青铜墓道,比帝王死的都奢华,可真是在自己的封地上就把自己当个“土皇帝”了。我猜这老祖文死的时候,一定没敢让当时的帝王瞧见,否则分分钟以他僭越的借口打过来。

    大爷这时叹了一口气,脸色转喜为忧道:“只可惜啊,这里已经被打了盗洞,地下已经和上面的空气相通,导致这青铜墓道长期接触空气变了颜色。要不然,这青铜墓道一定是金碧辉煌的,更加壮观。”

    我也是好奇,学着大爷摸了一下那面青铜墙。那感觉挺奇妙的,上面的刻纹有些咯手,但冰冰凉凉的,还挺舒服。估计就是因为这青铜墓道的原因,我才总感觉这里冷清清的。现在想想,这可是跨越了千年的工艺啊,我能摸到这东西,够我在同行界吹的了,可比我店里面卖的那些高级多了,都是货真价实的真玩意。

    “苑少,咋样?好摸不,让俺也摸摸呗。”刚子看我俩都在摸墙,也是想试一试。

    “你俩别乱动,再把墙给弄花了。”大爷挥着拐杖,就是要把我和刚子驱散开。

    “大爷,您这也太霸道了吧!只需州官放屁,不许百姓拉屎啊!为啥就你能摸呀?”我气愤的说。

    大爷用拐杖直戳着我的脊梁骨,说:“你们两个,手上没个轻重,要是真弄花了,对得起祖宗吗?”

    “大爷,我手得多重才能弄花那么重的青铜啊?”

    可大爷可不听我的解释,拐杖接着顶着我,让我和刚子继续往前走,连回头都不准。“别废话了,眼下情况还没找到那伙盗墓贼,继续走,非得找到他们我才甘心。这次不卸他们两个胳膊,解不了我的气。”

    我内心一叹,原本说还打算拍两张照片发贴吧炫耀的,可是看大爷这态度,怕是拍了他会和我玩命。无奈,我们只能继续沿着墓道走。

    大爷说商朝晚期的墓一般都是长方形土坑竖穴墓为主,所以结构不会太过复杂,都是直来直去的。又料定老祖文毕竟只是一个小诸侯,所以他的墓大概率只是“甲”或“中”字形的,只会有一个大墓室,所以只要沿着这条路,就一定能找到主墓室。这种事儿大爷最懂,听他的准没有错,就是这路实在太黑,不怎么好走,这次走了几分钟,又是两眼一摸黑。

    “大爷,咱们能不能找找一些亮堂物找找路啊,这里实在太黑了。”

    “苑少,你嫌黑,要不然瞅瞅恁那包里还有啥莫用哩东西,点老吧,出去再买就行了。”刚子出了主意,倒是真不见他客气。

    其实我倒也是很想点,但我包里确实没什么东西了,就剩下一些衣服,和那本我看不懂的破书,都是不经烧的东西,而且我不至于把可能是爷爷留下的遗物给烧了吧,我还打算以后找人好好研究一下这到底是啥东西呢。

    就在我和刚子谈论着怎么办时,突然周围有火光亮了起来,我们正诧异着时,更多的火光蹭蹭噌的冒了起来。我发现墓道两边好像挂着油灯似的器皿,火光就是从它们那燃起来的,一层层的火光沿着狭长的墓道点亮过去,原本漆黑的周围,立马是亮堂起来,把整个墓道照的一清二楚,但怪了,可没人上前点火呀。

    “大爷,你看这该不会是鬼火吧!”

    “叔儿,恁看这该是鬼火吧!”

    我和刚子几乎异口同声道。

    大爷倒是不慌不忙,走到了那些灯前看了看说:“什么鬼火,一点儿吓人的小伎俩,不过是一盏长明灯罢了,这灯在墓里常年缺氧,遇风便燃,估计咱们走步动静太大,引燃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