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记笔谈

第十一章 小祖宗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棺材里面居然跑出来了一个“人”!当然,我也不是很确定他究竟是不是活的,毕竟棺材里跑出来的,鬼知道是什么个玩意儿。主要是他还一动一动的,如同一个刚出生的羔羊。他全身赤裸,被棺材里那一滩青色的粘稠液体包裹着,就像是盖了一层糖浆薄衣。

    我看不清他的样貌,因为他留着长发而且侧身贴躺在地上,整个脸完全被湿漉漉的头发遮挡,最直观的特征就是皮肤白皙的跟个病娇鬼似的,导致我第一眼还以为他是个女人。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他体型虽然纤瘦,但双臂肌肉线条却十分明显;整个身体也是十分精壮,没有任何多余的赘肉,有这样肌肉的人,一瞧就知道是个不折不扣的练家子。

    突然间,那个人猛的狂吸了一口空气,整个胸腔都鼓胀了起来,处在精神紧张的我和刚子两人都吓退了一步。那个人持续大喘着,看着就像长时间极度缺氧了一样,过了片刻,那个人吸饱了空气,头微微一倒就踏实的昏睡了过去。

    “卧槽,大爷,你看这事儿你解释的通吗?”我眼神放空一切,已经是吓呆了,直勾勾的看着那个人,这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怪的事情。

    大爷没回我的话,只是盯着那棺材里出来的人好一会儿,然后才道:“乖乖嘞,真他娘嘞怪事儿哈,这东西就连俺也牟见过。”

    “大爷,你也没见过!?那你看这东西是死的还是活的?”

    大爷摇了摇头:“牟见过俺哪知道哩,不过要是凶物哩话一般都应该长得不堪入目,东缺一块儿西缺一块儿哩,倒还真哩牟见过怎水灵哩耶。”

    大爷的话说的确是有道理,这个人我怎么看都不像僵尸片里面的那种只会一蹦一蹦的干尸。但也不能就断定说他就是个活物,因为这可是个被密封的棺材啊,也不知被搁置了多久,加上里面还满是液体,应该根本没有多少氧气才对,那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大爷此时转动了自己拐杖,拔出了短剑,说要动手就趁现在他还没缓过来的时候。四周死的人都是搬山派的人,照道理都是以力取胜的好手,但七八个人都只有瞬间被秒杀的份儿,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这要真的是他干的,我们三个人连逃都没机会,立马就得嗝屁在这儿。

    “哎哎,大爷,你先别急啊!这要是个活人咋办?那可就是杀人呐!”我赶紧拦着大爷的手,我能感觉到他的力道已经蓄势待发,这要是不拦着,估计那个人下场就得和那个鬼头一样。“我们还是靠近点儿,看清楚再说吧。”

    大爷松开力说:“中啊,那你和刚子恁俩去,我在后面给恁俩看着,以防万一。”

    大爷说着把我向前推一下,我神情窘迫的看了他一眼,就在想这像是一个长者该办的事儿吗?让我们两个小屁孩儿打头阵,自己缩在后面,真是一点儿老脸都不要。大爷说我瞪啥瞪,我要是也能有他百步穿杨的功夫,他这位子就让我来。

    我心中甚是不爽,但奈何说不过他,便只好推搡着刚子上前查看那个人。我俩蹑手蹑脚的慢慢靠近,生怕会发出一点儿声音,踩到那些黏液的时候脚下开始变的黏唧唧的,还噗叽噗叽的发出声响,那可真是烦人,也不知是什么,闻上去有很大一股碱味儿。

    我和刚子在靠近他大概一步的位子蹲了下来,这个距离倒是能稍微从他的发丝间看到脸型的轮廓,好像长得还相当立体有型。我伸出手准备把他的长发拨开,看看他的真实模样。但指尖在他面前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能下去手,因为我真的怕这头发下面藏着什么膈应人的东西,这要是一掀开只有半张脸,那我可惨了!

    我吞咽了一口吐沫,把手又缩了回来,望向刚子道:“刚子,要不然还是你代我看一看呗。”

    “中!苑少,让俺来吧。”刚子点点头,他胆子是真的大,搓了搓手后,直接是粗鲁的一把拽住那个人的头发,我能看见头发的黏液被手劲给挤了出来。

    就在刚子准备把长发拨开到一旁的时候,那个人的手突然伸了起来,一把扣住刚子的手腕。刚子反应也挺快,见情况不对,手立马放开头发打算用蛮力甩开他的手,但奇怪的是力大如牛的他却怎么也甩不掉,竟是生生被他单手嵌住了,那个人居然有这么大力气!

    我惊叹之余,那个人单手再一用力,把刚子整个手臂被反扣起来。刚子疼的一声惨叫,随后嘴里一连串声音:“费费费费……要断了!要断了!”

    刚子那大汉,不到三秒就被制服了,我哪里还敢多留,撒丫子就准备跑路。但身子刚起一半,就觉得后背有一股死死的怪力抓住了我的衣服,令我动弹不得。

    有那么一秒钟我好像觉得自己整个人腾空飞了起来,然后就直接被那道怪力拽倒在地上。这还没完,那个人怕我挣扎,直接单手嵌着我的脖子把我死按在地板上,更是用整个膝盖顶在我的背上,刚刚弯腰爬了那么久的盗洞,他这一压可不得了,整个骨头都咯哒哒的响,真的是感觉腰快断了。

    “大牙!救fing啊!你武刺说你会看着点儿嘛!”我半边脸贴着地呼喊着救命,但他压的力道太大了,我说的什么自己也听的不是很清楚。

    那个人就这样一手一腿一个我,一手一个刚子,和大爷四目相对了起来,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恁,是谁啊?”他喘着气,似乎还没有完全缓过来。

    我的眼睛瞟到大爷,这个时候他倒是知道冷静下来了,连剑都没拿出来,这不是坑娃嘛!

    “小子,你先别紧张,这句话应该我们问你才是,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们苑氏的祖墓里?”

    听了大爷话,那个人有些恍惚,似乎脑子有些不清楚。我能听到他轻声嘀咕:“苑氏?祖墓?”他的力道渐渐松懈了下来,我才得以喘了口气,

    大爷也是发现他记忆好像有些混乱这点,接着说道:“小子,你要是记不起来没关系,不如先把他们两个人给放了,咱们也无仇无怨的不是?”

    大爷这句话适得其反,又让他警惕了起来,掐紧了我的脖子说:“不中,恁刚刚想要对俺干啥?”

    我是实在受不了,在地上大叫道:“喂,你刚刚从棺材里爬了出来的,不知道你是人是鬼,看看都不行啊!”

    “棺材?”那人终于是松开了自己的手,看了一眼四周乱糟糟的一切,我和刚子趁机逃离了他的魔掌。

    我俩立马退回大爷身边,刚子甩了一下自己的手,说整个手臂被他扣了那一下,就感觉跟整个错位了一样,这人身手可真的是了不得。

    听到刚子这么说,我的心里更是害怕,“大爷,你看他到底是不是人呐?”

    “不确定。”大爷冷淡一句。

    “那大爷,他身手比你怎么样啊?要是打起来,咱有胜算吗?”我问道,只见大爷摇了摇头,说就凭刚才他对我和刚子来的那一下,没个十几年的功夫练不成的。他那身手,就算有十个自己也对付不了。

    “那样还打个屁啊?咱自己找面墙自己撞死得了呗。”我忍不住吐槽了两句。

    “吵什么,刚子起码还在嵩山少林那学了两年武。这里就数你最没用,也好意思嚷嚷?”大爷说道,“况且现在他是人是鬼,是敌是友还没搞清楚呢,未必就就要想着打,先仔细端详一下。”

    我听了大爷的话,开始端详起那小子,从刚刚开始他就盘坐在地上,一直扶着脑袋思考着什么,但看他的样子想到头疼也没想出来什么东西来。长的倒是挺年轻的,面相上看大约和我差不多岁数。良久,我依然没端详出个所以然来,“不成啊大爷,看不出来是人还是鬼。”

    “那就别看了,跟我上前说说话,我倒也好奇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大爷走上前去问道:“小子,想起来什么没?”

    见到大爷这个一脸煞气的人走过来,那小子倒也没有任何紧张感,他现在气息已经是彻底平缓过来。估计是知道我们三个加在一起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所以根本没把我们放在了眼里。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牟,俺啥也想不起来。”

    “咦!苑少!俺听他哩口音还是咱河南哩呀。”刚子一旁悄悄和我说道,确实就像他说的一样,这个男人的确是一口河南的口音。只是他说的声音很轻,还带着些磁性,让我一直觉得挺土的河南口音多了些雅气,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接下来就是大爷连着问了他三个问题:

    “你从哪里来啊?”

    “俺知不道。”

    “你有父母吗?”

    “俺知不道。”

    “那你为什么会躺在棺材里?”

    “俺也不知道。”

    这小子是一问三不知,除了一脸冷漠的说知不道三个字,就不会别的了,总觉得他在耍我们。我气急败坏道:“我说小子,你左一个不知道右一个知不道的,是不是在玩我们,你倒是知道些什么,说出来听听呐!”

    他此时低头想了想,好像还真想出了什么,道出了三个字:“苑何忌。”

    “苑何忌?那是什么?你名字?”我问道。

    他又皱着眉头想了想说:“知不道,俺给忘嘞。”

    “我他妈……”我被气的直跺脚,要不是看他会武功,高低我要给他拼两下。

    他这时转头看向我,我正好也怒视盯着他,但很奇怪的是,见到他眼眸的一瞬间我的怒火就散了。我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眼神,就好像很“认真”,也可能是因为他眼睛很有神的原因,让我产生了这种错觉。他是一双丹凤眼,这种眼睛确实很摄人心魂,相传当年的武圣关二爷就是这种眼神,英气十足的让人难以怒视。

    “俺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恁?见着恁好面熟啊!”他突然对着我说。

    “见过我?不可能,我打小就离开河南这地方了,也没多少交际人物,根本不认识你这号人物。”我肯定的说道,但他还是那样看着我,看的我浑身不自在,我只好回避他的目光。

    “你刚刚提到了苑何忌?”大爷问了一句。

    “大爷,这家伙明显昏着头,可能就是他的名字,问不出啥东西。”我摆摆手道。

    “咦!那他也姓苑,咱该不会是同宗哩吧?可他咋进棺材哩嘞?”刚子的话倒是让我不知回答,是啊!他是怎么躺进棺材里的?又为什么出现在墓道里啊?这两个关键问题还是没解释清楚。

    大爷若有所思,又是左右端详起了他,说:“若这苑何忌真是他的名字,那他可能就不是我们同宗那么简单了。因为我们苑氏一族曾经出过一位奇人,古籍记载就叫苑何忌,那可是春秋时期的人了,按辈分咱都要叫他祖宗。”

    大爷的话一出,我和刚子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反应才算正常。我强撑笑意道:“大爷,你可别开玩笑啊,春秋时期的人,那可是两千多年前的事情了,人怎么可能活那么久,再说了他看上去比我还年轻呢!怎么可能是咱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