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记笔谈

第十四章 石磬与掌印

    我们三人儿赶上他时,他的身前多出了个一人多高的架子,很明显,他就是被那东西吸引去的。我见那架子上用绳子悬挂着三个带孔的石片,造型奇怪的很,前大后小,像个鲸鱼头似的,也不知是个什么器物。那玩意儿还不是普通的石头,似乎是用某种光滑的玉石打磨而成,两面甚至还刻有精美的虎纹,一看就知道是个稀罕物,就是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小祖宗两手一个把玩着那些石片,伫立原地许久,入神到就连我叫他小祖宗也没听见。良久,他才神情微微一皱,似有所思道:“这儿,俺好像来过。”

    “小祖宗你来过?真的假的。”我们三人凑到他身边,我看他对那些石片很感兴趣,还说自己来过这里,就问他知道这些是干啥的吗?

    “这东西叫着石磬,是历史上最古老哩乐器之一,曾是渔民用来歌舞哩工具。传入庙堂后,成为王公贵族哩大雅之器,常用来殿堂宴享、宗宙祭祀。再后来就逐渐变成贵族地位象征哩礼器,常常会互相攀比,石磬越是精致,其主人地位也就越高。”

    小祖宗解释的头头是道,我却是个半吊子,像那种先秦的乐器,了解最多的也就是家喻户晓的青铜编钟。所以也不确定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求知欲满满的看向大爷,大爷对于他的说辞点了点头,看样子是不假了,真想不到他居然真的懂。

    大爷说:“你这人倒真是有趣啊,估计问你亲爸亲妈是谁都记不得,可偏偏对这古物如此了解。”

    小祖宗摇摇头说::“俺也不清楚为啥知道,反正见到这个,脑子里就莫名其妙想出来了,而且俺真哩好像来过这儿。”说完,小祖宗随手把石磬一放,石磬没了支持力,顿时坠了下来左右晃。就是这个动作让大爷瞬间炸毛,赶紧上前护住石磬,直到它稳定下来,才敢缓缓放开自己的手。

    “恁没必要怎小心,这东西有些年头了,要坏早都坏了,不差这一下。”小祖宗说道。

    大爷大怒说:“妈的,合着你是不需要向祖宗解释什么,但这毕竟是我们苑氏的祖墓,后人都在旁看着,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儿是吧?”

    小祖宗神情淡然,倒是没有多在意大爷的谩骂,而是抓住架子的两个空绳给大爷看,说这架子还有两个空的绳位,所以原本应该是有五个石磬才对,如今却居然丢失了两个,与其骂他,还不如我们先想想怎么把祖先的东西看丢的。

    他这么一提醒,我们才反应过来,对啊!有五个绳位,那剩下两个石磬哪去了?“叔儿,该不会是咱祖墓早都招贼了吧?咱还不知道哩!”刚子猜测道。

    “不可能!”大爷拐杖一敲地板,义愤填膺道:“千年来,苑氏一族每代能人都秘密守着这座祖墓,有贼心的人虽多,但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成功过。”

    大爷也是想不透,就让我和刚子四处找找是不是掉哪里了,可我在一旁寻摸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小祖宗开口说,就算掉下来,它又不是长腿,不可能跑那么远,所以只有可能是人拿走的。但有一点可疑的是,如果这人真的是为财,那为何全都不拿走,而只带走了两个。

    我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我要是个倒斗的,早就把五个都扯走了,一套总比一对儿来的贵吧?这人实在是太蠢了,这时,刚子绕着从另一边寻摸过来,说自己也是没找到石磬,但在地上拾到了一个铜棒一样的东西。小祖宗仔细看了看刚子手中的铜棒,说石磬是一种打击乐器,所以这个应该就是它的敲槌。

    “真哩孟?那俺可得试一试。”刚子想都不想,直接用手里的铜棒朝那石磬敲了下去,也真是服了他了!他这一锤,把我敲的是心惊胆战的,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少的力,根本来不及阻止。“叮——!”的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墓中的原因,那石磬声音异常的空灵,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还能听到回声来回的撞击。

    那声音给人的感觉着实奇妙,声音进入耳朵的那一刻,我的整个耳朵发痒,能感觉到耳膜咕嘟嘟的一胀。实在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一个女人在你耳边哈了一口气,害得我整个人都酥了。下一秒我就晕晕乎乎的,大脑整个空白,恍惚间,真的感觉到高处有一个白衣女人向我招手。

    那白衣女人披头散发的,勾垂着腰板,她抬起头的那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居然是我的脸!但是她的脸煞白,像是抹了一层白粉,眼睛还冒着邪光。忽然,她的眼睛全白,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朝我飞扑了过来,她的嘴里全是尖牙,像个怪物,此时已经完全没了人模样。

    我吓的“啊”的大叫一声,只能下意识的用双臂护住自己的额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旁的小祖宗突然对我大喊:“甭害怕!捂上恁哩耳朵!那是幻觉!”

    我听了他的话,立马把自己的耳朵给堵上,可那东西还是没有消失。小祖宗见状,咻的一下冲上前去,他先脚踏在一个石头上借力,直接一个转身飞踢正中在那东西身上,这一脚的力道直接把那幻象踢得粉碎,连渣都不剩!

    “我靠,这么厉害的吗?”我放下手,不由的吃惊道。心想还好没和他动手,要不然挨他这一下鞭腿,我脑瓜仁得碎了吧!

    他吐了一口气,那种极限的动作后居然还是一脸轻松,可见他身体素质强的可怕。“果然是幻觉,俺压根儿没踢到啥。”

    “恁牟事儿吧?”他转过头问向我。

    “啊,没事没事。那个,谢谢啊!小祖宗。”我从呆愣中回过神。

    “牟事儿哩话,斗看看那两个人吧。”小祖宗指向大爷和刚子,这两个人此时也是恍恍惚惚的,看来和我的情况也差不多。我赶紧上前试图摇醒了他们两个,我用上了吃奶的力气,才把他们两个给摇醒过来。

    大爷醒过来后,觉得头脑晕晕的,问道:“怎么了?刚刚是个什么情况,怎么感觉一下子失了神了?”

    我猜可能是因为刚子离的最近的原因,他的反应更是激烈,直接爬在一旁的地上吐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吃了啥东西,浓稠物白花花一地,真是把我恶心到了。“啥东西诶!俺咋哕嘞唉,肚子可难受啊。”刚子整个人虚脱似的说道。

    小祖宗警告大家,说还是不要再乱动这里的东西了,刚刚的事情可能就是石磬的声音在作祟,那东西能摄人心神,让人产生幻觉。

    大爷一听是石磬的缘故,气不打一出来,对着刚子就是大骂,又是你这瘪犊子干得好事情,没事儿瞎碰啥?说着就抢走刚子手里的铜棍在他屁股上狠敲了一下,他这一打,刚子的肚子一阵翻江倒海的响动,又是吐了一地,刚子倒是一脸放松下来,道:“都吐出来了,舒坦了!”

    “刚刚那个白衣女鬼是个什么东西,为啥长着我的脸啊?”我突然想起来,谁知我这一问,古怪的事情发生了,大爷说我做梦呢!哪里来的什么女鬼。刚子也是满脸不知情,“不对啊!就是有啊!那个女鬼刚刚还向我扑过来,还好小祖宗踢了她一脚才没了。”

    我见他们都不信,就叫着小祖宗让他帮我作证,他点了点头,说确实是有个女鬼的幻影。但在他眼里,那东西是没有脸的,只有一头黑发盖住脑袋,所以他也没看见我的脸。

    这可真是奇怪了,我俩明明看的是一个东西,这么还会不一样呢?而且好像就只有我们两个能看见似的,大爷和刚子都说自己没见着。我打了个冷战,感觉是在是太邪门了。

    大爷想了想道:“兴许是阴物在作祟,倒也听说过,墓地人殉会积累怨气。若是墓主后人进墓,难免会受到那些怨念报复,你说的那女鬼可能就是怨念所化。我是你老爷子养的,体内留的不是苑家血,刚子虽然姓苑,但却是远亲,不是嫡系,所以我们俩看不见。”

    大爷的回答倒是能解释的通为啥我能看见了,但这就引出了个更大的问题,若是真的是只有嫡系后人能看的见,那不就是意味着小祖宗真的是我们苑家的人嘛!嫡系的苑姓确实是也不少,但和我年龄相仿的我大多都见过,可是我从来都没看见过他呀。我的思想渐渐屈服,虽然很不合理,但我还是道:“小祖宗,你该不会真的是我们的祖宗苑何忌吧?”

    小祖宗摇了摇头,还是那句“不知道。”他说自己不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才会跟我们过来的吗?

    他说的也是,不过真的是细思极恐。他的长相气质完全类似古人,我当时就在想,该不会是苑何忌晚年为求长生不死发疯,不知得到了什么长生法,把自己封印到棺材里活到现在吧。虽然很不科学,但也就只有这样,所有的事情才能解释的通吧!

    我是不知道大爷怎么想,但我真的是愈发怀疑了起来。我们等刚子休息了一会儿,力气恢复得差不多,就继续摸索着这个墓室。其实也没走几步,我们就在中间的位置发现了突起的木墙,那木墙是用圆木制成的,围城了一个矩形,大概有个三尺的高度,还是由两块合在一起的。

    大爷说这应该就是葬我们祖宗的地方,而这木制的矮墙应该就是祖宗的椁。我并不知椁是什么,大爷与我解释说,古代有权势的人,除了有盛放自身尸体的棺,还会加上带有一层套棺,简单来说椁就是大棺套小棺,而外面这层椁就专门用来放随葬品。

    “叔儿,恁过来看看,这咋有个白手印诶。”刚子突然叫了一声,我们转到他那个位置,发现在椁的上面还真是被人留了个白手印。这样看起来,我们的祖墓还真被人进来过。

    “这怎么可能!”大爷依旧是不相信,趴在那个掌印前使劲的看,“到底是谁,能进到这个地方?”

    我安慰了一下大爷说:“大爷算了,可能真就是被人钻了空子,咱祖上也不知道。”

    大爷没有理会我,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这事情看来对他打击挺大的,毕竟苑家守了那么久的墓,居然在我们这一代被发现遭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