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卦仙

第五十五章 繁花似锦洛阳城

    乾封元年正月,封于泰山,禅于社首,以皇后为亚献。幸曲阜,祠孔子,赠太师。二月,如亳州,祠老子,追号太上玄元皇帝。

    粮价的热点未尽,封禅泰山的消息便不绝于耳。去年十一月,皇帝从洛阳出发,从驾文武仪仗,数百里不绝。大槐树下也喊来一群孝子贤孙,被搀扶着前去围观。人太多,路太窄,老头们身体孱弱,不敢拥挤,只能远观。抬眼望去,列营置幕,遍布原野。

    洛阳历来商贸发达,各类商贾,不绝于路。所以从服饰、载具,老头们大致能看出使者的来历,东自高丽、倭国,西至波斯、乌长,各率扈从,穹庐毡帐,牛羊驼马,堵塞道路。

    围观劳累,大槐树下休坛一日,闭关消化所得消息。使者随架泰山,随队商贾留住洛阳。最先得益的是牙子,带着商贾满街跑,房租为之大涨。随后,牙子带着商贾游遍洛阳,吃遍洛阳,食物价格为之大涨。再紧随其后,肉类价格猛涨,唯独粮食价格特立独行,持续而坚定地下跌。买卖双方都没有大丰收的经验,所以价格变化缓慢,趋势明显。对于粮价,寒门以上人家不在乎,贫穷家庭却备受煎熬。不过,赚钱的机会突然出现,粮价被抛之脑后,即便是穷苦人家,也都涌进洛阳城,寻找机会。

    晓月店终于熬过艰难时刻,迎来一波高峰。康惠澄懂得几种语言,亲自做伙计站街,喊进来一些西域商贾。还是老套路,购不购物无所谓,先品茶论道。有了客源,生意渐起,时有奇装异服者进出。康惠澄传消息给牙子,凡带客入店,即有酬劳,如有交易,另有抽头。牙子也聪明,至少有几个月时间,陪同客人,不会轻易出手坏名声,能带进店铺的,大多都会三方满意。

    晓月彩帛店做的是织绣女,产出少,款式独特,销量因而受限,不得不接受订购,以孤山织绣女最旺。没办法,义阳茶名气虽大,销量还是平平,主要用于待客,陪衬孤山织绣女。商贾要求的交货日都在三月之前,最迟不能超过三月中,这是踏准封禅的节奏。各地的织绣女,痛苦并快乐着,起早贪黑,成为各个村子里最忙的人。生孩子?笑话,其丈夫碰都不敢碰,唯恐耽误家里的生意。

    洛阳货物分三档,大体上,南市有上等、中等,北市中等、下等。南市与京都的上等货,主要供大唐豪门,这是千万里之内,最豪奢、最讲究的一个群体,其品味不是远方的土著能够理解。至于皇宫用品,那是超等品,寻常人根本见都见不到。所以,外来商贾贩运的主力商品是下等,辅以中等。真正的上等货,除了商贾自用以显示身份,购买量很少,用于敬献给哈里发、大汗、国王、酋长;而中等货,主要送给贵人阶层,少量用以售卖。

    南市一直控制大宗交易,虽然铺面上没有下等货,仓库里多的是。受限于固定渠道,这些货物价格昂贵,并不被这群新商贾接受。为了维持所谓的公平,也不会降价,所以,商机降临北市。

    清风彩帛店,清风香千里,王家千里香等店铺,因为准备不足,都卖断货,不得不加急补货,背后的织绣女、工匠,都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哭着干活,笑着收钱。李家铺子大卖,由于供货渠道畅通,几个月的流水超过几年。北市其它几位大商贾,如刘德等,也都是大赚特赚。

    石暮雨迎来高光时刻,手下的女儿以及歌舞,洛阳少年以为是西域歌舞,外来商贾以为是正宗大唐歌舞;石城破阵乐红遍洛阳,被津津乐道。或曰,洛阳歌舞热情奔放,由此而论,大唐的开放,造就了繁华盛世。或曰,西域歌舞自由豪迈,怪不得不服管教,时常叛乱。控制的小厨房,因为有地道的西域饭食,被西域商贾追捧,成为聚会地点。

    洛阳少年所追捧的西域食物,与地道的相比,完全是两个味道,两种长相,不被西域商贾喜欢。

    石暮雨的女儿们只可远观,最多陪客人吃饭、喝酒,被洛阳少年与商贾追捧,成为女神。一些求名的文人,也挤破头,送上自己的诗词、歌赋,以求爆红。

    石暮雨焦头烂额,康惠澄忙于找货。因为繁忙,两人都要面对海量的客人与信息,终于将阿娜尔、野生皮牙子这两个名字,挤压到记忆深处,再也难以想起。康惠澄蜕变为精明大气有眼光的掌柜,石暮雨成为女神之上的大神。

    大槐树下也成为洛阳一景,时常有外来的商贾驻足观望。这真是世界奇景,哪里还能看到一群老头子,坐在一起聊天、晒太阳?突如其来的繁华,让老头子们难以接受。懵懂了一段时间后,醒悟过来,前朝的繁华不就是这个样子,当时在干什么来着?几个老糊涂已经想不起,只记得自己是盛景中的一个影子。

    皇帝摆驾回京城,各路使团返回,商贾满载而去。人去房间空,洛阳的房租降为从前。忙的快疯掉的洛阳人得以清闲,牙子回家睡大觉,织绣女也不再起早贪黑;生活是如此之美好,洛阳人要休息。

    大槐树下没有休息一说,只有请假,还是那种,可能再也回不来的假日。冬天的衣服一层层剥去,有人要晒太阳,有人却要乘凉。生意惨淡的张文仲张大医又忙起来;前段时间,满洛阳都是忙碌,唯独张大医的病人少了大半,不得不话说天下大势,消磨时光。

    繁华之初,最失落的还是小豕,看着忙碌的人群,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商机,整天无聊地随着人群转悠,却不花一个铜板,到处被人鄙视。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已经抛之脑后的汤铺火起来,收入大增。小豕奇怪,汤铺就那么大,能招待的客人就那么多,怎么会收入大涨?不由得走去观看,差点走错路。

    以前的漕帮人都是一伙人买一碗汤,花费一个铜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群人开始发神经,不再成群结队,而是三三两两,各自买自己的吃食。这样说来,以前赔本赚吆喝的生意,因为客人习惯的改变,反倒是成了大头客。过去那些富户,一如往昔,早上拎一大罐子汤,对汤铺的贡献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一家人买一碗汤的还有,已经不是主流,还要忍着漕帮人的鄙视,怯怯地围着一碗汤,静静地品尝。小豕主意到,这个群体多是老人带着孩童,进城办事,顺便品尝美食。孩童还小,看样子是第一次,最多第二次进城,并不明白鄙视的含义。虽然害怕周边的人,却兴奋地盯着汤碗,期待着美味时刻的到来。小豕觉得好玩,添汤的时候,悄悄加一小块肉。当孩童发现碗里多了一块肉,面露欣喜,偷偷扫一眼汤铺,唯恐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