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卦仙

第七十九章 落子无可悔(下)

    张仁愿想不明白,阎知微、裴怀古、吉顼,在此次突厥入寇河北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按官方消息,阎知微投靠默啜,被授予南面可汗;默啜使阎知微招谕赵州,明示世人。默啜离赵州,乃纵阎知微使还。圣神皇帝命磔裂于天津桥南,使百官共射之,既乃咼其肉,剉其骨,夷其三族。默啜什么意思?阎知微怎么想?想不通。

    狄仁杰安抚河北,援用去年的方略,胁从者不予追究,保河北秩序、平安。大槐树下烽烟再起,争吵比去年还激烈;一直到回家吃饭,还念念不忘,愤愤不平。第二天,话题转移,再也没兴趣讨论河北。

    大槐树下没有张仁愿信息广,仅仅从商贾利益看,想不通契丹叛乱、默啜肆虐的关键所在。认为,圣神皇帝迫不得已,先死武懿宗,再立李显为太子;李兴,则诸武必弱。话题扯到西域商道,自王孝杰收复安西四镇,五、六年过去,生意真的不怎样;大商贾惧怕吐蕃,把机会留给敢于冒险的小商贾,整个货流量增加缓慢。

    商贾之所急,朝廷之所想,大势之下,所向披靡。吐蕃赞普器弩悉弄年幼时,论钦陵兄弟把持吐蕃国政,论钦陵居中秉政,几个弟弟各地掌兵。器弩悉弄长大后,不甘大权旁落,联手大臣论岩,谋划诛杀论钦陵兄弟。借论钦陵外出之际,赞普用计诛杀其亲信两千余人,派信使召论钦陵兄弟。论钦陵兄弟举兵反叛,赞普带兵讨伐。没等开战,论钦陵所属将士溃逃,被迫与几百亲信自杀。

    圣历二年(六九九)夏四月,赞婆帅所部千余人来降,圣神皇帝命右武卫铠曹参军郭元振与河源军大使夫蒙令卿将骑迎之,以赞婆为特近、归德王。论钦陵子弓仁,以所统吐谷浑七千账来降,拜左玉铃卫将军、酒泉郡公。

    大槐树下猜,器弩悉弄哪来的财货,收买论钦陵手下?不言而喻,朝堂诸公知道。世人公论,吐蕃之所以强盛,靠的是禄东赞及其子论钦陵兄弟。自此,中外商贾不再疑虑西域安全,信心大振,重开西域之旅。

    当初南下的胡商,少部分敢于冒险的,走通泉州、广州到天竺、大食的海道,成为大海商;一部分落地生根,做本地人生意;大部分胡商得益不多,甚至一无所获。听说西域局势稳定,很多胡商回洛阳、长安,重新走商西域。

    财货如流水,这批商贾离开,泉州、广州变得冷清,以泉州变化最大。蒸蒸日上的南安县顿时萧条,以港口为生的人陷入困顿。洛阳社诸商贾主营南香,暂时影响不大;但货运量减少,直接影响运费,而且越来越贵。

    县衙官吏同样受影响,收入剧减,连俸禄都不能保证。朝廷设捉钱令使,给本金放高利贷,借此赚钱发俸禄。南安繁华之时,一切都不是问题;尽管商贾很少借高利贷做生意,不妨碍他们照顾县衙,分润出一部分利益,让捉钱令使有交代,官吏有俸禄。

    大批商贾离开,港口破败,残留的商贾艰难求生活,哪还有余钱输送县衙?官吏钱少,县令急,忧心椅子难坐稳;商税锐减,考绩差。港口苦力没饭吃,会偷、会抢;治安混乱,考绩又增污点,日子真的不好过。

    断去大部分商贸利益,漳州的日子也不好过。今日不同当初,刚来泉州之际,陈政带队,众人求生活,什么苦都能吃。过了这么多年安稳日子,子子孙孙一大堆,那里还能缺吃少穿。这些年来,陈元光、许天正等人没有离开漳州,轮流做刺史。不管做官还是为民,众人都以陈家为首领家族,带领众人抵御外来的侵蚀、盘剥。坐观朝堂血雨腥风,众人淡了功名利禄,安稳种地,养家糊口,读书写字,如此惬意的生活不好吗?

    有商贸补贴,漳州安稳;失去大半外快,捉襟见肘。陈家有规矩,不管再艰难,不能盘剥百姓、山里人,这是众人生存之道,没人敢违背。一些家庭忍受不了赋税,钻进大山,摇身一变,成为没户籍的本地人、山里人。反正都是亲戚,口里操着几种方言,谁能分辨?作为一个州,陈元光等要维持人口基数;人跑光了,漳州肯定裁撤。失去漳州保护,不能维护众人的利益,日子怕是比山里人还不如。

    孬蛋年纪大了,有些糊涂;那些陪他聊天的老寨主、家主,一个个去世,换来一群年轻老头,怎么都记不住。这么多年过去,杂罗的问题依旧,赚钱干什么?南安凋零,杂罗不受影响,依旧过着以前的日子,苦也罢,好也罢。

    儿子孙元礼趁机退休,回家纳福,不愿再做商贾,生意交给年轻子侄打理。孙元御正当年,管理杂罗及家族的一切,忍不住找老父亲商量,南安生意败落,家族怎么办?讲了好几天,嗓子有些哑,才让老父明白自己的意思。孬蛋从混洛阳清远市开始,给儿子唠叨自己的辉煌历史。如何忍住心里的恐惧,冲击无边无际的薛延陀军阵;如何用军功赏赐买北市的商铺。脑子不大清楚,东拉西扯、颠三倒四。又想起孙小豕炒恶钱的故事,一直讲到小豕因发大财而猝死,笑着说道:

    “小豕那货欠揍,要是我在洛阳,给他几拳,保证打得他不敢笑,说不定多活几年。”

    孙元御终于听明白老父亲的意思,带着一批年轻寨主、家主,下山到南安买房、买铺。孙元御乡长直接找到县令,说杂罗太苦,想让一部分家人到南安生活。看在邻居的份上,南安县理应照顾穷苦山里人,好不容易凑点钱,别让奸商骗了。

    县令开明、精明,除了减少买卖房子的商税,还在县里找块荒地,安置山里来人。县令拍拍脑袋,吸引山里人下山,也是一个办法。

    山里人钱不少,人少,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因南安而困顿的头面人物终于走到一起,商议对策,包括陈元光在内。众人一致认为,朝廷没有好的方略,南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繁华,光靠商贾不行。商贾如水,哪里有钱哪里去,朝廷都没办法,一个小小的芝麻县令,能有办法留下商贾?

    想要好的环境,筑巢引凤,先要提高南安的地位;有了权力,才好改造南安,让商贾信任,造就南安港口的繁华。想出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每个人都在心里发笑。当初置漳州,从第一次提出,等了多少年,才等来朝廷敕。笑归笑,还是当正经事去办,万一成功呢?

    众人让县令上书朝廷,了却心事;至于朝廷怎么看、怎么做,不是在坐的能够影响。意外的是,县令摇头,不愿意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