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卦仙

第八十章 武荣州

    县令不想自己上书朝廷,提出徙州治南安,道理是:

    “我为南安令,朝廷诸公以为我想升官发财,因此要避嫌。”

    轮到陈元光,同样有毋庸置疑的道理:

    “南安不属漳州,诸公会以为,我想掌控南安!”

    泉州都督府不敢出面;商贾有钱无地位,上书无用。都不合适,谁合适?诸位公责成洛阳社解决。

    洛阳社有什么办法?花钱找合适人。功夫不负钻营人,洛阳社从南安民间找到一家,打官司全家快要发疯。官司从南安县打到泉州,府衙在闽县,离家三百里。官司难打,不提其它费用,来回走几趟,花销都能倾家荡产。

    洛阳社给出的条件很简单,出手摆平官司;唯一要求,将家里的困境上书朝廷,请求泉州府衙搬迁到南安县。都要倾家荡产了,造反都不怕,还怕上书?于是,泉州人孙师业上书曰,州治远,求徙南安。

    时人厌恶告密,不能投铜匦,需走官方渠道。南安兴衰,影响洛阳南北市香行。货物流通量小,运费高企,南香成本提高,西香占优,倒霉的不是一两家店铺,而是整个洛阳香料,其地位将被长安夺回。久不露面的安僧达、康惠澄、王柔中等老一代商贾,不得不出面商议对策。

    商贾精明,大势之下,没有太多办法,能做的仅仅是顺应潮流,搬迁场地。南安提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众人还是尽其能助其成,万一可行呢?香行年轻一代掌柜分头行动,打通各种关节,将奏书交给合适的朝堂诸公。做这种事,唯有找到合适人才可能成功,亲朋好友都不行。如果找到一个心向西域、长安的好友公卿,他一定会劝你早做打算,到长安占地方。

    诸公也不可能被财货打动,只能找反感西域、长安,又对泉州有好感的人。这种活动需要大量的费用,才能找到合适人、合适渠道;这就是信息费、渠道费,也可以说变相贿赂,谁说的清?

    泉州小地方,在朝堂诸公眼里,属于蛮夷之地,不太惹麻烦而已。到了朝堂,被漳州人当神敬的陈元光,摇身一变,成为蛮獠酋长。陈元光长期耕读,除了官服,常服与本地人没什么区别,看起来,标准的蛮獠峒主。时间长了,朝堂诸公走马换将,更新换代,少有人清楚早年之事;也不会有人讲陈公、陈君、陈刺史、陈漳州怎么样,只会讲漳州那个蛮獠酋长陈元光。

    嘴里全是轻蔑,事情却很顺利,没有引起朝堂风浪;泉州人口尤其南安,增加迅猛,圣神皇帝欣慰于官吏用命,教化乡里,效果显著。

    南安县令惊叹,商贾的能力实在不凡;自己甚至后台出面,绝对不可能做到。原本希望搬迁泉州府衙到南安县,这才几个月时间,赶在圣历二年末,得到意外惊喜,朝廷敕曰:析泉州之南安、莆田、龙溪,置武荣州,治南安。

    建新州不易,需要时间。忙碌之中,时间到了圣历三年。夏五月,己酉朔,日有食之。

    圣神皇帝使洪州僧胡合长生药,三年而成。服之,疾小瘳。癸丑,赦天下,改元久视。

    县令自责,效率低下,跨越三个年号还没做好准备。既然圣神皇帝身体康健,武荣州也该正式运作,不负“武荣”,不负乡亲父老。

    久视元年,置武荣州。

    正式升为刺史,大权在握,首先回馈父老乡亲。商贾来不来,看命,先拉些百姓前来定居,是繁荣南安的根本。有杂罗那些山里人做先导,刺史给出徙民新政策,吸引山里人下山定居,吸引北方狭乡人迁徙。武荣州官民齐动手,垦荒修渠,兴建学舍,聘请文学之士前来定居、授课。

    刺史得意于官路亨通,有些不解,自己运气好,还是能力出众?

    久视元年(七零零)秋七月丁酉,吐蕃将麴莽布支寇凉州,围昌松,陇右诸军大使唐休璟与战于洪源谷(武威古浪县)。六战皆捷,吐蕃大奔,斩首两千五百级,获二裨将而还。

    每一次大机会,冲浪的人,得益者少,失意者多。西域路重开,富了一批胆大之人;后来者,少数有实力、关系的商贾,分到一杯羹。因此而破落的商贾,不在少数;更多的商贾,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机会。

    失意不失志,这些商贾想尽办法,寻找长安、西域残留商机。吐蕃下山扰商道,像一根稻草,压碎部分商贾的玻璃心。他们回到洛阳,发现最热的话题是武荣州。关内、长安没人宣讲武荣州,也没几个人知道,东南偏僻之地,新置一州;到了洛阳,风向又不同,以香行最为热心,大肆宣扬武荣州;有例为证,多少洛阳商贾因为南安港而发达。于是,寻找商机而不得的中、外商贾,买舟南下,继续找寻属于自己的机遇。

    太子显上位后,洛阳繁华更胜以往。如今的王家千里香,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店,也是南、北市数十家大香店之一,虽然没有安僧达的春晴店赚钱多,也名扬中国。店铺生意好,伙计的薪资水涨船高,人人兴高采烈,最高兴的莫过于李始。十五岁那年,读书无望,家境窘迫,到王家千里香做伙计。十八岁那年,娘俩攒够钱,在孙圪垱定了一门亲事。现在收入大增,又将弱冠,娘俩商量着把婚事办了,真正成人。因为常年劳累,老母的身体不好,已经干不动重活,有媳妇伺候,一家人活的轻松一些。

    小户人家的婚礼简单,请小豕房的厨子做几桌菜,几个千里香伙计,几个上学时的朋友,媳妇的家人,吃顿饭,走过该走的场面,婚礼仪式完成。

    李始不知道父亲是谁,街坊邻里同样不知道。小时候不懂事,问过几次,惹得母亲掉眼泪,骂他父亲负心汉,抛妻弃子。长大后,不敢再问,找北市、孙圪垱人问,都说不知道。

    李始还是老实,做事小心翼翼,无论香店掌柜王元翼,还是王家大掌柜王元礼,都夸他做得好、有钱途。李始觉得言过其实,不过是掌柜骗人干活的把戏,心里还是很得意。

    李始要求不高,老实做事,争取年底多分些花红,让媳妇、老娘过的好一些。媳妇粗通文墨,在邙塬织染坊做事。老娘身体不好,也没闲着,不能到织染坊做事,做些杂活还行。日子平淡、忙碌,充满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