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卦仙

第四十一章 奇怪的南诏之战

    大槐树下看问题的视角与众不同,不会轻易相信各方消息与传闻,总是以天下皆生意、皆阴谋的心态看万事万物。用这种方式看杨国忠,看南诏之战,老头子们发现,从头到尾充满古怪,到处都是“恰好”。

    杨贵妃的近亲,男子均不堪大用,皇帝偏偏看中其远亲杨国忠。杨国忠得势之后,荐章仇兼琼为户部尚书,鲜于仲通为剑南节度使。

    然而,大槐树下还听到一个奇谈怪论:

    蜀川有张夜叉者,状如狂人,而言事多中。章仇兼琼将行,呼而问之。夜叉云:“大使若住蜀,有无涯之寿;若必入朝,不见其吉。”

    天宝九载,南诏反;天宝十载,章仇兼琼去世。南诏求和,鲜于仲通不愿,四月,战于泸南,大败,士卒死者六万人。杨国忠募老卒十万,杜甫怒写《兵车行》。年底,鲜于仲通表请杨国忠遥领剑南;十一月丙午,皇帝以杨国忠领剑南节度使。杨国忠荐鲜于仲通为京兆尹。

    大槐树下琢磨整个事件,发现南诏之战与武周时期契丹反叛的过程相近。契丹杀赵文翙,南诏杀张虔陀;朝廷派兵平叛,契丹杀大将王孝杰等,而鲜于仲通运气好,孤身逃脱。老头子们论战数日,也没搞清楚,如此乱局对谁有利。可以肯定,与大唐开战,商路断绝,对南诏没有任何好处。南诏国弱,无奈之下,只能投靠比自己还穷的吐蕃。

    天宝十一载六月甲子,杨国忠奏吐蕃兵六十万救南诏,剑南兵击破之于云南,克敌隰州等三城,捕虏六千三百,以道远,简壮者千馀人及酋长降者献之。

    冬十月,南诏数次寇边,蜀人请杨国忠前去坐镇;杨国忠刚到蜀地,李林甫重病将死,皇帝召其回京城;李林甫去世后,皇帝随即以杨国忠为右相。

    看起来,唯有杨国忠从南诏之战中得益,大槐树下怀疑,是不是杨国忠与鲜于仲通共谋南诏?后来,其它边地如东北幽、营战场,西域战场的俘虏,也被杨国忠送去南诏战场作战;再加上强征的十万原折冲府老卒,有老头子怀疑,是不是朝廷以南诏战场来消化这些人?大槐树下还是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抽干中国敢战之士,而将重兵全部屯于边地?

    天宝十二载五月壬辰,以左武卫大将军何复光将岭南五府兵击南诏。这次征战,经由安南出天竺道进云南。

    天宝十三载六月,侍御史、俞南留后李宓将兵七万击南诏。大槐树下听到两种截然相反的消息。朝廷消息,李宓胜,献俘于京城;市井传言,唐兵大败,全军覆灭,李宓被俘殉国;杨国忠为了自己的利益,粉饰太平。更有消息称,前前后后,死于南诏战场的将士,超过二十万。大槐树下也不清楚,真实情况究竟如何。很多老头觉得,南诏战场与隋炀帝的高丽战场相似。有一种民间说法,隋炀帝忧虑府兵过于强大,用高丽战场来削弱府兵。谈到这里,大槐树下不敢再说下去。

    然而,每个老头子均忍不住用眼神、姿势,极力表达自己的看法:大唐府兵只所以糜烂,是大唐历代皇帝连续不断的方略,直到天宝八年,李林甫停止折冲府上下鱼书,徒留官吏而无府兵。随后,杨国忠将散入民间的府兵老卒强行征入蜀地,消耗在南诏战场。是不是这样?老头子们也不敢相信,也没有资料支持,仅仅是猜想。就几大战场而言,南诏战场最神秘,比高丽的地形还要复杂,气候条件更严酷,最适合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

    杜甫又遇到麻烦,鲜于仲通因为些许小事被贬,归家养老,不到两年,因病去世,年六十二。有老糊涂提醒众人,大槐树下年纪比鲜于仲通大的老头子很多!

    命途多舛,杜甫仍旧心怀希望。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于天宝十三载初,将全家人由洛阳迁至长安下杜城。运气之说渺茫,杜甫全家偏偏赶上大霖雨。

    十三载九月,东都瀍、洛溢,坏十九坊;大槐树下被迫关闭道场,回家避雨,北市闭市。

    十三载秋,大霖雨积六十余日,害稼。京城垣屋颓坏殆尽,物价暴贵,人多乏食,皇帝令出太仓米一百万石,开十场贱粜以济贫民。

    杜甫低调搬家,并未到石城酒楼;康元石得到消息,骑驴赶到杜甫家,人去土屋空。康元石告诉大槐树下,杜甫心高气傲,如此性格,怎么在官场混?

    到了年底,行商带来杜甫新消息。在洛阳,杜甫家无财力居城内,居于郊外祖坟附近,离城数十里。到了长安,同样无财力居城内。雨大米贵,杜甫写《秋雨三叹》,叹息世事之艰难,“堂上书生空白头,临风三嗅馨香泣。”说杜甫哀叹雨中的“决明”,不如说哀叹自己悲惨不如草。还是吃饭要紧,杜甫不忘叹长安米贵,钱少买不起:“城中斗米换衾禂,相许宁论两相制?”

    困于大霖雨之中的杜甫家,不得不与贫民一样,去抢购官府的粜米度日。居住长安的花销实在太大,远超杜甫能力,不得不再次搬家到奉先(蒲城)。奉先归属于京兆府,离长安城将近两百里。

    鲜于仲通被贬致仕,杜甫感到紧张,加紧写诗投贴拜山,甚至求到了大将军哥舒翰,作《投赠哥舒开府二十韵》,奉承哥舒将军的同时,不忘哀叹自己的窘境:“几年春草歇,今日暮途穷。”

    是年,户部奏天下郡三百二十一,县千五百三十八,乡一万六千八百二十九,户九百零六万九千一百五十四,口五千二百八十八万四百八十八。老头子听闻人口数字,感叹到,还是大唐盛世啊,要不怎么去养活这么多人口?交税的丁口七百六十六万二千八百人,老头子们得意,与他们以前打听到的一丁口养活七人的数字极为接近。按数字推算,一丁口养家人四、五口,养朝廷不课者二、三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也不知道是杜甫的坚持打动了朝廷,还是这场大霖雨帮了他,总之,大槐树下认为,不会是哥舒大将军,也不会是鲜于仲通。老头子们看过杜甫的干谒诗,没有任何人能帮他。

    天宝十四年(七五五)十月,朝廷以杜甫为朝邑尉(朝邑县后来改为河西),从九品上。朝邑县在其奉先家隔壁,方便照顾家人。杜甫嫌官小不愿意作,朝廷又改为右卫率府兵曹参军事,从八品下。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潦倒中奋斗这么多年,得到如此芝麻官,杜甫极其失望;然而,米都没钱买,还有什么资格挑剔?为了活下去,杜甫不能不接受,作《官定后戏赠》自嘲:

    不作河西尉,凄凉为折腰。

    老夫怕趋走,率府且逍遥。

    耽酒须微绿,狂歌托圣朝。

    故山归兴尽,回首向风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