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医

第三百二十七章 跳舞

    云家人高看不高看她,没那么重要,她日后是要回香港去的。

    故而她坐得安稳,颇有种置身事外的淡然。

    但是云琉显然很重视这个彩头,双眸在众位男宾身上逡巡,最后落在林溪岑身上,这是姚安的小叔子。

    姚安只把彩头告诉了云栖,便是暗示,只有云栖赢了得到的才是这个奖励,花厅那一出插曲,云栖和林溪岑也算是认得了,如果他们俩一起跳舞,这份彩头必然是非云家莫属了。

    说做就做,云琉主动去找了林溪岑,说明来意:“我们家七妹啊,性子羞涩,想请你跳舞又不好意思,所以,这件事还是麻烦林先生你主动一些。”

    林溪岑道:“我以为,云栖小姐似乎并不是羞涩,而是不愿吧?若是违背她的本意,只怕会适得其反。”

    纵使云琉处事老道,这一刻也忍不住讶异,明明今天才见面,怎么这位林先生这样了解云栖?

    她并不死心,继续道:“跳舞是基本的社交礼仪,若她不跳,回去之后只怕不好交待。林先生刚刚帮了她,若是你去邀请,我想她不会拒绝。”

    难以拒绝云琉的热情,林溪岑只能点头:“我试试吧。”

    片刻后,林溪岑坐到了悦糖心身边,两人中间隔着一米的距离。

    他的声线悦耳,带着无奈的笑意:“你的六姐来拜托我,要我请你跳舞。”

    悦糖心道:“我跟她说了,我不会跳舞,这事不劳你费心了。”

    “可能你没注意,云栖的母亲是个舞女。”

    那么云栖,理所应当是会跳舞的,悦糖心这才意识到,她找的借口格外虚假,所以云琉根本不信,坚持要她上场跳舞,甚至拔得头筹。

    若是不跳,只怕回去之后不得安宁,悦糖心只觉得头痛,她本以为只是参加一场轻松愉快的生日party,结果今天一点儿都不轻松愉悦。

    她松了口:“那便跳吧。”

    他意味深长:“那就多谢云栖小姐赏脸,肯陪我跳舞。”

    悦糖心盯着他:“总觉得你话里有些特殊的意味。”

    “大约是,久别重逢的意味,又或者是,不甘心的意味,总之,是努力想要靠近你的。”

    林溪岑的话无异于剖白。

    悦糖心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这么久没见,她觉得他陌生又熟悉,仿佛变了个人,又仿佛,只是变回了当初刚进督军府的文弱少年,会笑会关心,会用幽默的语句安抚她。

    “若是难以靠近呢?”

    他压低了声音:“那就再努力一些,”说罢他轻轻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些微苦涩,“小糖心,这一年,实在是很艰难的一年。”

    悦糖心移开了话题:“我可以接受你的邀请,但是,作为交换,你得把花厅那束纸花送给我。”

    “那有什么难的,只要你想要,有千朵万朵。”

    音乐声起,姚安和林清沛滑入舞池,他们是今日的主角,自然熠熠生辉,西服的优雅和洋裙的时髦相称,似一对翩跹的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郎才女貌,一个骄纵,一个矜雅。

    身影重叠,悦糖心便记起前世,姚安和林清沛结婚时的情形来。

    当时他们俩也是在婚礼上跳了舞,雪白的婚纱和定制的白色西服,登对般配,一对璧人,最重要的是,他们相爱,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时那份亲昵,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悦糖心的心头陡然生出一股艳羡,她的话音很轻,混杂在音乐声里丝毫不显:“前世今生,他们俩还是在一起,真好。”

    林溪岑似有所觉,转头过来看她:“前世今生,我们也要在一起。”

    “林溪岑,我们跟她们不一样。”

    她们是相爱的,而我们之间,隔着太多太多的东西,即便有爱,也早被恨意消磨。

    “确实不一样,我们是重生回来的人,要做的事太多太多,肩上的责任也太重太重。”

    悦糖心分外冷静,她道:“时至今日,我仍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林溪岑冲她伸出左手,手心朝上,右手背在身后,十足的绅士模样:“我们该跳舞了。”

    悦糖心把手交给他,随后他们也滑入舞池。

    灯光在头顶闪烁,脚下的大理石地板平稳光滑,悦糖心的一只手跟他交握,另一只手停在他肩上,这样的姿势,有点久违。

    林溪岑开口,带着清冽酒香:“先跳一下华尔兹热身,等下跳我们最熟悉的探戈。”

    悦糖心看着他,眼底的疑惑顺利传达。

    他解释:“想要赢,就得跟别人不一样。”

    缓慢悠长的华尔兹只是热身,一曲毕,音乐声忽然变了,变成热情愉快的探戈,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停住了舞步,只有最中间的两个人,他们的舞步默契无比,惊险而高难度的动作也配合得极好。

    卷发的时髦女郎和容貌惊人的先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明明那样久没跳过,可这些舞步像是刻印在她脑子里,成为身体的一部分,顺着音乐自然而然地流泻出来。

    他们的相配,他们的美轮美奂全部都源于——

    前世的一个个深夜,他拉着她在地下室里一遍遍地练习,他教跳舞的时候是很严厉的:“跳得还不够好,这样带你出去参加舞会只会丢人现眼。”

    当时的悦糖心很不服气,她摔了索性坐在地上:“那你找其他姨太太去舞会,我不稀罕。”

    每当这个时候,林溪岑会捏着她的下巴,语气里是恶狠狠的警告:“你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那若我腿断了呢?若我病了呢?若我,死了呢?”

    她的性子倔强得像一头牛,一点点地被他磨得圆润沉静,一点点地按照他的意思,学品酒,学跳舞,学游泳,读书等等,可以说,若是没有前世的他,就不会有如今的悦糖心。

    可是,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于是,他们跳舞的氛围又变了,像是两头角力的牛,她想把他压制,他想把她压制,最后,两人的动作愈发明快激烈,像是热烈绽放的馥郁玫瑰,拥有扎人的刺,又拥有极致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