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享承安

硕果初成长久安

    见到主人上了坝,韦明将手头的工作安排了下,快步来到了韦执谊身边,正好听到了一粉妆玉砌的小姑娘在问韦晓,便行礼答道“某是韦家韦明,见过诸位。晓哥儿方才上坝瞧了眼,说没有问题,就去了水泥厂。还知会我说,待你们看完大坝直接去水泥厂找他。”承训留下了翠朝和陈家人帮忙,其余便向水泥厂而去。

    韦晓骑着小黑载着菊儿,晃晃悠悠的来到了水泥厂,只见这厂房真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伴随着生产队长的吆喝声,工人们来来往往,马不停蹄的穿插着,将原料,木炭送至窑内,又把半成品运送而出。

    在人来人往之中,冯胖子的身影格外打眼,他一身麻色短打,并未着冠的头上,将头发挽了一个高髻,一条大毛巾搭在脖领,俨然一个活脱脱的包工头形象。

    “冯都尉怎的如此邋遢?”菊儿好笑的对韦晓说道。“人在兴趣被刺激起来的时候,能爆发无穷的能量。别看他现在一身尘土,但就算是我,在水泥制作上面也不及他了。”韦晓在大坝上看了使用的水泥,比当初自己弄的时候标准要高得多。

    “他把水泥当作了能就他冯家的底牌了,自是无比用心,顾不上其他了。”韦晓对于冯子建这种精神无比欣赏,这种生在骨子里的坚韧,在父亲想要修大坝的时候见过,在聚在北门之外的灾民眼中见过,甚至在徐老爷子的眼中也好像存在过。这应该是中华人民刻在骨子里的那股劲,我们生来平凡,可血脉里的坚强让我们骄傲。

    “晓哥儿,你来啦。”飞奔过来的冯子建打断了感慨万千的韦晓,邀功道“这十个水泥窑,在火候上,流程上,取料上都有一些改进,出产的水泥粘性更好,承力更强,废品率也大大降低了,俺老冯可没偷懒吧。”韦晓钦佩的竖起了大拇指。

    “我们要增开十个窑,你这熟手够不够?”想起过来的目的,韦晓问道。“这厂里的人都是熟练工了,只要人手配齐,在加二十个窑都没问题,俺每日在这盯着,绝对不会有差错。”冯子建的话让韦晓十分放心。

    “回头让德全叔先准备好运船,咱们这里的水泥从水道走,可以送到全岛。把琼、崖、儋、振和万安五州拿下,这就够你冯胖子赚的盆满钵满了。我阿爷去的振州三渡河项目,你到时候安排人跟进啊,一老带十新,先给公司整出个几百号熟练工来,下次咱们去广州府,定要震住全岭南道。”韦晓笑着说起后续的安排。

    “晓哥儿放心吧,俺老冯从来做事稳当。”冯子建应承道。“对了,海南岛之外的地方,咱们水泥可以跟人合作,但是自家岛上,可得护住食,别让人偷了家。”韦晓提醒了一句。

    “这事俺省的。这岛上的水泥,只会有俺们一家,绝不会出现第二家。谁要试试手,俺会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第一批上岛的人。”冯子建阴森森的笑着说。“你这鬼样子,还是留着去吓唬别人吧,别吓到我菊儿姐姐。走吧,咱们去看看窑。”韦晓锤了下冯子建的肚子,往窑边走去。

    话说韦执谊一行,听了韦明的传话,顺着河道赶到了水泥厂。一众高低不一,但每列摆放一致的建筑印入眼帘,韦执谊指着介绍道“两列并排,一列五个的烟囱是水泥窑,旁边的5个是暂时停工了的砖窑,再右边是一连5个的是木炭窑。”

    排列有序的窑体给徐茂他们以最基本而强烈的工业审美冲击,徐茂感叹说“如此错落有致,人员行进有序,实乃叹为观止。”薛从也被惊的合不拢嘴,只有薛若瞧出趴在地上看窑火的是韦晓,灰头土脸的样子惹的小丫头噗呲笑出了声。

    韦执谊也看见了自家宝贝的样子,连忙喊道“晓哥儿,还不快起来,你这样子,成何体统。”韦晓听了见亲爹的话,满不在乎的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走了过来。

    “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阿爷,你这瞧不上劳动人民的想法可不行啊,你要知道,我们身上的脏,可是造就了未来的美。”韦晓反驳着说。“谁瞧不起百姓了,阿爷跟他们一起劳作的时候,你还在书宫里偷懒睡觉呢。你明知今日有客,就要注意,不能失礼。”韦执谊板着脸教训了一句,又向徐茂行了一礼,致歉道“让景元见笑了。”

    “晓郎君有才学又重实践,乃是家学之教,某羡兄甚矣,何来见笑之言?”徐茂抬起花轿来,是一点也不含糊,也难怪薛平要让他来送钱,这话说的每一点毛病。

    “你这身上所沾的,可就是水泥?”薛若出言问道。“这不是,这是制水泥的主材料,那边大磨盘出来的才是成品水泥,在这看不见,我带你们去瞧瞧。”说罢,韦晓引着众人,来到了河边不远的3个大石磨盘边上。

    每个石磨旁都有两人在工作,一人负责赶驴,一人负责装袋。韦晓用手接了一捧刚磨出来粉装物,展示了一番说“这才是水泥,而且这是冯子建改进版的高标水泥。”又把水泥的制作方法,从取材,过火,配料,研磨都细细的讲了一遍。

    “果真是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知道水泥的制法,才更懂了晓哥儿的诗。”徐茂又夸赞道。“都说了不是我写的,作者是佚名。”韦晓嘟喃着。薛若听见了他的低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水泥都是你弄出来的,如此形象贴切的诗,还能是他人所做?

    “水泥筑坝的方式,我们方才都见识过了。筑城修桥,也一样可行吧?”薛从提出心中疑问。“筑坝我们采用的是水泥和成毛石混凝土,建模浇筑的方式。筑城墙的话,我认为还是粘接石砖为主,顶多修好之后在墙外刷上一层,效果更佳。修桥倒是可以用筑坝同样的方式来做。”韦晓一一作了解答。

    “你们既是来考察的,就多自由走动走动,问问那些实际操作的人。给你们看的就是实情,这也没什么不能看,不能问的。省的到时候怀疑是我韦家安排好的,做了戏。”韦晓将话说透,看着徐茂一行。“你这话说的真难听,想问我们自会去问,看的什么,我们也不瞎。用得着这么说嘛?”薛若一听韦晓这话就不高兴了,出言反驳。

    “我这是丑话说在前头,敞敞亮亮。”人间刚直韦六郎上线,对着主事的徐茂说道。“哼。”薛若不想再搭理这人,转身朝河边走去。刚抓了水泥,一手的灰可不舒服,正想去洗洗。

    听着韦执谊与徐茂的相互吹捧,韦晓突然感觉身边空落落的,原来在旁边的薛若呢?韦晓一回头,看见薛若已经走到了河边,蹲了下来。要糟,韦晓大喊一声“薛若,别洗。”就往河边冲去。

    许是穿越到了大唐,生活规律,身体强壮了,也可能是最近吃的比较补,气血旺盛了,又或许是心里担心,爆发了。总之,韦晓以自己未认知的快速,跑到了薛若后面,伸出右手,想要拉住她的肩膀,制止她洗手。

    听见了韦晓的声音,薛若还在想着是不是烦人精又要起什么坏心思,就感觉右侧耳后有风传来。一直练武的本能,让薛若沉肩转身,闪避而过。韦晓右手抓空,重心偏移,啪的一下摔向了河里。

    韦晓虽然尽力扭腰伸头,但奈何人小身薄,整个人囫囵个的摔进了水里。河边水浅,知道淹不了韦晓,薛若见他摔入水中,连日被怼的心情瞬间开朗,好似大夏天吃了个冰淇凌,舒爽之气蔓布于全身,乐的哈哈大笑。

    韦晓在河中支起身子,吐了口水说“别洗手!”复又趴入水中,先把外衣脱下,狠擦几下手,接着双手在头上脸上猛搓。岸边众人见韦晓摔入水中,也都快速赶来,见到韦晓在水中处理身上的水泥,冯子建朝薛若解释起来“这水泥,遇水则粘,要尽量把它拍飞吹少,才能用大水冲洗,不然容易伤了皮肉。晓哥儿这一身的水泥,这下是遭了罪哦。”

    说话间,韦晓从水中爬起,来到岸边坐下,闭着眼大口的呼着气。本就小孩肉嫩,韦晓额头,脸上都有几处红块,特别两手,已经微肿起来。韦执谊赶忙蹲在旁边,一边对着头上伤处吹气,一边行疼的问道“晓哥儿,阿爷带你寻郎中,还有哪不舒服就说。”伤处火辣辣的疼,在父亲的吹气中,有一丝凉意,稍觉舒服,韦晓便出声安慰道“没事没事,幸好没进眼里。就是让水泥烧了下,过两日就好。现在吹吹就很舒服。”

    菊儿突然见到韦晓这般模样,心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听到说吹吹舒服,一把坐在地上,拿起韦晓的右手就吹了起来。冯子建念叨着“晓哥儿这下难受了哦,心疼死俺了。”便要去吹韦晓的右手。

    搞清楚了缘由的薛若,内心正五味杂陈,又见着韦晓这幅惨样,格外不是个滋味。这吹吹气能让韦晓好受,那还犹豫什么?一把推开冯胖子,默不作声的端起韦晓的左手,用力吹了起来。“俺这表现机会都没了。”冯子建被薛若抢了先,只得嘟喃着围着打转转,想为韦晓做点什么。

    过了几分钟,韦晓缓过劲来,睁眼看着三人正鼓着腮帮子给自己吹气,也乐了起来,笑着说“这都是小事,没问题的,现在舒服多了。”韦执谊一把抱起儿子,就往拴马处走去,菊儿止不住泪的紧紧跟在身后。徐茂连忙上前请罪“薛九娘,少不更事,还请恕罪。”“这跟她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摔水里去了。水泥的特性,她又不知道。她没错。”韦晓宽慰道。韦执谊遂叹了口气,说“今日先回崖州,此事也不是九娘之过。”

    薛从拉起妹妹,走在最后,调侃道“韦晓还知道英雄救美,咋样?心疼不?”“要你管。”薛若拍了拍手,跟上了前面的队伍。一行人快马赶到了崖州城,把韦晓按在了床上,请来了郎中,给他仔仔细细的瞧了个遍,确无大碍,一众人等才安下了心。

    待郎中走后,韦晓留下了冯子建,把其他人都哄了出去。“这次意外也算是给我们提了醒,安全生产是重中之重,怎的工厂开工了那么久,难道就我一人被伤了?”韦晓疑惑的问道。

    “哪能啊,不过俺们都是粗人,皮糙肉厚,就算不小心伤到了点,也不甚在意,不像你这般严重。再说平日里俺也在工厂,洗澡都是一起洗的,每次都有提醒,也没出现严重的情况。”冯子建笑着回道。

    “正好我这几日在家修养,我准备下,咱们在5日后,开一个全体股东大会。你先写一个安全生产条例,直接用白话写,不要文绉绉的,越简明越好,到时候宣布一下。你也要多熟悉公司的运作模式和管理方法,以后还指望你来负责公司这块,多用点心。”韦晓老气横秋的说。

    “俺自是省的,晓哥儿你就宽心吧。不过公司给俺负责,那陈德全他们。。。”冯子建答应后问道。“人要做自己有兴趣的事情。德全叔在公司这块没你上心,他或许有他想做的方面。你既然对公司这块感兴趣,那你就去做呗。”韦晓又补充了一句“人只有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才会有激情和能量去面对过程中的困难。”

    “晓哥儿懂俺,定不负所托。”冯子建感动的热泪盈眶。认可,对于任何一个团队来说,都是无比重要的基础,更是对他人价值的肯定。冯子建内心激动,誓为知己者死。

    韦晓让冯子建回家去准备开会了,又同上门看望的陈德全和翠朝说了开股东大会的事。也安排了陈德全在会上发言,不过没有要求他的发言方向,让他自由发挥。最后定了开会地点是崖州府的海宾楼二楼雅间,拜托陈德全通知好其他人,务必所有股东方都请到。五日后午时会面,吃过午饭遍开始。

    在家安心养伤的韦晓,又盘算了下公司的体系,流程以及规划。在菊儿的精心照料下,众人不时地探望中,还有薛若送来的膏药治疗后,韦晓好的飞快。一转眼,便到了崖州基石公司的全体股东大会召开的日子。

    睡到了日上三竿的韦晓,心情舒畅的带着菊儿,晃晃悠悠的来到了海宾楼前。只见冯子建与二哥承训正探头探脑的东张西望,瞧见了晃过来的韦晓,冯子建一马当先,过来牵着缰绳,嘴里机关枪似的突突起来“俺的祖宗诶,你可算是来了,都等你老半天了。”

    “慌什么?昨晚不都给你过了稿子了吗?这小场面,你看你慌的这样。”韦晓满不在乎的答道。冯子建扶着今日的主角下了马,韦晓问起“人都来齐了吗?”

    “各家早就来了,除了使君府是大管家出面,其他的都是家主亲临。德全叔和翠朝在雅间陪客,咱们快些上去吧。只等你到就上菜了。”二哥承训也走了过来。回答道。

    “那行,那上去吧。”韦晓说完便往酒楼里走去,承训和菊儿跟在后面,冯子建把缰绳往下人手里一塞,追了上去。进了酒楼,掌柜的迎了上来,作揖问道“可是韦府六郎?还请随我上楼。”韦晓谢过掌柜,被领着来到了二楼预定的雅间,推开了门,里面密集的聊天声一下便停止了,韦晓四人,顶着房内炙热的目光,走了进去。

    “各位叔伯,我来的迟了,还请多多包涵。”韦晓一路拱手作礼,说着客套话,来到了陈德全身边。所过之人,也都回礼客气。陈德全见韦晓过来,便出言主持起来“这便是韦家六郎晓。也是基石公司的提议者和创建者。”

    韦晓走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接过陈德全的话“今日所开之股东会议,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就开始。吃饭时也是大家相互熟悉的时候,不要拘束,也没那么多讲究,咱们开席吧。”

    陈德全对着雅间的侍者一挥手,领着房内的股东们依次就坐,一盘盘珍馐美味便端了上来。看着久违的商务宴请场面,韦晓轻车熟路的带动着气氛,众人推杯换盏,吃的是热闹非凡。

    待酒足饭饱之后,换到了里间茶室,上完茶点,韦晓清嗓说道“今天的全体股东大会就正式开始了,首先请冯家家主就安全生产做报告。”韦晓递给冯子建一个鼓励的眼神。

    冯子建擦了擦额上的汗,拿出准备好的稿纸念叨“尊敬的领导,敬爱的诸位来宾,今日我就公司安全生产发表一下几个观点。1,牢记安全第一,做到。。。”韦晓恶趣味的要求,让冯子建这篇报告在人群中引起了强烈反响。语句直白,通俗易懂。本以为只是大家聚会,走个流程的众家主,慢慢认真听了起来。

    冯子建本磕磕巴巴的发言,见众人都在仔细听内容,不时点头表达自己的意见,渐渐的越说越通畅,心里那股子劲起来了,声音越来越洪亮。直到稿子念完,韦晓带头鼓起了掌,片刻,掌声雷动。冯胖子感慨万千,自己何曾受过如此重视?平日里各家都认为他是大老粗,又何曾如此认真的听过自己讲话,这一切向好,都是韦晓带来,冯子建朝韦晓投过去感激的目光。

    “首先感谢冯家主的发言,对于公司的安全方面,所言中肯,提纲挈领,再次感谢。下面请陈家主说几句。”韦晓推进着会议的进程。陈德全接着说道“公司是一个新的方式,特别是韦晓以水泥为基础,着眼到新形成的行业,建筑业是我看好的未来。今日趁着开这股东大会,也让诸位对公司都有深入的了解。韦家筑坝,或有月余即可完工,历经短短数月便建成此规模之大坝,从所未有,闻之未闻。我相信在韦晓的带领下,公司发展只会越来越好。另外,我陈家所有股份将全部由陈成持有,以后公司事宜也由翠朝负责,特此说明。”

    “感谢陈家主的支持,也恭喜陈成正式进入公司。”韦晓先行谢过陈德全,又把话拉回正题“公司是一种新型的合作模式,它是以盈利为目的的合作团体。我拟了一份契约,确立了各家的具体股份和出资情况,请诸位传阅,如无异议,请签字画押。”韦晓从袖内掏出早已写好的合作契约,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盖了手印,传给了陈德全。

    “你们边听边看,我接着说公司。我们既然是以盈利为目的一起开设的公司,那么公司就当纯粹以赚钱为首要核心。我也提几个要求,一是公司的最高决策为股东大会,由股东所占股份来行使在公司的权利,公司不是谁的一言堂,是大家共同所有。有关公司的重大决议,要开股东大会,由所有股东共同投票来决定,占股比例超过5成的决议方为有效,公司才会进行。在商言商,于公论公,望诸位牢记此法,这将成为基石公司的最高章程。”

    听到韦晓的话,众人一阵哗然,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这种新型的模式,让众人不太理解,但韦晓话中内容,又实实在在让在座的所有人有不一样的感觉。与他们熟悉的行会在决策上有截然不同的方法。

    原本以为公司与行会只是换汤不换药的做法,无非换了个名头。行会一切由行头说了算,好赖皆系于一人身上,其他人等只能被动接受。这公司的模式,只要有占股,便能有占股比例的话语权。此方法一下勾起了众人的兴趣,对基石公司模式的态度也热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