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代的生涯

王林老祖(二)

    是夜,鳞阁中军大帐。

    烛火案下,上三阁内执事苏景文手持着一份从未见过的修行法门仔细参悟,每到不解之处手指敲击桌面,直到通篇要义尽解之。

    苏景文最后得出结论此法平常,通俗易懂,更像是为修士启蒙之作,但就是这样一篇烂俗法门竟然可以让一个新聚灵气的杂役斩杀凡胎修士,这其中难道还隐藏着什么精妙之处?

    “说说吧!此法从何处得来?”

    苏景文看了一眼长跪于地的王林,再次确认这杂役的实力不过感知纳气而已。

    “李小哥说是程上师法窍。”王林一介农人在仙家面前不敢有丝毫隐瞒。

    “那个无法修行的废物?”

    苏景文四阶气引活了数百年,每一次听说如此奇特之事,无法修行之人竟能引导他人强行纳气,而且效果不俗。至于自己的师侄程一夫可没有如此能耐,这人到底是何目的?

    “你且退下,去唤李四来帐!此外告知各外门执事莫要强行修炼法门,待贫道摸清后再做计较。”

    苏景文尚不知李四是何许人也,更不敢推行他所说的法门,毕竟天下法传良恶难辨。

    “是,仙师!”王林心中本想向上师言几句李小哥的好处,但又怕嘴拙得罪上师,只得退出大帐。

    出帐之后周围人都露出异样的目光,或赞许,或感叹,心中对王林已然刮目,对杂役中相传的法门更加炙热………………

    “你便是李四?”

    “正是在下,不知上师传唤有何要事?”

    李四躬身一拜,眼中充满了对苏景文的敬畏之色,与平常杂役并无二般。

    “这篇法门可是你的?为何要将此法传于鳞阁杂役?你到底是何居心?还不速速招来!”

    苏景文猛拍案板,心中已然动了杀心,如此来历不明的人物程师侄就不该引入阁中,提早抹去为妙。

    “上师饶命!小人不过是乡野鄙夫根本不知什么修行法门,这篇文字是小人在与程上师相遇的洞中所捡,为了和同门打好关系这才拿出来让他们修行,上师明鉴!小人气窍全塞,哪有什么居心啊!”李四一脸恐慌的说道。

    “胡说八道!既然是宝境中法门,那你为何不当日进献上三阁!”苏景文难知李四话中真伪,一时间只得提高语气。

    “上师!小人确有私心,当时小人并不知自己无法修行,所以暗地藏私,但后来做了杂役,承受不了每日殴打之苦,只能将此物赠于众人,以求平安。”

    李四所言有理有据,杂役之中欺负新人乃是常有之事,更何况这废物无法修行,不知法门珍贵私相传授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滚出去!你这一身软骨的废物。”

    “是是!小人这就告退。”

    李四起身退出大帐,手脚慌乱间显得更加愚蠢,只有嘴角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练?还是不练?

    苏景文还没有达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宝境法门诱惑虽然很大,但万一出了差错自身功法定会受到牵连,不过一旦上交,只怕阁主会立刻封杀与此法相关的外门人员,到时想要再修行此法恐是不易,倒不如正大光明的先习得,届时阁主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管了!练了再说!”

    苏景文困在四阶气引已经五十四载,留给他触摸丹玄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短,如若不能破而后立,只能羽化等死。

    想罢,苏景文退了帐中守卫,将法门放于文案之上,盘膝而坐纳入天地灵息,逐步悬浮于空。

    燥热,苏景文修行的第一感觉,全身血脉运行加速,灵气随血脉而游走,进而往复循环。

    果真是上法!苏景文心中大喜,多年四阶气引的屏障蠢蠢欲动,这种修行速度与自己原来的功法相比,简直是千里驹与驽马的差距。

    不可貌相,不可貌相啊!

    …………………………………………

    鳞阁,议事殿。

    近日西南九州苏氏一门可谓名声大噪,夺灵矿,打压青竹派,结好长云府,鳞阁欲有稳坐长云州霸主之意。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苏伯定今日便是满眼笑意坐在中堂之上。

    “诸位长老,今日本阁招众人前来是商量如何应对青竹派反扑之势,诸位可有看法?”

    “阁主,此次本门以雷霆之势取得青竹派灵矿脉确是千载功勋,不过青竹派毕竟是长云三派之一,家底殷实又有三阶丹玄张随风坐阵,贫道以为不易再大动干戈,两方议和为妙。”

    九阶气引的六长老首先抛出和议之事,另外两位长老也纷纷附言,毕竟修行不易,谁也不想惹急对方,哪日吃了冷箭一命呜呼。九阶气引便是半步丹玄,三人都是外姓长老,只想在鳞阁吃些供奉,为苏氏卖命那可要不得,毕竟谁也不傻。

    “三位长老!在如此大胜之时说这些丧气低迷的言语让人怀疑尔等是否真的为了鳞阁前途着想?”

    苏仲行几日前与张随风已经交过手,深知张随风的恐怖,但凭借螭吻护心镜的加成也算硬抗了张随风的一击,开弓没有回头箭,两派已然成了这种局面,尔等也太过胆小了吧!

    “二长老此言差矣!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定当与青竹派相斗。不过如此战斗只不过是徒增伤亡,与鳞阁未来无益。”

    “这么说来,三位长老认为我鳞阁灭不了青竹派?”苏叔成冷笑摇头道。

    “三长老可曾想过就算本门灭了青竹派,届时鳞阁也会伤亡惨重。那些青竹派的法宝道藏能尽数归于阁内吗?能保证长云府不会背后偷袭吗?再退一步讲,就算青竹派灰飞烟灭,阁主有必然把握击杀张随风吗?到那时张老道孑身一人,又对鳞阁恨之入骨,会有多少阁内后辈惨遭毒手!这些三长老有想过吗?”

    “三弟罢了!三位长老所言有理,青竹派在长云州根深蒂固,非一朝一夕之功可以尽除,那么接下来守住灵矿脉即可,三位长老对鳞阁忠心耿耿,那灵矿脉之事就以仲行为首,三位长老辅之如何?”

    苏伯定知道三人生性谨慎,索性以退为进,堵住三人之囗,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领命告辞…………

    “这群老狐狸!当初就不应该纳他们入阁,吃了我苏家数百年的供奉,如今还想明哲保身。无耻之极!”

    苏仲行的火爆脾气早已忍无可忍,就算三位长老未曾走远,便已经开口大骂。

    “二弟慎言!鳞阁想要壮大只靠苏氏一门是做不到的,虽说他们未破丹玄,但战力在长云州也是屈指可数,不可压迫的太狠。”

    苏伯定身为阁主不可太过偏私,更何况苏氏一门经过数千年的繁衍,彼此血脉关系已然疏淡,门下苏姓子弟以同宗之势欺凌外姓门徒早便司空见惯,如此下去外姓优异者更加得不到门派重视,鳞阁人才必定越来越稀少。

    以长远计,苏伯定引入长云州大散修作为供奉长老,希望让鳞阁发展的更公正些,至于散修惜命,天下尽是如此,只要他们可以听从号令,大可对那些小思量闭眼放过。

    “大兄,平日里你总说门派内要相互制衡,你,我,叔成是一奶同胞的兄弟,也要有如此多的顾虑吗?”

    苏仲行自持苏门金牌,往日里从不将阁中法纪制度放在眼中,加之修行天赋不弱,自然成为苏姓小辈的庇护伞,亲兄弟尚且如此,管中窥豹可见上三阁风气。

    “仲行!你我自家兄弟当然不受这门规约束,但立户开派时父亲早就说过无论外姓与否,只要拜入鳞阁便一视同仁。”苏伯定语重心长的劝解道。

    “大兄不必再言,我去守灵矿脉了!”苏仲行也是个两鬓斑白的老修士,苏伯定搬出故去之人他还能再说什么,一脸不悦的离开大殿。

    “这……唉!仲行的脾性这一生也难改了!”苏伯定摸着手腕间的螭吻护臂,兴致澜珊的说道。

    “大兄不必介怀,二哥向来如此心性,他门户下的子孙修行天赋不佳早早便已逝去,二哥老来又认了几门干亲,生了舔犊之情,可以理解一二。”苏叔成笑眯眯的说道。

    “你就做和事佬吧!等到哪天贫道羽化,我看你怎么压的住这苏仲行!”苏伯定困在三阶丹玄已经百余年,近来略有油尽灯枯之感,恐寿数不长这才急于为门派多占资源,至于下任阁主,苏叔成的品行更加合适。

    “大兄休要胡言,放眼整个长云州哪派的修行门主不是困在三阶丹玄境。”

    苏叔成生性慵懒,对做阁主之事没有多大兴趣,他只想闲时练练丹,与孙女共享天伦之乐。

    “唉!长生之道岂能那么容易!柳少青华年入丹玄境,即便困上千年也有所转机,张随风中年入丹玄境,几百年的修行瓶颈不在话下,而贫道天赋不佳,老来入丹玄境,如果十年内再无没有突破,怕只留得一身枯骨。”

    苏伯定入三阶丹玄也算续过一次命,现在大限将至心中难免感慨。

    “大兄,贫道有一个法子,不知大兄可愿一试!”苏叔成从怀中取出那篇李四的修行法门。

    “这是?”

    苏伯定眼前一亮,续命之事自然有万般兴趣。

    “此事说来话长……”

    苏叔成将法门的来源叙述了一遍,着重提醒苏伯定这是宝境秘法。

    “景文真的突破五阶气引了吗?以他的修行资质,今生止步四阶气引已算大幸,想不到能……”

    苏伯定细细观看手中秘法,似乎没有找到任何出奇之处。

    “大兄毋庸置疑,贫道已经尝试修行过了,此法以血脉为基,以气窍为行,进冲金丹所在,犹如直接壮大身体灵脉,让人欲罢不能。”

    苏叔成一脸享受的回忆灵力冲击之感,以此法修行的速度,他感觉自己有望冲破九阶丹玄,一步结婴!

    “欲罢不能?”

    苏伯定修行如此多年,第一次听说某个功法能让人欲罢不能,这恐怕不是好现象,更像是个陷阱,但以他的实力根本看不出秘法其中的破绽。

    “大兄,除此之外,这秘法有越阶斩杀之能,那王林便是凭借血脉灵气诛杀青竹派修士,贫道昨日也曾尝试过攻击手段,威力提升一倍不止。”

    “那可曾察觉身体有何异样?”

    “并无任何异样!且倍感雄厚之力,连绵不绝!”

    “真有如此奇效!”

    “大兄一试便知!”

    苏叔成对此功法倍加肯定,甚至都想将其作为主修之法。

    “这么说来,真是天降秘法啊!此法能与螭吻羽一起出世,我鳞阁必定大兴!天佑之,天佑之!”

    苏伯定再三确认下显得十分兴奋,他的修行路已然走到尽头,如今绝处逢生岂能不喜。

    “立即密令下去,将所有修行秘法的外门执事与杂役押解回阁,绝不可将如此秘宝外传,李四这人绝不简单,贫道甚至感觉他身上还有别的宝物秘法,一定要将此人平安带回阁中,景文亲自押送!”

    苏伯定一扫迟暮之气,周身似乎充满了力量,这个转折来得太及时了!

    “大兄放心,贫道立即密信传之,不过那些执事杂役还是抹除干净为好,如若那些执事杂役此时被袭杀,岂不是一石二鸟。”

    修行路难,道人更狠,宁可杀错也不放过,事关一派兴衰,决不可大意。

    “也罢!此事嫁祸青竹派,让张老道有口难言!不过李四定要安全送回阁内,贫道要挖干他身上的秘密。”

    人之无罪,怀璧有罪。在泼天的利益之下任何人都会成为心欲的奴仆妖兽,仙家上师也不例外。

    “然也,那大兄先参悟法门,贫道先行告退。”

    “嗯!退下吧!三长老。”

    ……………………………………………………

    灵矿山,守卫营。

    青竹灵矿,匿于深山老林之中,相传五千年前此地有大蛟盘踞,食路人,饮兽血,一朝天雷渡劫而亡,张随风先人乃是一介商贾,喜闻世间奇异之事,不知从何处得知蛟亡消息,聚三五百人入深山老林,欲要一尝蛟龙肉。

    谁知在老林深处见奄奄一息的角龙正与四位仙家上师斗法,张随风先人何曾见过真正的天龙,那四位上师更是法力无边移山平湖,波及之下张家先辈一行死伤无数,四散而逃。

    后来张随风得道,以先人所画之图纸寻到此处,掘地三尺欲寻天龙痕迹,最后因祸得福发现天龙遗骨所成的灵矿脉,继而发家立户。

    如今旧人已逝,龙矿易主,鳞阁派遣大量修士把守此地,脚下土壤中的鲜血从未干涸。

    营地外围,杂役营中李四正在收拾行装,将衣物一件件整齐包裹,又生起灶火煮些熟食,一切井然有序。

    火焰前李四翻动着锅中的粗粮,眼神定睛一处,思绪万千。

    “李小哥,可在帐中?”

    王林近日红光满面,他斩杀了凡胎修士立下大功,不出意外定能坐上外门执事,左右阿谀之人早已把他捧上天,岂能不喜乎!

    “王兄今日怎有闲工夫来此?不是应该去内营欢聚吗?”

    李四从锅中捞出粗粮放在案板之上,又开始放入新的生食,在他眼中王林也好,苏伯定也罢,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人物,与蝼蚁相交,可会过心?

    “小哥!王某不是好大喜功之人,与那些人的热闹相比,王某更喜小哥安静的脾性。”

    王林是真的想与李四交知已,即便他现在身份与往日不同,但李四对自己的指点他一直牢记于心,施恩莫望报之人世间少有,李小哥决对在此之列。

    “哈!王兄也是性情中人啊!”

    李四可没有王林想的那般善良,世间事尚未有定论之前,一切皆是迷幻泡影。

    “小哥这是要出去吗?王某陪你如何?”王林以为李四要去集镇,便想与其一同前往。

    “王兄你可听过一句话,道不同不相谋,在下此生难以修行,日后与王兄的差距会越来越大,甚至到最后王兄依是少年模样,而在下老弱枯骨,这样的相交情谊只会成为王兄日后心魔,不知王兄明白否?”

    李四不知道这浓眉大汉是真傻还是装愣,今日所幸把话挑明,让他日后休要纠缠自己,自己可没有时间在这里陪他玩什么兄弟情长。

    “不妨事!王某天赋差,做不得仙师,与小哥寿数相差无几,就算日后小哥先王某而去,王某也会为小哥抬棺守灵!”王林嘿嘿一笑,真情流于面。

    “你……!”

    李四以前从未用口劝人,今日又遇了个榆木疙瘩,自己想悄悄离开都做不到。

    “实话与你讲,在下今日要离开鳞阁,日后你我再无交集,你做你的执事,我当我的乡野人,如何?”

    李四真想宰了这个一根筋的家伙,只可惜他现在的手提不起刀剑,灭不了门户。

    王林听之一惊,李四竟然想逃离鳞阁,这让他难以理解,留在鳞阁就算是无法修行,也可以三餐温饱,这不比在外流浪强多了!一时间王林也不知如何劝服李四。

    “这就对了嘛!在下祝王兄前途似锦,修行之路一马平川。”

    “也罢!那王某就先回去收拾衣物,我们晚间出发,最好不要引得他人注意。”

    “王兄说的对嘛!鳞阁上派……!!!!什么?你要跟在下离开!”

    李四哪里料到这个农家黑汉子会放弃高门大派,与自己共同离开。这还是老祖认识的修行者吗?

    “王兄啊!在下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与我不死不休。”李四语气放低几分,似有哀求之意。

    “小哥与我同入鳞阁,待我如兄弟,每日不辞辛劳传王某功法。王某知小哥身体赢弱,日后定有千万难处,王某一肩担之。”

    王林下了很大的决心,鳞阁诱惑虽大,但人生于世间,滴水恩涌泉报,纵使一生无果,也当做真汉子。

    “说!你是何人手下?如何隐匿修为?了空老贼可是你的师尊!”

    李四心弦忽然触动,这家伙难道是故意为之,难道是那些贼众派来的细作!想到此处眼神愈发的阴冷,至始至终从未想过什么人间真情,他的经验告诉他那种东西比登仙更加的虚无缥缈。

    “啪!”

    王林手掌重重的拍在李四肩头,险些打了他个踉跄。

    “小哥,莫要打扰王某抒发情感!说好了,晚间我来寻你!”

    “滚滚滚!”

    李四也觉得自己想多了,如若他真的是天尊门徒,断然不会修行老祖的功法。唉!这家伙是真的蠢!

    ………………………………………………

    是夜,寒风袭,惊起肃杀意。

    杂役营外围林间,近百位黑衣修士掩面而行。

    “左右,可曾记得画像之人。”

    “喏!”

    “除此人之外,全营尽屠之!不可走漏一个活口!”

    “喏!”

    “杀!”

    轻描淡写的一个字,近千位普通杂役便要因此丧命,何人之过?李四不过是引线罢了,如若鳞阁上层不起贪心,何故会如此?

    “清点人数!画像之人在何处?”

    “禀!画像之人已不在营中!似乎早已离去。”

    “可有走漏活口?”

    “不曾!只不过我方死了二十三位师弟。”

    “区区执事杂役,怎会如此强悍?先行撤退,不要落下把柄。”

    “喏!”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乌鸦啼哀鸣于半空,偌大的营帐无一活口,鲜血浸红大地,残肢断臂到处都是,仅仅半个时辰,变成了人间炼狱。

    反抗?徒劳罢了!仙家上师也多是畜生皮。

    数里外,山腰间,李四死死按住王林,两人趴伏在枯叶之下,着实庆幸,若再晚走一柱香,二人命运可不是这般。

    “这些青竹派的畜生!”

    王林看着山下的惨状几欲出手搏命,皆被李四全力阻止。心间对青竹派的憎恨达到了极致,毕竟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昔日插科打诨的同伴,就这样尽数倒在屠刀之下。

    “姓王的!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日后你想送死休要拉上贫道!明日你我阳关独木各走一方。”

    李四此时有些脱力,摁住这头蛮牛比修行血妖术都累,这样的不稳定因素绝对不能放在自己身边。

    “小哥你可是铁石心肠?此营中可有不少你的知心好友,你就不觉得心痛惋惜吗?”

    王林心中还是感激李四的救命之恩,不过老娘曾经说过朋友走入邪途一定要尽力规劝,这可是天尊的道理。

    “惋惜有何用?凭你的实力能够改变眼前的一切吗?呵!似这般悄无声息的潜入是外派能够轻易做到的吗?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这些人到底是谁杀的?”

    李四起身拍拍衣物上的泥土,转身继续向老林深处前进。

    “小哥,你是说这些人都是鳞阁上师所杀?这怎么可能?”王林紧跟着李四的步伐,心中难以置信。

    “自己想!别来问我。”

    李四很烦这种磨磨唧唧,想当年老祖门下都是些灵巧人,一个眼神便知道老祖要做什么,哪有王林这般的蠢货。

    “小哥!去集镇的路在那一边!”

    “给贫道把一刀,贫道要宰了你!”

    李四自然不会向王林解释缘由,既然鳞阁已经动手,那么灵矿脉周围肯定都是他们的眼线,此时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估计苏伯定对自己的兴趣小不了。

    ………………………………………………

    鳞阁,内殿。

    “什么,李四逃了!”

    苏伯定此时已经开始修行宝境秘法,而且成效显著,不出半月便可以打破自身的瓶颈。现在他对李四所隐藏的秘密更加迫切想了解清楚,此时苏叔成却告诉他李四逃脱了。

    “应该还没有走出灵矿山脉,各处的眼线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这家伙十分狡诈,似乎看破了我们的行动。”苏叔成说道。

    “不能放他出灵矿脉!加强各处眼线,无论死活都要将他带回阁中!”

    苏伯定深知宝境秘法的珍贵,这样的法门一定要成为鳞阁不传之秘,为了鳞阁的将来李四也必须死!

    “此事贫道定会控制,大兄进来修行如何?”苏叔成问道。

    “不出盈月,便可步入丹玄中期!”

    苏伯定此言一出,气场增长数倍,迎客桌上所有的茶杯都开始剧烈颤抖。

    “恭贺阁主!那大兄可有其他想法否?”苏叔成情况与苏伯定相近,一月之内可达二阶丹玄。

    “哈哈!三弟知我,明日摘抄一份秘法,由你亲自送予二长老,我等一月后再作计较!”

    “领法旨。”……………………

    时间如白马过隙,一月后改变长云州运势的大战拉开帷幕,鳞阁于灵矿脉以东继续打压青竹派势力,双方擦枪走火引发酣战,青竹派与鳞阁皆有损失,次日鳞阁又袭栾山集,将青竹派势力驱逐出门。之后一月鳞阁步步紧逼,青竹派偌大的门户势力迅速缩水,仅剩青竹山一带。

    时至今日,鳞阁与青竹派的最后一战将要爆发。

    青竹山门前,数百位鳞阁修士御剑而来,黑云压城。

    为首者,乃鳞阁阁主苏伯定,脚下一柄紫光长剑,可谓盛气凌人。

    反观演武场上负剑的张随风显得格外憔悴,发迹散乱,双目布满红丝。

    “尔等哪位是青竹主事!还不速速前来拜见本阁阁主。”

    苏仲行声如洪钟狮吼,灵力全数尽压青竹演武场,二阶丹玄大修,威风至极。

    “苏仲行!莫要欺人太甚!贫道的青竹派已然一退再退,诸位真想灭门否?”

    张随风直接用灵力撑开一张无形的保护网,一声厉喝甚至撼退苏仲行两步,三阶丹玄货真价实。

    “苏阁主,此次一役贫道的青竹派输了,青竹派愿退居青竹山,自此闭门诵经,千年不问世事!”

    张随风倒也洒脱,自愿放弃门下所有基业,一心只保道传。

    “呵!张随风你未免托大了吧!想要保住青竹派也不是不行,交出所有道藏秘宝,鳞阁愿庇护青竹千年不衰。”

    一月前,鳞阁苏氏三人纷纷突破,长云州大修皆有感应,如此底气让苏仲行肆无忌惮。

    “做梦!青竹弟子何人与我应战老贼?”

    张随风好歹也是一派之主,让他屈膝下跪做人鹰犬,真是莫大的羞辱。

    “我等愿与掌教共进退!”

    十数位修士纷纷立于张随风身后,大义决然,誓死不退。

    “尔等找死!”

    苏叔成御气横剑,周身血脉如炙翻滚,血色灵力迅速包裹长剑,进而达到艳红。

    “雷霄.断山河!”

    长剑附着奔雷之势,一阵刃鸣直击张随风的灵气罩网,二者相击发生巨大的震荡,整个演武场墙壁迅速炸裂,演武台也崩开一道近十丈的裂口。

    “卡卡!”

    张随风的灵力气罩破裂瓦解,苏叔成虎口也崩开了鲜血,面部涨得紫红。二阶丹玄破了张随风引以为傲的秘法绝技。

    “张道友,你可愿臣服?”

    苏伯定打破了寿数限制,此时已回归中年模样,悠悠开口尽显霸道。

    臣服!这是多么熟悉的一个词,曾几何时,张随风也说过同等话语,如今轮到自己开口,如鲠在喉难言艰辛。

    天下事,天下了!大浪淘沙,又得几人还。昨日笑他人,今日复几何?

    “贫道……不愿!”

    做得千载主,哪容鹰犬客!张随风吃惯了抬头饭,只怕咽不下脚底食。

    “张道友如此着相,贫道实难相劝,请!”

    苏伯定杀心已起,今日必斩张随风。

    “贫道领教了!”

    张随风脚下一踏,如白鹤般轻盈浮空,周身灵力如湖水般喷涌,覆盖整个演武场上空。

    “雷霄.风吟渡!”

    苏伯定手中的剑并不霸道,灵气如微风轻吟般散开,扩张之势比张随风更加迅捷。

    二人虽大修之战,却没有什么惊心动魄之处,你来我往灵力比拼,招数则平平无奇,多是些黄阶法术。

    斗罢三四十回合,苏伯定以雄浑的灵力完压张随风,剑尖洞破其右臂,进而斩其首。

    一颗本命金丹纳入苏伯定之手,青竹派开山祖师就此陨落。

    “青竹尔等,可愿臣服?”

    苏伯定手段狠辣,青竹派各长老见大势已去纷纷拜服,自此青竹派在长云州除名。

    ……………………………………………………

    灵矿山深处,某山溪旁。

    李四与王林逃入深山已过数月,二人相依而存,李四更多的是靠王林狩来的猎物活命,而李四平日里也指点几句王林的修行法门。至于指点多少,全凭自身喜恶。

    “小哥!今日有口福了!王某猎了一头山鹿!”

    溪水旁远远便听见了高声呼喊,只见一位裸衣大汉肩扛着一头雄鹿缓缓走来,从胸膛到腰间流满了野畜的鲜血。

    “去了内脏,烟熏!背部经脉中的活血莫要浪费,生饮即可!”

    李四睡眼惺忪的靠在树杈上,不愿与这憨货多谈几句。

    “又要生饮?这玩意儿太过腥臭,实在难以下咽。”

    王林小声的埋怨几句,还是从腰间抽出短刀划开山鹿背部,将活血接入瓦罐中。

    “莫要身在福中不知,贫道这法门可不是那么好练的!今晚按照贫道所说之法自行聚凡胎,到时候你也算是修士了!”李四望着头顶的点点树荫,心中暗算时日。

    “小哥说的王某都记下了!王某先给小哥弄些吃食。”

    王林挠头憨笑,蹲在溪水继续剥鹿皮,这鹿毛很是暖和,以后小哥晚上会舒服些。

    “王林!贫道告诉你,莫以为弄些小恩小惠贫道就会收留你,等出了这灵矿山,你我各自前行!”

    “晓得晓得!小哥以前也不像这般正经,现在弄的好像是王某的师长!”

    “滚滚滚!老祖如果收你当的弟子,那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天资差人又蠢,天底下怎么有你这号人!”

    “小哥说笑了,某家王林就在此地!”

    ……………………………………………………

    西南之巅,唯一山,唯我金殿。

    此殿归属于西南九州的统御者,殿高三丈三,一砖一瓦真金铸就,极尽奢华。

    殿前护卫皆是丹玄大修,殿内走动甚至可以看见一二结婴大能,如此雄厚实力只不过是唯一门的冰山一角。

    金殿外,唯一门九长老赵鸿启正在静静等待老祖的法旨。毕竟此次之事太过于骇人听闻,半步结婴的他也不敢擅作主张。

    九重天上曾有过严令,一旦有此类事件发生,必要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魔,陌生又熟悉。

    熟悉是因为凡九重天宫下达的法旨会附上一句,魔修除外。

    而陌生是因为最后一次魔修肆虐已是万年前的事了,当代许多结婴大能没有见过真正的魔修,更别提那些寿数不过千载的丹玄小辈。

    就是这样一种提及便让人毛骨悚然的修士,竟然又一次出现了,而且就在唯我老祖所辖的西南九州。

    “当!”

    一声钟鸣,一位小童走出金殿大门。

    “师兄,老祖查验的如何?”

    赵鸿启恭敬的对小童一拜,这位小童可是唯我老祖的近侍,荣宠之极。就连唯一门大长老都要称一声师弟,赵鸿启一个新晋的管事长老自然不敢托大。

    “老祖大怒,摔玉碗三只!”小童慢悠悠的说道。

    “那老祖可曾有法旨交代?”赵鸿启问道。

    “不曾!只要让小道去传唤少爷!”小童仔细的想了一遍,认真的说道。

    “少君!”

    “然也!你在此地静候吧!”

    小童说罢不再理会赵鸿启,扛起一盏红色大灯笼,一蹦一跳的消失在山腰………………

    时至午后,赵鸿启依旧在殿外恭候。

    “当!”

    又一声钟鸣,小童再次走出大殿。

    “师兄,老祖可有法旨?”

    小童努力的回忆了一番说道:“老祖说此乃古.血沸大法!以血练为基,燃烧全身精血,短时间内迅速提升修为,是大邪之术。”

    “老祖还说一旦修炼者修行此法,便如食髓知味难以自拔。且此法亏空身体,修士寿命会大大缩减,越是大修士,亏空也就越多。十年寿命减九,如昙花一现,迅速枯萎。”

    “嗯!……老祖还说创造此法之人不是东西,猪狗不如!好像是这么骂的。”

    “师兄,那法旨呢?”赵鸿启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祖让少爷去,九长老同行!凡修炼此法之人尽数诛杀,凡听闻此法之人尽数诛杀。”小童将手中金牌递给赵鸿启,转身进入大殿。

    “贫道领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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