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鼍

初卷《彼时年少》章二《归家》

    萨拉部落,得名于其所在的萨拉雪峰。作为萨鼍草原的一处边域,一座绵延数千里的山脉成为了部落天然的屏障。这里还没有被几乎无处不在的魔法元素所浸染,轻灵飘渺的灵气从山脉中流溢而出,任由雪山的融雪将它们带去雪峰脚下的土地,滋养着这里的生灵。

    每一个萨拉族人都在这片先天的福地之中出生,成长,老去,再度回归大地。先祖的英魂被镌刻在部落中心的图腾柱上,世代享受后辈的祭祀。

    “老爹,我回来了!”还在数百米开外,胡三就对着部落的方向大喊。他跳下3米多高的鼍龙,向着部落狂奔而去,关啸拿起骨矛和羊角,对着胡三的叔父告罪一声,也一同向着部落跑去。

    “臭小子这么快就回来了!才半个月,这是出师不利还是缺胳膊少腿了?”一处半山腰上的巨大帐篷中应声钻出一个魁梧的大汉,对着胡三骂骂咧咧,脸色却是掩盖不住的喜悦。

    老大即将成家,老二在外闯荡,也就这最小的儿子常年陪伴身边,让老两口子挂心。胡三一个箭步,两个壮实的胸膛狠狠地对撞,发出宛如钢铁般的“砰砰”声。胡三自然是比不过自己身为族长的父亲,他向后倒去,却被父亲一把抓住。

    “哈哈哈哈…………”父子俩会心一笑,豪迈大气。

    “族长。”关啸拱手行礼,眼前的大汉名为胡天一,金丹巅峰的荒猎修士,也是萨拉部落的领头族长。十五年前,也就只有这位族长有那冲天的心气,力排众议,接纳了来历不明的师父,奉为部落供奉。

    这无疑是个正确的选择,世界正在不可逆转地衰落,草原上也唯有这些敢于接纳中原异客的部落,能在世事变迁中勉强自保。

    “关啸啊!哎,我还以为半个月不见,你能长点个头呢!”胡天一一脸心疼地拍了拍关啸瘦弱的肩膀,“晚上让胡三带你过来!草原汉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先天不足,我们后天多补补才行!”

    草原人最见不得部落中有如此瘦弱的孩童,非是饥荒灾年,最好每一个草原汉子都能体型健硕,魁梧有力!

    “是…………族长。”关啸连声应和,显得有些拘谨。胡天一身为一族之长,气度不凡,即使待人宽厚,也从始至终带着一股雄厚的威严感。

    “好了,不说了。胡三!和关啸去拜见你师父,苏供奉吧!”

    告别胡天一,关啸和胡三来到一处绝壁之下。绝壁高约20米,师父的洞府就位于绝壁之上。听说这是中原修士的习惯,无论在何处开辟洞府,优先选择悬崖绝壁,高山深涧等险地。两人手脚并用,熟练地攀爬而上。除却从小在师父身旁的关啸,师父每一个入室弟子的考核都是靠着自己从这绝壁之下攀岩而上!绝壁高绝,无有通路。心性深厚且运势极佳者才可拜入师门。

    “嗷呜…………”师父的洞府外是一片平台,金瞳张开自己巨大的狼嘴一吸,近百米内弥散在空气中的灵气顿时为之一空,全部化作了果腹的食粮。

    吞吸了灵气的金瞳懒洋洋地趴在平台上,狼尾掀起风旋,将刚刚爬上绝壁的两个少年送入了洞府之内。

    “回来了?”洞府九室一厅,虽无什么华丽装横,但也暗藏九宫玄机,每一处关隘石刻都带有鲜明的中原特征。师父端坐在大厅中的太师椅上,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师父。我们回来了。”两人拱手行礼,师父伸手一指,桌面上的茶壶自行飞起,也给两名徒弟倒了一杯。

    “师父,能不能不喝啊…………”胡三有些愁眉苦脸,部落的茶叶味道偏苦,品质一般,多合以酥奶配置奶茶。喝惯了奶茶浓香的胡三最难接受这毫不调味的粗苦茶水。

    “也罢。也是为师无有本事,曾经的中原上品清茶繁多,可为师却一份也没能带出来……”师父剑眉星目,也不逼迫,只是自顾自地将苦涩茶水一饮而尽,眼中多有追忆。

    “师父,等我符印之道突破,定去中原为您取份上好茶叶!”关啸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苦涩的口感从舌尖一路蔓延至心肺五脏,竟带着一股温和的灵力,将前些日子灵技反噬的暗伤滋养修复。

    “呼……”关啸的脸上泛起一丝红光,吐出一口清气。这股气机在体内循环九转,再被他吐出时,体内所受暗伤几乎痊愈。

    “不用了,现在的中原,什么也不剩下了!”师父剑眉一挑,情绪只是露出了一丝,便化作了漫天的杀意!他手中的茶杯直接化作齑粉,什么也没有剩下!这份恐怖的力量,兴许还在萨拉部落族长胡天一之上!

    “胡三,关啸,此行可有收获?”似是觉得有些失态,师父站起身,覆手而立。一股难以言明的威压从练气级别开始不断增加,很快超过了筑基期,逼迫两人动用浑身修为运使,抵挡!

    胡三浑身肌肉砰砰胀起,荒猎之道最重气血之力,一股旺盛的气血精气在压力下冲天而起,纯阳内蕴,青紫交融,时而化作鼍龙吞吸天地,时而化作荒狼长啸八荒!

    “胡三不错!7年9个月,练气大圆满!血月之时以兽灵精血浇灌,当可一步筑基荒猎之道。”师父眼光老辣,胡三周身气息圆润,运转毫无生涩之意,只需一番机缘,便可筑基。

    相对于胡三,关啸的周身气机却显得有些明灭不定。一股晦涩的灵气流转百脉,足足有7处关窍无法相互贯穿,使得大周天运转不易,每一次腾挪都会在体内造就微小的气旋和疼痛。

    “关啸练气第七层,还需努力。”师父点头不语,只道是外出狩猎时暗伤未愈,符印破碎的缘故。

    随即,师父便悉心教导两人,一直到了日落时分,才放得关啸去胡三家赴晚宴。

    一顿美餐,回静室逼出体内的酒气,关啸认真换上新衣。等到入夜三更时分,关啸起身,来到了师父洞府的大厅。此处无有光亮,唯一的木桌上放着洗涤墨水的净瓶和一副文房四宝。

    此刻诸位师兄弟皆不在洞府内修行,关啸径直上前,手握桌上净瓶。只见得净瓶上一处黯淡的符印被激活,顿时天地倒转,空间裂开一丝缝隙,将关啸拉进入一片小世界之中。

    这是师父的洞天之宝,师兄弟中唯有关啸知晓进入方法。

    此处白雾弥漫,不见星月,唯有一片天光照射四方。师父端坐在一处高台之上,一吸一动间,驱动雾气风雨,时有龙虎之象,腹中雷鸣,五脏焕焕生辉,端是神异非凡!

    关啸拱手施礼,也不打扰师父行功。

    他周身被白雾裹挟,来到炼阵台所在,这里放置了大量师父收集的符印材料,就连变质最快的鲜血等物都被玉瓶妥善封存。

    “师父生活简朴,部落中发放的供奉,怕是尽数换做了各种资源。”

    关啸小心翼翼地开始了工作。半钱的青黎果,去皮洗净;再混入三两金缕砂,捣碎;最后再取出半斤岩基座羊血,倒进一处石质的小鼎中。

    关啸深吸一口气,周身的灵力不断催动,终于在掌间点起一份火焰,迅速加温石鼎中的溶液。没有什么特殊的器皿,一缕缕恶臭的血腥味不断蔓延,全靠关啸的双手调配驱离。岩基座羊血中拥有一定的土系元素,需要加以青黎果调和激活,最后用金缕砂彻底中和驱离。这也是魔法元素日益浓郁的缘故,所有灵气修士的功法,符印,传承,只会越发艰难,直到彻底失传!

    一个时辰后,额头满是汗水的关啸松开双手,他迅速从师父的收藏中取出若干药草,置入鼎中。这些都是些固本培元的药草,用来中和药液的毒性。将药草彻底搅碎后,一枚金线蟒的苦胆被挑破,墨绿色的胆汁掉入药液中迅速升腾起一股腐蚀的白烟!

    关啸熟视无睹,在师父的洞天法宝中,他已经熬制了不下百回的药液。等待黑红色的药液彻底被胆汁的墨绿色吸纳浸染,这一份符印专用的药液就算调制成功。

    脱下衣袍,不同于一般符印师谨慎地使用特制狼毫笔勾勒符印纹路,关啸直接将自己的手指探入了腐蚀性极强的药液中!他五指合用,迅速涂抹全身,许多处符印纹路都出现了微小的偏差。但胜在速度极快,效率极高,一刻钟时间就绘制了一套完整的符印。

    这符印依然是堪堪入品的水准,即使是一般地用法也无法多次催动。唯一的优势便是效率极高,相比于普通符印师动挪10天半月的时间花费,可堪称神速。

    符印绘制完成,关啸穿好衣物,默默运转玄功。原本晦涩的周天运转奇迹般地顺畅无比,7处无法勾连的关窍也不再构成问题!关啸身上的气机明灭不定,黯淡晦涩之感散去,一股凶猛霸道的气机冲天而起,竟是比胡三的气息还要雄厚三分!

    “圆满了么…………”高台上,感受到关啸突变的气势,师父缓缓睁开双眼,神色复杂,似是不忍,又带有依稀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