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鼍

初卷《彼时年少》章八《入关》

    “知晓此宝作用便可,断不可与他人胡言之。”师父点头,此种法器可称谓禁忌,献祭生灵骨血于天,补充己身,要是落入心思不正的修士手中,必定会成就一位魔道巨擎。他所学贯通道,魔,佛三道,全靠一颗无暇道心维持自身道念不会走路邪路。

    “多谢师父赐宝!”关啸和胡三点头称是。

    大师姐天资平平,筑基后却进步神速。想必也有一枚类似的宝器,这些年在师父指引下,杀戮的魔兽也有数百之数,才可远远超过同辈,力压诸位天骄。

    “关啸,如今你有宝器相护,中原可往。唯有一事,须得你以道心发誓。”师父沉吟片刻,于关啸后背上刻下一道救命符印,又从洞府中取出一枚血丹交予关啸。

    如今中原沦陷,出了萨鼍草原,本界天地无法庇护修士,多人前往中原便再无音讯。师父以关啸道誓为引,在他识海中刻印下一道禁制。若是不幸被俘,识海禁制可确保敌人搜魂时直接炸裂关啸识海,免了关啸搜魂痛苦,同时也不至于泄露了萨鼍灵气变化等讯息。

    至于那血丹,通体血色,有4道丹纹交织成一张鬼脸,很是不详。此丹名为融血夺命丹,可提升修士十倍战力,服用后燃烧寿元,任何修士都只有7日寿命,7日后经脉寸断,寿元耗尽而死。此丹亦是拼命之物,若无生机,也可奋力一战,方不丢了本界修士血性。

    “关啸…………要不还是别去中原吧!”胡三有些愁眉苦脸,师父这些准备没有丝毫好的猜测,若是关啸失败,必死无疑。

    “胡三哥,师父有言,朝闻道,夕死矣。此行我心中疑问不解,修为止步筑基,不可寸进。如此,今日死,还是苟活到世界末了再死,又有何区别?”关啸心意已决,断无更改可能。他拜别师父,拍了拍胡三的肩膀,见那坚冰中的肥仔那痴呆的模样,不免大笑一声,纵身从绝壁上跃下,迎风向南而去。

    关啸出了萨拉部落,一道宝光从首领帐篷中飞出,落入他的手心。

    “关啸,此行极远,送你一双青罗靴助力。天地远大,此行不成,就回萨拉来,这里永远有你的位置。”胡天一的声音传来威严而宽厚,“你胡二哥3年前南下,几乎无了音讯。你要是遇见了,叫那臭小子早点归家,孩子他【娘】想他了。”

    关啸见那双靴子旁挂着一条萨鼍的祭祀绳链,上面挂着一面银牌,上书“胡二”字样。此道绳链带着一缕胡二气息,若是胡二在附近,定有所觉。

    “胡二哥啊…………”关啸感叹。胡二师从师父7年学习符印,又在部落其余供奉和祭司处学习了诸多密法巫咒。三年前胡二只身告别了师父,瞒着胡天一,一路南下,无人可知其行踪,想必也是入了铁血关进了中原。

    胡天一知晓后大怒,堵在师父洞府外三月才消了怒气。胡二的一道本命符印被师父刻在一片玉石上,宝玉不碎,胡二性命犹在。

    这些年偶尔有胡二消息传来,却始终没有归家。

    “多谢族长,关啸谨记在心。”关啸转过身,拜别栖身了十五年的萨拉部落。此去中原,自当一往无前!

    10天后,铁血关外。这里无有萨鼍草原的无尽荒草,只有些许耐旱的坚韧植物还在三三两两地生长。血月火环绽放出高温,使得大地上的空气都出现了莫名的扭曲。

    这里常年有荒狼集合成阵列,来回拉练游走,本就结实的地面更是被生生压下了三寸有余。

    军士训练的烟尘浩荡三千里,听说铁血关5000筑基期的修士骑兵在战阵的运转下,可力敌百名金丹级别外敌而不败。

    关啸在一处半枯的柳树下乘凉,天空中不时有修士驾虹而过,那脚下毫无云彩,只有一道强劲旋风的,是修炼荒猎之道的武道修士,只有达到了金丹期才能如此飞遁天地。而大多数修士则脚踩一柄不过两掌来宽的飞剑,携带各种物资,急速往返于铁血关的城墙之上。

    这些修士不过也是筑基修为,能够飞行全靠着御器法门。关啸心生羡慕,真说起来他体内正反气旋皆未突破至筑基,师父所教的御器法门对他来说还是消耗过大,断不能像是这些修士一般持久。

    “来者何人?此处为我萨鼍草原天险关隘,闲杂人等不可靠近。”关啸没有掩藏自身,大步向前,很快就有军士前来盘问。他掏出萨拉部落的凭证,那军士检查完凭证,点点头,带着关啸走进关内。想要出关而去,须得老将军同意。

    此刻是休战之时,铁血关上,只有少数军士巡逻。许多熟悉符印云禁的修士无比忙碌地在城墙上来回飞行。他们在一块一块地修复城墙,千百种物质混合进深海沉铁之中,将每一块砖石祭炼到法器程度才停止。

    而这已经是取巧之道,若是在世界沦陷之前,此地关隘万千砖石皆是宝器级别,内蕴无量天力。奈何今时不同往日,萨鼍草原终究比不过中原地大物博,一片草原的供养也只能勉强维持着铁血关的维护。不说他物,这构建关隘的深海沉铁便是珍贵无比,唯有千万里之外的海域才会产出,相隔整个中原地区,萨鼍草原无论如何也无法提供。

    “哦,是萨拉部落的小子么?”城关上,白发苍苍的老将军正在眺望着中原的方向,眼中是数不尽的寂寥和坚韧。

    “十五岁?可会喝酒了么?”老将军不等关啸回话,自顾自地说道。

    “会!”关啸本欲拱手行礼,他见老将军行事不拘一格,便举矛而立,朗声回答道。

    “不错!”老将军听得关啸声音洪亮,已然有了自己的气势,转过头正眼看了看。他一挥手,下面的军士便送来了两碗热酒。

    “此去中原所求何物?”老将军示意关啸举起酒碗,那黑漆漆的大碗有千斤之重,无有实力者不可取用。

    “小子求一份答案。”

    “说说看。”

    “小子唐突,请将军见谅。”关啸深吸一口气,运用起了三分截脉灵力,他浑身气势凌冽,稳稳地端起酒碗,“敢问将军,为何杀敌?”

    “中原万里皆为他方神国领土,我不杀他们,他们便会杀我们。老夫杀敌,一为保家卫国,二为坚韧求生,三为……杀回故土,复我山河!”老将军气势一凝,多少年了…………这铁血关他守了一辈子,却再难踏出去。

    身为铁血关守将,老将军军功卓越,一身修为通天。他若是出关而去,定能杀他个多方神国坠落,十数位神灵殒命!可此刻新生代还未彻底成长,这铁血关中却再无人可承其位!老将军不能死,不敢死,只得郁郁于城关中,等外敌来犯,多杀些叛国走狗!

    “小子此行,同此愿。”关啸双目发光,坦荡澄澈。他手中酒碗高举,全力持之,即使肌肉隐隐作痛,截脉灵力撕裂血肉也不吭声。

    “……哎,不愧是我萨鼍男儿!”老将军紧紧盯着关啸双眼半刻钟,却看不见丝毫犹豫。这等年龄,能单手举着这酒碗半刻钟,已是不凡。他举起酒碗,和关啸碰了一碗,一饮而尽!

    “你自去吧!日后若愿意参军,可来我帐下报道!”老将军饮尽酒水,对着关内荒野大吼一声。那血色荒土翻滚,无数凶厉冤魂哀鸣,躲闪,让出了一条路来。

    这些凶魂被束缚在此地不得超生,凶厉哀怨之气使得它们每一个都拥有筑基以上实力,关内外敌攻来便是第一道屏障,也可阻止萨鼍草原中有叛逆之人出关外逃。

    “多谢将军!”关啸饮下酒水,只觉得烈酒苦涩,如同钢针一般刺打在喉咙之上。他重重地放下酒碗,拜别将军出关而去。

    “将军,此人可是那人弟子?”一名军士从老将军身后走来。关啸的身影消失在荒野之中,荒野上的冤魂慢慢地飘荡回了原位。

    “符印之道筑基,背后还有相同的救命符印随身,定是苏离哲的弟子无误。”老将军双眼一眯,淡然道。15年前,那个落魄的中年人携带一只巨狼出关入草原,还是他亲自送行的。

    “相隔3年,连送两名筑基弟子入中原…………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军士摇摇头,依稀记得三年前那个意气勃发的年轻人,出关而去,却再未返回。

    “想不通就别想。”老将军拍了拍那军士肩膀,“不得用天机推演之法,若是被那外邦所谓的命运之神发现端疑,那才叫十死无生。”

    老将军这会儿兴致不错,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

    “天下熙熙皆为名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小子此次入中原,是为那名利而去。老将军可愿放行?若是不愿,小子我也只能叫师父出面,送我进去了…………”军士回忆起三年前的胡二,和关啸不同,三年前的那个小子油嘴滑舌,行事诡异,气得老将军几日喝不下酒。可越是这种无有脸皮之辈,从来越是能活,那人入得关去,气运细长绵延,毫无短命之象。

    “来,你也喝一碗养养气!”老将军一把将那军士拍落在地,不让他细想。这军士是军中计划谋略之人,什么事情都要反复推演,看清结果方才罢休。

    两人饮酒对饮间,老将军眺望关内狼烟,一抹冲天血色如游龙入海,搅动天下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