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年，人界的雪下得似乎格外大。

    也格外得冷。

    它不知道人界的其他人，他们是如何看待今年的这一场雪的……

    反正，不久之前刚经历过妖界寒雪的小鲛人，觉得人界此次冬雪，格外的冷。

    或许……

    也因为它从小生活的离裳国，再也不是以前的模样了，所以它觉得很冷。

    小鲛人坐在水池边上，看着自己浸泡在水中的蓝尾，怅然一笑。

    “原来……”

    它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蓝尾，“回到人界之后，我也变不回人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

    在意识到自己往后半生，只能以鲛人身份而活的时候，它心中竟没有伤悲。

    “你想变回人吗？”

    黑夜悄悄降临，皎洁的圆月，倒映在水池之中，如梦幻影。

    鲛人听说说话声，寻声望去。

    水池边上，不知何时，身穿一袭青衫长袍的席陌，悄无声息地出现。

    “席公子。”

    它有些局促地坐在水池边上，朝席陌微微垂下了头。

    “我不知道。”

    它回答。

    它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想要什么。

    而且，它或许也没有必要去想自己要什么。

    因为，它要死了。

    昏迷许久的它，见到了死亡。

    它看见了它原本的命运，没有受到任何人干涉的命运。

    它……

    他，作为苏介宸的他，或许早就已经死了。

    死在了那场祭奠旧友的路上。

    死在了那些妖邪的口中。

    昏迷时的梦境，便是在向它做出预警，他，是时候离开了。

    它也确实该离开了。

    自从浦生将他从死亡的命数中拉回之后，他与浦生便一直串联着。

    金乌城，他夺走了浦生修仙的机缘，但他天赋不佳，修为精进缓慢。

    妖界，他成了鲛人，成为了他人控制浦生的药引之一，害他经历了重重磨难。

    从命数被改变开始，他便一直依附着浦生而活，一直拖累着他。

    他，不想成为菟丝子，只靠着浦生而活。

    哪怕一旦离开，留给他的，只有一条死路。

    “或许，你并不是不知道。”

    看到鲛人脸上神情变幻莫测，席陌语气淡漠地说道：“你只是，不敢在去奢想。”

    “你或许觉得，自己死期将至？”

    被人看穿，鲛人脸上露出了窘迫与心虚。

    席陌继续说道：“你可知，你是如何醒来的？”

    听到这个问题，鲛人微微抬起了头，看向了席陌所在的方向。

    此刻的席陌，与它印象中的那个常空大师，十分的不同。

    他如记忆中一样，神情淡漠，但现在的他，比以前多了一种令人畏惧的威势。

    之前他身上的那种祥和，似乎早已消失。

    现在的席陌，并非是曾经在离裳国，借妖丹解救百姓的那个常空大师。

    “浦生不曾与我说。”

    它问过许浦生，但对此，他缄口不提，似是并不想让它知晓。

    它也不曾与他说，它此次昏迷，存了死志。

    “是吗？”

    听到鲛人的回答，席陌双眸微眯，冷着声，反问了一句。

    他，或许已经猜到了阿久要做什么了。

    “将我唤醒，浦生与时姑娘应该费了很大的劲吧。”

    鲛人咬着下唇，说得十分的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