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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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司里和王二坏有关的故事很多,也流传很广,绝对真实。王二坏刚进公司的那几年,在公司办公室当通讯员,和他前后进来的另一个年轻人是档案员。这俩人长相差别很大,王二坏身材高大,经常出现在篮球场之类的地方,而档案员长得瘦小,跟瘦猴一般,经常出现在棋摊之类的地方。他们俩互相看不起对方,明里暗里都针锋相对。

    档案员管着全公司的档案,我们这个公司有是个老企业,六七十年代的时候,到处搞材料,来往的信件很多,很多因为都涉及到政策,有些当事人还对当时和后来的定性一直有异议,被完整地保留下来。人事部门有一次找一个去世的离休人员档案,搜罗素材写悼词时,档案员找出档案,帮着翻的时候,发现其中的一封信件上居然有一张“全国山河一片红”的邮票,等人事部门的人走了,他把这张邮票弄了下来,后来,他翻遍了档案库,又找出了好几张珍贵的邮票,只是这些邮票虽然珍贵,当时的价格还不是天价,档案员只是发了笔小财。

    这件事被王二坏知道后,他居然压打起了邮票的主意,他把公司每天发出的类似广告性质的信件根本不发,把邮票省下来,过上一段时间卖上一次,也发了些小财。

    这两件事后来被公司知道了,档案员的事还真算不上是个事,批评几句完事,但王二坏的就不一样了,当时的办公室主任是个很精明的人,抱着大事化小的态度,让王二坏赔了钱后,也是做了个发言。办公室主任在王二坏发过言后,总结他们俩人一个是表里不一,一个是表里如一,前者王二坏,表面上看还算敦厚,但骨子里是个贼大鬼,是表里不一。而档案员正开心的时候,主任又说他表面上看就是一脸坏相,是个贼大鬼,还真骨子里依然是个贼大鬼,表里如一。

    那个档案员后来辞职去闯世界,显然,在我们这个公司的经历,并没增加多少他闯荡的资本,他很快生活就没了着落,向所有认识的人都伸手借钱,很多人居然还在他的各种表演下,借给了他,包括那个主任,在整个办公室,只有王二坏拒绝了他。结果,他没有给任何一个人还过一分钱。再后来,这个人就因为诈骗被判了刑,几年后出来,回了农村老家。而王二坏,人生蒸蒸日上,还做了办公室主任,让我发言。

    算了,有关王二坏的故事太多,多数只是有些恶心,并不精彩,我还是不说了。

    我想,公司里没几个人会关心或者说是关注我做检查的事,我们这个公司有个习惯--人们都爱打听所有的人,但凡能判断出和自己无关后,就再懒得多听一个字。之所以是习惯,就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为了什么才这样的,当然,根据推断是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不可能是雨后春笋般一夜间冒出来的。后来,我又发现,这种习惯不只是我们公司有,好像有活人的地方都有。再后来,我还发现,这种习惯不仅现在有,历史上也屡见不鲜。

    我四下看了看,大牛因为接下来的几天要出差去,他把伸出头到窗外去看天空和太阳,以判断未来天气的好坏,这多少有些愚蠢了,他不可能从眼前的天色判断出要去的地方的未来的天气。我不打算以刻舟求剑这样的成语去鄙视和刺激他,只希望天上能掉下来某件全宇宙最脏的东西,让他的脸和嘴正好盛着,既不要他的命,也让我亲眼看见一个比我更倒霉的,在满足我恶趣味的同时,让我心里获得某种平衡。老朱还在电脑上玩那些旧社会的游戏,我用不着希望他什么,自见他第一面起,我就时刻准备着对他付出一丝同情。

    晚上没见着陈丽容,大约是听到了风声,怕我跟她算账吧!我们这个公司就是一个小世界,以前的还叫虹光机械厂的时候,学校、医院、商店要有尽有,只要愿意,生下来后一直到翘辫子都不用出厂门。虽然被安置到公司时,已经完成了多轮改革,还搞了破产改制,两万职工只留下了七千,但小世界的很多传统还保留了下来。任何一处有个风吹草动,在一个小时内,全公司的人都会知道,比正式的文件传播快多了。

    她错看了我,我还真不会把这事当成事,做检查早都跟上厕所般稀松平常了,如果不是我去南方把房子租出去的话,说不准现在都还能从房间的某个角落里找到我学生时代留存的检查底稿呢。不过,总还是得准备一下吧,我去了厂区里的一间网吧,在玩游戏的同时,下载并改动一个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