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归

第三零五章 官复原职

    “还好最后皇上说了一句让你好好养病,然就走了,这些日子也没再来过。现在郡主安全回来,这事总算是过去了。”画柳接了一句,小遥连连点头,身边的画竹却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道:“郡主出走的事,皇上一定是知道了,不然方才郡主怎么会是乘着小轿回来的。”

    我笑了,画竹果然聪明。

    小遥顿时紧张起来:“皇上知道了!天呐!小姐,这可怎么办啊?欺君可是大罪!要不你快修书给老爷,让他救你?”

    我摇摇头。别说我不相信尹老头会为了我趟浑水,即便他真的为了留住我这颗棋子而向皇上求情,我也不愿承他的情。何况,皇帝现在的态度还不甚明朗,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并不打算要我的命。

    “别瞎担心了,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光干着急有什么用。对了,刚才你们说到陵嫣……她怎么样了?”

    “陵嫣郡主自己倒是没什么事,就是刚听说押粮队伍被劫的时候伤心坏了,将全部事情告诉了止郡王,还央着止郡王带她去前线找你。别说,止郡王真是仗义,竟然真的答应了要带郡主去!还好在他们出发前睿王爷回到永邑城的消息来了,不然只怕这会儿陵嫣郡主和止郡王正在荒山野岭里寻你呢。”

    小遥说的前部分我倒是料到了,陵嫣一向性子急,会绷不住把一切告诉止郡王也在我的意想之中。只是没想到,止郡王竟然会答应陪着陵嫣一起去寻我!

    突然有些明白止郡王为何朋友遍天下了,他为人如此仗义,难怪人们乐意与他相交。

    “小遥。找个相熟的太监带信到郡王府去,就说我已经回来了,让止郡王和陵嫣不要担心我。记得信要装得密实些。别被人瞧见了。”小遥点点头,跑去外间研磨了。

    画竹和画柳对视了一眼,起身道:“郡主。差不多是时候用晚膳了,奴婢们先去伙房里做点吃食吧。郡主在外面那么久,吃不好穿不好的,都饿瘦了!郡主想吃什么,奴婢这就去做。”

    我想了想:“要吃米饭,做几道有肉的菜,还要汤!好些天没吃你做的东西了,我惦记得很呢!”画竹画柳忙不迭点头应下。出门做菜去了,里间只剩我一人,不用再顾及形象,我伸了个懒腰,舒服得直哼哼。

    “小姐,信写好了,我等会儿就去找人……呀!小姐你怎么还穿着这身男装!”我点点头:“习惯了习惯了。你去送信吧,我自己找件衣裳穿就行了。”

    好说歹说的把小遥赶去送信,我打开衣柜,开始挑挑拣拣。

    穿了这么些日子的男装。突然要我再穿回女装,怎么就觉得这么奇怪呢?嫌弃地翻翻拣拣之后,我勉强挑了件淡绿的裙子出来,解下捆得结结实实的裹胸布。换回女装。

    画竹画柳果然不负我所望,没多久功夫就搬上了一大桌的菜,玲琅满目香气诱人,最重要的是,几乎每道菜里都加了肉!

    兴奋地捧着碗大快朵颐,我忙活得话都顾不上说。两个姑娘见我吃得很欢畅,像个没事人似的,似乎也放下心来。

    天还没黑,几个丫头就开始催着我去睡了,理由是我在外面颠簸了半个多月,看面色就知道没怎么睡过安生觉。我只好连连点头,打发她们出去。

    躺在熟悉又似乎有些陌生的床榻上,我翻来覆去很久,完全没有睡意。熟悉了颠簸慌乱的军营生活,突然回到这冷寂的皇宫里,实在是很不适应。一切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不安。

    不想惊动睡在外间的小遥,我轻手轻脚地把蜡烛点上,守着轻微跳动的烛光发呆。

    脑中的思绪在这个静得可怕的夜里,变得不安和混乱,不断有各种念头在脑海里冒出,又在我来不及弄清的时候消失。

    其中最多的……还是关于容成聿。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一定也和我一样守着烛光,不过手里大概会有一本书。

    不知道他有没有在想我。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我忙摇摇头,试图把它从脑海里赶出去。承认自己如此对一个人魂牵梦萦,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太懦弱了。

    不知道皇帝会在什么时候见我,也不知他会怎么处置我的行为。猜不到他的打算,就无法做好应对的准备,现在我完全处于被动,而容成聿又不肯告诉我他的打算。太多问题等着解决,毫无头绪。

    自我折磨到了半夜,头痛得厉害,趿拉着鞋子回了床上,昏昏沉沉中睡了过去,睁眼时,日头已经很大了。

    接下来的两日,一切平静得极不正常,皇帝没有召我,容成聿也没有来。睿王大概回了自己的若幽馆闭门不出,而祀王那里,一直没有消息。

    我能感觉到,在这样的平静之下,酝酿着汹涌的暗涛,等待爆发。

    打破平静的是朝中的一件大事——独掌兵权多年的李期突然因贪污而被降职。

    外界对此议论纷纷,猜测各异,有人说是李期揽权自大,威胁到了皇帝的地位,也有人说是李期暗中支持祀王意图夺位。但我知道,原因自然是因为李期派给祀王军队支持肃郡王谋反。

    随着李期的贬谪,一向与李期交好的一众官员也受到了不少的打压,相反,一直以来和李期针尖对麦芒的尹老头却是顺风顺水,扬眉吐气,他结党的行为也愈发明显了起来。

    随着李期一党的没落,朝中迎来了一场大的变动,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干通过考试入朝的年轻官员被委以重任。

    众人只道是皇帝力主发展新人,和后党对抗,却不知道,更深层的是,这些被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新人,却是容成聿培养出的。记得在琼鸾峰的时候,容成聿曾经给我看过一份朝中新晋年轻官员的名单,其中有很多都用笔圈了出来。

    那些被圈出来的,就是自幼在容成聿和他舅舅的资金支持下读书考官的学子。书生一向最重知恩图报,收了容成聿这样大的恩惠,他们如何不对容成聿忠诚。

    容成聿的夺位计划……终于正式开始了。

    这次朝中的大变动,表面上是尹老头一党得势,更深处则是容成聿的心腹深入到朝政的核心部分,开始为容成聿的夺位计划铺路。而祀王……不,现在该称他为祀郡王了,他从亲王变成了郡王,而郡王妃李思韵因为李期的贬谪,受影响不少,这样的打击之下,我不知道他该如何面对。

    皇后和太后,大概不会救他,更救不了他。

    如今我自顾不暇,即便担心他,也只能乖乖留在毓淑宫里,足不出户了。

    回宫后第三日的清早,我在院子里抱着红枣晒太阳,毓淑宫来了一位我等了很久的客人。

    “福公公来得真早”,看到他进了园子,我把红枣搁在地上放他去玩儿,上前对福公公笑道。“奴才给容月郡主请安,月余未见,郡主这一病,真是清减了不少,看来要让王院判为郡主好好调养调养了。”

    “王院判?太医院的院判不是那位陈御医吗?怎么……”我有些迷惑。

    福公公笑着解释道:“昨夜德妃娘娘病逝,郡主悲伤过度,因而皇上没有将此事告知郡主。这不,奴才今儿就是来跟郡主解释原委的。”

    我睁大眼睛看着福公公,心中惊诧,却没有说话。

    德妃昨夜病逝?难道是……皇帝终于准备处理德妃身故的事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王居璟的父亲刚刚官复原职,或者即将官复原职,而原因,一定和德妃身故脱不开干系。

    “公公请说”,定了定心神,我轻声道。

    福公公赞许的点点头,道:“昨夜,久病的德妃娘娘仙逝,原因是一直为娘娘诊治的陈御医开出的药方出了问题。事发时皇上和聿王爷正在书房议事,赶到时已经来不及。皇上连夜审讯了陈御医,查出是其药方的偏差导致了娘娘病情久治不愈,一怒之下,皇上赐死了陈御医,并下旨召老王御医回朝,重任太医院院判之职。”

    果然和我猜的差不多。

    “从今日起,宫中大祭,与大丧礼同,皇上说,要以皇后仪制下葬德妃娘娘,一切事宜,让容月郡主主持,和聿王爷商量着办。”

    让我主持德妃下葬祭祀的事宜?也对,谁都知道我自入宫以来一直住在毓淑宫,和德妃最是亲厚,“如今”她去了,我理应尽全力让她走得风光。

    只是……让我和容成聿商量着办?难道容成聿和皇帝达成了什么协议?还是说,皇帝对德妃和容成聿母子心怀愧疚,所以想以此表达对德妃的补偿?又或者,是皇帝在借机试探我和容成聿?

    不管究竟是出何原因,此事必须处理得小心谨慎才行,让我主持仪制只是皇帝出的第一招,后面还有什么在等着我,光是想想,我就觉得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