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宣看向面前的沉香，鲜血流淌，浸红了衣衫，血液黯淡无光，腥臭难闻，与凡人之血无异，腹部丹田之处，有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洞，狰狞可怖。

    每过去一分，沉香的头发也随之花白一分，生命力缓缓流逝，脸上已经起了皱纹，犹如沟壑。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了。

    没有了修为，以凡人的寿命，这会沉香已经成一堆白骨了，若不是此前好歹是个大罗强者，肉身被淬炼了些许，刚刚金丹被挖的时候就应该老死了。

    “你等三人在此地听道二百年，回去好生修行，消化所得，明日起便不必来了！”孔宣突然开口。

    这话听的敖春三人一愣，不过三人对此早有预料。

    孔宣来此本就是为了沉香，接下来就要传授沉香真正的本事了，不想让人打扰。

    能得一尊圣人讲道两百年，已是天大的幸事，三人也不会不识时务。

    再说了，孔宣只是让他们不必来小木屋这里了，又没有赶他们走，而且，圣人的道博大精深，他们确实应该沉淀一番。

    五行林有一尊圣人镇压，福泽万年，灵气道韵氤氲，已经成为真正的洞天福地。

    孔宣也没想赶他们走，沉香未来要闹天宫，有他和玄元界，以及道门的存在，这一次沉香不可能像当年孙悟空那样被人耍的团团转，成为三界的笑柄。

    这三人分别代表着荒古三族，是未来沉香最好的帮手，道门已经不好惹的，再加上荒古三族，啧啧，魔族遇见了都得避一避。

    道门不像佛门，功德不是那么好拿的！若是只收钱不办事，那就等着道门强者去东海龙宫、不死火山和麒麟崖做客吧！

    “是，老师！”敖春三人恭敬一拜，而后离去。

    孔宣眼中古井无波，抬起手掌，五色光芒闪耀，混元之力缓缓灌入沉香体内。

    霞光一闪而过，沉香整个人焕然一新，腹部可怖的洞口被抹平，身上的衣衫也祛除血迹，变得整洁。

    脸上有了血色，皱纹通通被抚平，红红嫩嫩，吹弹可破，气息悠长平稳，显然已经恢复完全了。

    不过，他的双眸微闭，还没有醒过来。

    混元之力对于混元之下的生灵来说就是最大的补药，就是道伤，也应该好的七七八八了，是沉香自己不想出来而已。

    肉体上的伤痕不算什么，沉香受的是道心的创伤，这一身力量得来的太轻松了，没有经历磨砺，心境不足，被打击过后，很明显有些绝望了。

    孔宣将沉香摆正，与其相对而坐，伸出一指，点向沉香眉心，轻喝一声：

    “吒！”

    “吒”是开天之音，由盘古开天辟地时发出，是洪荒天地第一声，因此被演变成了一道大神通。

    这一神通就是道祖魔祖都不会，只有盘古三清继承了下来，作为三清首徒的张掖自然也会，由此在玄元界一脉流传下来。

    随着孔宣这一声震慑人心的声音响起，沉香果然悠悠转醒，只是双目无神。

    孔宣也不搭理他，只是伸出手掌，探入无尽虚空，当手掌再次收回来时，掌心已经抓着一只类似于牛羊的凶兽了。

    那凶兽闪烁着人性化的惊惧之色，看起来是一个有灵智的。

    这是一只修行到太乙绝巅的强者，孔宣看得出来，他后面没路了，已经走到了尽头，所以才将其捉过来。

    圣人教化众生，泽庇天下，从不轻易杀生害命，都是功德缠身之辈。

    而混元不一样，混元求的是己身超脱，不死不灭，也就没有了不杀生害命的说法。

    不过，孔宣还是让这凶兽的灵魂转世去了，有混元赐福，他下一世应当可以更进一步，跳出时空长河，也算是造化了。

    南明离火燃起，灼烧着那不知凶兽，火焰每一次翻滚，都让他身上的气息骤然降低。

    沉香现在只是一介凡人，承受不了太乙层次的血食。

    不一会，一股奇异的香气传来，勾动了沉香的食欲，失去了修为的沉香和凡人无异，也需要吃喝拉撒。

    沉香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那金黄酥脆烤肉，香气清新扑鼻，让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欲望。

    子曰：“食色性也！”这是所有生灵的天性。

    “吃吧！”孔宣道。

    沉香还没有从悲痛中缓过来，本能的接过烤肉，一口一口撕咬着。

    孔宣自顾自道：“洪荒至今已经经历过五次量劫，天地趋与圆满，为师诞生于第三量劫初期，人族则诞生于第三量劫末期！”

    沉香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可孔宣的声音好像有一股魔力，让他不由自主的倾听。

    沉香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自家师尊来历这么大，竟然诞生于人族之前。

    孔宣没有理会沉香，他继续娓娓道来：

    “人族之前还有凶兽一族，那是洪荒诞生的第一个种族，后来还有龙凤麒麟三族，再最后就是巫妖两族。”

    “这些族群都诞生于人族之前，他们都有强横的肉身，高绝的天赋，强大的神通，一出生就有移山填海的力量，移星换斗的能为。”

    “可你知道，为什么让人族是洪荒第一大族吗？”

    圣人所言，本就是一种神通，随着他的诉说，沉香好像真的看到了太古时期乃至荒古时期的景象。

    龙战于野，凤鸣九天，麒麟踏祥云，万妖呼啸，群巫立足于大地之上，仰天长啸，纵横洪荒大地。

    沉香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历史长河中出现过这么多强横的种族，然而现在遍布洪荒的却是人族。

    人族孱弱，这是不争的事实，洪荒万族任何生灵初生之时，都有生存下去的能力，都可以自己找到母乳。

    唯独人族，初生便孱弱无比，若是没有亲人照料，顷刻间便会身死。

    而且同阶之间，除了人族最顶尖的那一部分天骄，大部分人族面对其他种族的修士都不是对手，这一点沉香已经见识到了。

    事关人族，他也从悲痛中暂且脱离出来，好奇道：“这是为何？还请师尊解惑！”

    孔宣长叹一声，开口道：“已经过去太长时间了，许多传承早已经泯灭在历史长河之中。现在的人族已经忘了人族的血泪史！”

    “太古时期，人族三祖出世，点燃人族传承之火，至此，人族有了自己的火种，心中有了光，人族火种不灭，人族信念不绝！”

    “后来，天皇皇天开辟武道，创立人族圣地，使人族有了自保之力，那是人族底蕴所在之处，也是人族最后的传承。”

    “三皇五帝出世，征战万族，这才有了人族文明之本。在这期间，人族被妖族屠杀过，十不存一，被巫族觊觎过，差点引起人族内战！”

    “人族先贤战天斗地，与万族搏杀，与天地挣命，秉承自强不息，才繁衍到今日。”

    沉香渐渐听的入迷了，他从没想到，人族竟然还有这样波澜壮阔的历史，不禁为之心折，浑身热血沸腾，想要回到那个年代，与人族先贤共同战斗。

    可随即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哪怕回到那时候又如何？不过是拖后题的罢了，想到这里，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仿佛是看到了沉香的想法，孔宣继续道：“洪荒附属小世界之中，有一大界名曰荒界，那是洪荒第一附属大界，其界主乃是一尊混元无极，名曰荒！”

    孔宣话音落下，就感觉一道可怕的目光看向了他，充满威压，透过时空长河，直接将他锁定，不过他完全不慌，而是微微躬身道：

    “孔宣在此教导弟子，诉说师叔传奇，还请师叔见谅！”

    那道目光见是孔宣，便没有停留，随即消失不见，孔宣解释道：

    “方才那便是荒界主宰--荒！”

    沉香震惊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清楚，只是见到孔宣突然站起身来，恭敬一拜，口中诉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他从未见过自家师尊这个样子，孔宣是什么层次他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绝对超过了准圣。

    即便是这等强者，也要弯腰，可想而知，那位被称为荒的存在究竟有多强。

    “你可知道，那等存在也曾被迫害，年幼之时，还在襁褓之中，被废了一身根基。”

    “父母被囚禁，王朝世子之身，流落山野之间，可是他未曾放弃，从破败中崛起，从寂灭中复苏。”

    “在杀伐争斗中成长，最后独留一身横断万古，俯瞰亿万载岁月，孤身立足于大道的极颠！”

    说这话的时候，孔宣满脸的崇敬。

    凤凰高傲，孔宣更傲，哪怕洪荒诸圣，也不能让他心折。

    他一生只敬佩两人，一是自家师尊，二便是这位和自家师尊亦师亦友的长辈，一位从尸山血海中崛起的可怕存在。

    至于这些事情是怎么知道的，呵！洪荒植物成道的修行者中，张掖为第一，诸如准提、镇元子之流，都在后面。

    荒界之中，有一尊大神通者，是一位修行神道的柳树成道，便经常来玄元界问道，这位柳树成道者是荒早期的护道人，这些事情都出自于这位口中。

    沉香从未从孔宣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不过他的脸上也露出了动容之色。

    人族先贤自强不息，有了这洪荒亿万里山河皆有人烟的盛世，那是何等的坚韧不拔？

    幼时便被迫害，却从不放弃，从凡灵成长到令自家师尊都心折的存在，又是何等坚毅？

    他越想越热血沸腾，将手中还未啃完的凶兽一扔，站起身来，拜下，三跪九叩恭敬道：

    “还请师尊教我！”

    孔宣脸上露出了笑容，轻轻点头，道了一句：

    “善！”

    ………

    虚无之地中，张掖已经不知道吸收了多少世界本源之力了，他的修为也提升到了混元无极七重天顶点，即将晋升八重天。

    盘古尸身之前，一方方大界虚影组成星云，将张掖淹没，这么多年的修炼，面对星云，他早已经驾轻就熟。

    只见的他在一方方大界中不停游走，高阶大千世界之下的一剑斩破，将其碎片吸收，高阶大千世界之上的躲开。

    每一步都好像经过周密的计算，恰到好处，不浪费一丝力量。

    星云过后，张掖身上的气息起伏不定，他知道自己快要突破了。

    他盘坐虚空中，化作永恒神树，琉璃色的树身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灰黑色线条，非但没有破坏圣洁的感觉，反而给他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四根粗壮的枝丫向四方伸出，虬劲有力，好似巨龙盘桓，释放出至高法则的气息。

    身上分枝亿万，在虚空中挥舞，颜色各异，代表着不同的大道法则，有一千九百九十九条完整法则，皆是十丈以上。

    在这其中，更是有一千九百多条法则长千万丈，散发着无极无量之意，赫然是修行到堪比混元无极强者的法则分枝。

    树叶翠绿，每一片树叶上都承载着一个小世界，其中有无数生灵生存，大多数是不同时间线投影出来的虚假世界，却被张掖承载，化虚为实，炼假成真。

    这便是张掖的本体真身，也是他大道的体现。

    亿万不足十丈的分枝之中，有一条大道枝丫闪烁着莹莹光芒，缓缓成长。

    张掖在全力准备突破，他没有注意到，就在永恒神树展开枝丫之后，盘古的眼睑微不可查的动弹了一下，好似随时要被惊醒。

    终于，那条大道长十丈，刹那间，张掖身上的气势变了，永恒大道璀璨生辉，身上亿万条大道大放光明，枝丫伸出，好似秩序神链，在虚空中交织，形成一个庞大的网络。

    万道同修者，越是到后期，越是变态，相应的，战力也越强，生命本源越是雄厚。

    相应的，修行起来也就越困难，每一步提升都需要耗费大量的心血。

    若不是张掖误打误撞来到了此地，说不得再过一两个量劫修为都无法晋升。

    现在的张掖将根基已经补上来了。他身上两千大道圆满，一千九百余大道无极。

    也就意味着，他一人身负一千九百余混元无极之力。

    每有一条大道圆满，张掖身上的压力都会增强一份，没有强横的元神和肉身，就承载不起这么多的大道。

    反而言之，每一条大道圆满，都会让他的肉身更加强大。

    他的肉身之强，混沌灵宝之下根本破不了防，就是混沌灵宝，也需要攻伐类型的灵宝，才能让他受伤。

    如今的张掖，有道界之力加持，甚至可以将罗喉按在地上摩擦，与鸿钧放对。

    “如今才是真的有了争的资本！”张掖喃喃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