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他竟然成了王的臣子。”

    “他带着满朝文武跟我作对，说我是祸国妖妃，妖处死我。”

    “少年虽然贪图新鲜，但是最喜欢的还是我，自然不会同意熊妖的要求。”

    “我和少年，熊妖和满朝文武，互相开始斗法。我弄死他们送进宫的人，他们打伤我，不断地送年轻美貌的女孩子进来。我愤怒极了，更觉得委屈，少年说最爱的人是我，不能没有我，可是却从不间断宠幸那些年轻美貌的女孩子。”

    “我变得越来越残忍，蛊惑着少年用各种酷刑弄死那些女孩，弄死那些臣子。”

    “既然他们都说我是祸国妖妃，谁都那么认为，我不是的话岂不是很冤枉。”

    “听着那些痛苦的嚎叫，怨恨，诅咒，我竟然觉得爽快，原来看别人痛苦也是会快乐的。”

    “我和少年彻底成了邪恶一方，熊妖带领臣子成了善良的一方，再无转圜的余地。讨伐，征战，生死不休。”

    “没有人觉得牺牲者是是正义着的责任。”

    “反派，才是所有罪恶的根源，必须消灭。”

    “少年死了，看着他的魂魄消失，我也没有了斗志，隐遁了起来。”

    “我们的第一世，变成了遥远的故事，正义的人，都成了神，邪恶的人死得罪有因得。我有时候会想，熊妖一定是一个极聪明的妖，只不过用一颗丹药，百来年的时间，就完成了从妖界、人界到仙界的顺利跨越。”

    “后人永远地记得他的传说。”

    “连我的美貌，也不过是加深了，他身上的英雄色彩。”

    “当然，现在的我知道，我不能因为当时年少无辜，就推辞狡辩，我确实可算是个妖妃。”

    “少年的魂魄再次投胎了，我就再次在人间游荡起来，又变成了一个乞丐。这一晃，竟然就过去了一千年年。一边寻找投胎的少年，一边寻找灵气深厚的地方，人界的生气对现在的自己的修炼用处不大。她不想再次遇到他的时候，他依旧是个少年，而自己已经开始苍老。”

    “少年出现了，这一世，他是一个驱魔人。”

    “还是在森林里，我遇到了他，远远地跟着他。”

    “他天资愚钝，学什么都不行，半吊子的水平连我的妖气都闻不到。”

    “每次他学不好，师父师娘骂他，他就回来森林里找她。渐渐地，他们又成了朋友，什么话都会说。美貌少女，清俊少年，日夜相伴，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这一世，我以为，我们的结局是美好的。”

    “没有家国之争，没有无数美貌少女，没有正邪之战。”

    “有的只是两个天真单纯的少男少女。”

    “直到，他的小师妹出现，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孩子。他对她总是非常地，温柔，耐心。他说，小师妹，是他心里的一道光。每次被骂惩罚，都只有小师妹陪着他，给他好吃的。师父师娘让他娶小师妹，他不能拒绝，他能拒绝的就只有我而已。”

    “我怎么会答应呢。”

    “但是这么多年，我学会了一个道理，正面做坏事是很傻的。”

    “我警告过那对夫妇的，少年与他们的女儿不相配，不能成婚。”

    “可是他们不听，我只能让女孩消失，我把她的魂魄抽了出来，封印在一口井里，让她的身体成为一具活着的尸体。”

    “此事，我做的很隐秘，那对夫妇却还是知道了。”

    “少年和我反目成仇。”

    “可笑，我们竟然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直到他们全都死在我的手里。”

    “女孩的父母被我打得灰飞烟灭，女孩被我封在井底，永世不得超生。至于少年，那时的我没有了外力干扰，又修炼了，便有了能力对他的魂魄做点什么，方便我早点找到他。我的生命虽然长久，但并不是不老不死永无止尽，等不起几个一千年。”

    “不管怎样，森林里的那个少年，我一定要陪他完完整整快乐过一世。”

    “至于是不是生生世世，我没想过，因为连一世都没体验过。”

    “因此，我研究了好几年，终于成功在他的魂体上下了双魂扣，送他去轮回。”

    “紧接着，我开始了等待，等待着他轮回转世。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转世成了一只小猪，一只真真正正的人界小猪。我观察了好多天，觉得他连自我意识都没有，只是魂体依附在了小猪身上而已。一气之下，我弄死了他，让他再入轮回。”

    “接下来，连着十世，他都是轮回到了低等的畜生道。”

    “五十年的时间里，十二生肖里面，除了龙，他都轮着当过。”

    “每一世，都是我弄死他，亲自送他去轮回的。”

    “我想，我终于知道了，除了他的第一世和第二世，自己为何会相隔千年才找到他，一定是他背负的杀戮太多，在畜生道里面轮回了上千年，重回人道。”

    “而在驱魔人这一世，他虽然没有大动杀戮，但是他的师父师娘之死也跟他沾了因果关系，又被我下了双魂扣，随着纠葛的加深，他还会背负上我的因果。”

    “也就是说，如果我继续造杀孽，因果多多少少会随着双魂扣转移到他的身上。”

    “要想他转世成人，就要消除他身上的因果。”

    “如何做好事呢，最简单的想法，就是做好事吧。”

    “他离开小老鼠身体的魂魄，再入轮回之后，我就开始做好事。修桥补路，救死扶伤，成人之美。凡是算好事的事，我能做的，都会做。”

    “不管是太平盛世，还是战争年代，我都没有停止过。”

    “我做了一百年的好事，他又做了一百年的十二生肖，终于等到他转世成人。”

    “可是，他的这一世，居然是个痴傻儿。”

    “他的父母遗弃了了他，我捡养了他，想要结束他的无知之苦，可是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我居然下不了手。难道是做了上百年的好事，心也变软了吗，我不知道。我留下了他，打算陪着他，自然老死去投胎。”

    ”我带着他回到了森林里面。“

    “花草树木，虫鱼鸟兽，我和他。”

    “他很依赖我，一步都没有离开过我，但是智力却永远停在七岁。”

    “那一世，他居然很长寿，活了九十年。九十年间，我们偶尔会去外面走走，遇到外人的时候，他会叫我母亲，叫我姐姐，叫我娘子，叫我妹妹，叫我女儿，叫我孙女。但是多数时候，都只有我们两个人，待在森林里面。”

    “他很乖，很喜欢我，对我很好。”

    “说起来，那九十年，可以算是我这几千年的生命里最美丽快乐却短暂如烟火的时光。”

    “我还记得，我为他取的名字，是叫梦森林。”

    “他的魂魄离开了，我很难过，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提不起任何兴趣。他陪了我九十年，一下子不见了，我很不适应。甚至开始仔细品味那情绪，低落，沉默，绝望，很像是一下子只剩下一个躯壳，一点也不想马上去寻找一个全新的他。”

    “我觉得自己无法面对，便选择了沉睡，反正他每一次新的轮回对于我来说都是陌生。”

    ”那么何时去找他，又有什么不同呢，反正都是一个陌生的他。“

    “这一睡，就是五百年。”

    “等我再次醒来，世界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花了好几年的时间适应，我才循着感应去找梦森林的转世，想要再次好好体验那种相依相伴的感觉。”

    “我找到他时，他虽出生富贵，却已经人到中年，有妻有子，三代同堂。”

    “我犹豫了，要不要再次介入他的生活，弄死所有挡我路的人。”

    “若是真的做了，他会毫无芥蒂地像梦森林一样陪着我吗，我不知道。”

    “所以我没有马上接近他，只是远远地旁观他的生活，彻底习惯了现代生活之后，觉得新的戏种很有意思，就当了演员，偶尔会在一些商业活动上遇到他，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只是我没料到，我还没决定如何对他，他就自己贴了上来。”

    “他开始追求我，不惜一切代价，再配上糖衣炮弹。”

    “离婚，珠宝，房车，所有现代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他都捧到了我的面前。”

    “这些，都没有让我彻底动心，我的心似乎一直在犹豫，我不知道，转世后的这个付玖玳是不是我的梦森林，会不会跟我的梦森林一样陪我到白头。”

    “让我下定决心嫁给他的，是我发现，当年我封在井里的小师妹居然就在他家的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