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修改命令
胡茬!(高级爆炸声音)
直径五米的蘑菇云在天空之上爆发,君焰产生的浓烈火光将周围的黑夜彻底驱散,就算是距离爆炸中心近百米外的路明非他们,也在顷刻间就察觉到了周围温度的极速升高。
路明非目不转睛的盯着火光炸裂的中心地带,强劲的风波从内而外释放。
这还是路明非第一次在任务中看到师兄释放言灵,但这种言灵产生的破坏力却让他脑海中下意识的出现在和奥丁战斗的画面,记忆中熊熊燃烧的烈火和眼前汹涌在马路上的火焰重合。
漆黑狰狞的死侍肢体散落在马路的两侧,四溅的黑红色血液顺着地面朝着低处流动。
虽然他们和普通的死侍有很大的不同,但在君焰的本质下它们之间并没有拉出太大的区别。
傅念和楚子航站在火光蔓延的中心,赤色的火焰照耀在他们黑色皮风衣上,仿佛穿梭在火焰之中的将军,他们冲锋在阵地上,火焰为他们披上了一件烈纹的战袍。
傅念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两人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死侍的防御并没有对君焰的威力产生多大的抵抗力。这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更加匪夷所思的是……
两人将目光落下他们脚底下的残肢上,零零散散散落在周围的鳞甲和血液加起来只有不到两个死侍,但是对他们发起进攻的死侍却足足有五只之数,
也就是说死侍在察觉到危险的时候,竟然出现了逃避的意识。这是楚子航此时难以理解的根源所在。
因为在卡塞尔学院的无数的对战死侍的经验之中,死侍均是被残暴的杀戮冲昏头脑的野兽,它们的眼中只有杀戮,只有血腥才能让他们满足,它们可以为了这些冲动,将利爪挥舞到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他们就是一群彻底坠入欲望深渊的魔鬼,是龙族的傀儡。
至于恐惧,逃避等负面情绪,这些根本就不会发生在普通的死侍身上。
但不会发生在普通死侍的身上,不代表不会发生在所有的死侍身上。
楚子航想到了曾经进攻卡塞尔学院,追随在龙王诺顿身边的那些死侍,他们同样比普通死侍更加强大,残忍,暴虐,但它们却拥有意识,懂得战略,而不是一个冷冰冰只懂得杀戮的兵器。
但这些死侍的数量极其稀少,楚子航也不过是在卡塞尔学院和奥丁的尼伯龙根见到过两次。被卡塞尔学院记录下来的实例中,它们无不是和龙王牵扯到一起。
那这次的它们的出现……路明非……
楚子航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盯着和他同样皱眉苦思的傅念,眼神之中带着浓浓的疑惑。
傅念现在的紧皱的眉头虽然同样充满了疑惑,但疑惑归疑惑,他疑惑的根源却是很楚子航有一点细微的差别。
从死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开始,傅念就知道它们到底是谁派出来的,那群长得体阔腰壮,比畜生还要畜生的家伙除了大地与山王座的血统,就没有哪个龙王能制造出来这群家伙。
大地与山之王的优势完全在于防御和力量,在速度其实是属于劣势的,但它们之所以能追着汽车跑,完全是因为汽车跑的太慢。换成天空与风之王血统的死侍,路明非驾驶的房车根本就逃不出多远。
它们出现在这里虽然让傅念很是意外,但也不是傅念疑惑的原因,夏弥手中掌握着大地与山王座的大部分权柄,她将这些家伙派到这里必然是有夏弥的考虑。
傅念盯着被君焰摧毁成碎石般的死侍身体,眉头久久不能平复,
不应该啊,
楚子航的君焰威力固然强大,但这些死侍身为他的下属,龙鳞具备的韧性和刚性他还是清楚的,君焰完全是不能够将以防御著称的死侍炸成如此惨烈的模样啊。
傅念将目光落在楚子航的身上,楚子航也将目光看向傅念。
两人疑惑的目光在空气中聚拢出更大的疑惑。
忽然,傅念的鼻子嗅了嗅,他忽然闻到了空气中传来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味道有点淡,意味着距离有点远。
傅念目光越眺,落下远处的白色房车上面,雪白的车身中央一个被灼烧成黑炭的身影狼狈的抓在后车门的梯子上,屁股上还被剧烈的高温烧出一个黑糊糊心的形状。
……
“师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烧焦的味道?”路明非嗅着自己的鼻子,从两人中间一直闻到身后玻璃的位置,他打开通向身后房车的门,越是靠近里面,味道就越是浓郁,像是被烤熟的栗子,中间偶尔还夹杂着呜呜的嘶鸣声。听起来像是什么动物。
但环顾房车内部一圈,路明非也没有找到什么损坏的地方,
他摇摇头,扭转身体,
“我靠!什么东西!”路明非被打开的百叶窗上出现的一团东西吓了一大跳,那是一团乌黑仿佛烧焦的鸟窝。
路明非急忙从自己腰间抓起刚刚诺诺交给他的手枪。
“师弟,是我,是我……”乌黑被烧焦般的鸟窝抬起头,露出了里面更加焦黑熏热的面孔,
芬格尔哀嚎的呜咽声凄厉婉转。
几分钟前的他,极度渴望追到汽车的尾巴,但是当他落在房车之上的时候,芬格尔又是无限的委屈,
他是被爆炸的气浪直接掀飞到这里的。
路明非瞬间就拧开了保险。
“师弟不要开枪啊,是我芬格尔,你的好师兄芬格尔啊……。”
黑脸冒着烟的嗓子上下开合,公鸭嗓的声音让路明非略微有点熟悉。
他仔细爬到窗前看了一眼外面家伙的眼睛,
在一双黑黝黝难以辨认的面容上,那双标准雅利安人的铁灰色蓝瞳出现在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点点头,他在张满熏黑烟气的口腔中闻到熟悉的大蒜味。
嗯,是师兄。
“我靠,师兄,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我记得刚刚你还是一副勇士出征所向睥睨的架势啊……”
“师弟,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刚刚师兄差点卫国捐躯啊,你快点让我进去……我快不行了……”
……
……
卡塞尔学院
电梯缓缓地下降,施耐德一个人盯着那缓缓下坠的楼梯数,随着负数的越来越大,代表深入地底的深度就越难以想象,很让人惊讶学院还有这么深的地下空间。
但是施耐德的表情却很淡定,他拄着拐杖静静的注视着四周,身后的氧气罐在下坠中发出叮当的碰撞声,
这里的电梯并不像上面图书馆那般现代化模样,也没有那般先进,它看起来很是老旧,几乎能让人怀疑是否有几十年没有维修过。
施耐德知道这里确实是几十年已经没有维修了,因为周围的蜘蛛网都已经挤得有手指厚度,但这里的设备却依旧能够正常运转,甚至它的安全性是卡塞尔学院绝无仅有的几个地点之一。
英灵殿里的电梯往下会到达冰窖,图书馆的电梯往下会到达EVA的机房,但这里既不是英灵殿,也不是图书馆,这里是校长办公室地下,这部电梯会带他去到一个怎么的场景?
施耐德其实一点也不清楚,这个学院的地下空间像一个巨大的蜘蛛巢,让人不由得猜测蜘蛛巢的深处藏着什么样的怪物。
电梯停下,电梯门打开,施耐德看着眼前巨大而杂乱的空间。眉头微微一皱。
这是一个巨型的集线器,巨大的空间里,各种颜色、数以百万级的电线相互缠绕着去往不同的方向,四壁全都是体积巨大的老式计算机,堪称古老的晶体管在黑暗中闪着微光,磁带式的存储器转动着,发出咔哒咔哒的微声。
看着眼前的场景,施耐德脑海中联想到了曾经流传与守夜人论坛的一件奇闻,
有人说建造卡塞尔学院的时候,当时的秘党先是把整个山的下面都挖空了,然后把秘党在欧洲积攒了几千年的家当都搬来了。
他们将这里看成了秘党的基地,在之后的发展中,一旦世界上有什么好东西,秘党都会花大代价搞到学院之中。然后让装备部那群疯子进行研发改进。
他们说卡塞尔学院地下是这个世界最先进的最高科技的地方,隐藏着难以想象数量的财富,隐藏着难以想象的屠龙利器。
有没有巨额财富施耐德不清楚,有没有屠龙利器,施耐德也不知道。
但是在他现在的眼中,他确实看到了世界上最早的计算机。
那是一九四六年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建成的计算机,后来秘党将其复制了过来,改名将其命名为EVA。
施耐德站在门口简介前望着上面布满灰尘的字迹,眼神昏暗中夹杂着平静。
之后的几十年时间,秘党一直用全世界最新的技术去强化她,直到把她变成能够监控整个世界的超级网络的事情,施耐德是清楚的。
施耐德走到一个凸起的地方解开上面的防尘罩,这是EVA最中心的部分,相当于她的大脑。
防尘罩下是一个老旧的控制台,显示器还是上世纪80年代的单色屏幕。
施耐德接通电源,僵硬地按照步骤操作起来,绿色的代码飞快地刷过,最后停顿住。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连串用拉丁文写成的核心命令库,不过却是一道很简单的命令库。
施耐德盯着上面的文字久久不语。
第一条,保护路明非的生命安全;
第二条,抹除所有可能威胁路明非生命安全的目标,若无其他保护路明非的方法;
第三条,一切命令若与前两条冲突,则无效。
这是一条为了保护路明非而制造的命令库,但是其中蕴含的能量确实让人难以想象的强大。
丝毫不夸张的说,在这条命令生效的时间中,与路明非为敌简直就是在与这个世界为敌。
但他是来修改这条命令的人,他是这条命令的终结者。
施耐德轻轻敲动上面的回车键。一个闪烁的光标出现在屏幕之上。
此刻的施耐德是有点恍惚的,这个光标意味着EVA这个残酷的、不留余地的核心命令库可以像一个Word文件那样被修改。
这种感觉就像神想要修改世界的规则,就只要口述就行了,
简单地说,从此世界上再没有万有引力,于是一瞬间太阳系就崩溃,太阳和无数大小行星卫星不再相互围绕旋转。
这让施耐德生出一种很不真实的错觉,强大能够监管整个世界网络的EVA底层命令库竟然如此不严谨,但如此不严谨的事情就发生在他的面前。
施耐德开始按退格键,一个字节一个字节地删除那些命令行,每一个指关节落下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到这个自己内心之中的恍惚就加深一下,不真实的错觉就浓郁一分,这场景比他当初经历的死亡还要让人难以遗忘。
等到他最后的一个字迹被清除干净的时候,一道蓝色的光柱从上方投落下来,半透明的女孩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出现。
“命令修改通过,路明非,学籍号AI071721,从受保护名单中删除,转为红色高危目标,疑似初代或次代纯血龙类,危险程度未知,可导致城市毁灭级别的灾难。通缉令已经下发。”EVA面无表情地说。
巨大的投影屏幕在EVA的背后张开,屏幕上弹出无数的窗口,曾经被EVA刻意遮蔽的信息全都涌现施耐德的面前,
有路明非坐船进入马耳他时的照片,有路明非和芬格尔在小巷口放哨诺诺在小巷深处换衣服的照片,甚至还有路明非扶着叔叔在丽晶酒店的楼顶上呕吐的视频,这是一架当时恰好从旁边经过的家用无人机拍下的。
在曾经路明非以为自己一直是孤单一人的时候,遍布世界各处的摄像头录下了他的一举一动,然后通过卫星传输数据,集中到EVA的数据库中。这些数据在如今像是繁星一般出现在施耐德的周围。
施耐德杵着拐杖静静的站在光幕中间,始终唯有丝毫波澜的眼眸映射着铁灰色的晶莹。